自從羅磊從一個長安城指揮使調入洛陽城升任從二品兵部侍郎後,直到現在,羅磊都感覺好像是在做夢一般。
做了好多年長安指揮使,現在總算是熬出了頭。不光是熬出了頭,自己還平步青雲,至少看起來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羅磊卻知道,雖然自己此時在表面上是太子眼中的大紅人,是“太子黨”三個主心骨之一。然而,同被李炬一手提拔的齊弦才和許問比起來。自己這個讓李炬捏著鼻子才認下的“心腹”,顯然沒有半點分量。雖然現在暫時沒有什麽情況,但說不定等到以後,所有人都認為自己只有“太子黨”一個勢力後,李炬再來一手釜底抽薪把自己驅逐出這個圈子,那他羅磊,恐怕再也沒有在洛陽城作威作福的資格不說,連這個兵部侍郎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恐怕也得兩說。
這半年來,羅磊靠著從經手的各地糧餉裡刮油,賺了個盆滿缽滿。哪裡舍得放棄這一塊口中的大肥肉?羅磊已經考慮清楚了。就算是冒著被“太子黨”排擠的風險,也一定要替自己再找一個靠山,至少,也得保證自己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坐得牢靠才行。反正,他羅磊對所謂的“權力”不感興趣,只要有銀子,那就什麽都好說。
然而這個靠山應該找誰,卻著實讓羅磊想破了腦袋也找不到合適人選。要說朝中那錯綜複雜的勢力倒確實不再少數,可他羅磊雖然眼下看起來仕途正順,然而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那些老牌勢力自然是看不上這個沒有什麽深厚背景的家夥,更何況,自從自己來到洛陽城的那一天,自己身上已經被深深打上了“太子黨”的標簽,就算有些勢力對拉攏自己有那麽一點點興趣,但也不敢去觸太子的霉頭,畢竟按照當下的情況來看,現在的太子爺,必定會成為下一任的萬歲爺。總沒人會嫌自己官做得太久,去惹得未來的皇帝不開心吧?
這也讓自認為自己實在是未雨綢繆典范的羅磊,愁得每天那叫一個焦頭爛額。
眼瞅著年關將近,正是建立人脈的好機會,羅磊最近幾天都在嘗試著去朝中一些大佬家中拜年送禮。然而令羅磊失望的是,這些大佬們,不是稱病就是推脫有事,好像不願見自己一般。搞得羅磊是天天回家之時,臉上都沒有什麽喜色。
這一日,羅磊又提著一件件精心挑選的禮物,朝著那江南一派的蘇黨黨魁,戶部尚書劉恪理之父,前任中書令劉承書的宅子走去。這劉老爺子自四年前卸任了中書令以來,也不急著回江南老家安享晚年,而是留在洛陽城內,為他蘇黨的後起之秀們打點著關系。同時也用自己的影響力,時不時發表一些言論,從某些程度上,左右著朝廷關於江南一代的政策。
劉老爺子之前貴為中書令,自然在錦衣巷有著一處宅院,為了避嫌,老爺子將劉恪理從家中趕了出去,讓堂堂戶部尚書在外自立門戶,自己和膝下幾名孫子輩晚輩住在一起,享受著天倫之樂。
劉宅和他羅磊的羅宅相距並不算太遠,羅磊也索性沒有乘車騎馬,選擇徒步走向劉宅。
可就在羅磊即將要敲響劉宅的那道漆紅大門之時,一輛同整個錦衣巷格格不入的馬車,在那個昏昏欲睡的老車夫的控制下,停在了劉宅對面。
試問整個洛陽城中,有誰不認識這輛看似破舊實則分量極重的馬車?那個上了年紀弱不禁風,一天到晚都在咳嗽的老車夫,在重人心中幾乎早就變成了首輔大人的代言人。羅磊見到這輛車和這個車夫,哪有不大驚失色的道理?
好在車夫只顧著自己咳嗽,沒有理會羅磊那道恭恭敬敬的目光。待他終於將嗓子中那口痰咳出來後,這才抬起頭看了站在劉宅門口進退兩難的羅磊一眼,揮揮手示意羅磊先忙自己的事。
羅磊這才長舒一口氣,鼓起勇氣敲開了劉老爺子的門。
過了大約兩三柱香功夫,垂頭喪氣的羅磊在一起出現在了劉宅正門口。不出羅磊自己所料,劉老爺子並沒有半點想要接見自己的意思,只派了個管事告訴自己劉老爺子偶感風寒不便見客,改日再登門答謝。是個人都知道,這登門答謝,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好在羅磊本就只是疾病亂投醫,並沒有抱太大指望,也算是沒有太過於失望。
令羅磊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踏出劉宅大門之後。街對面的那個本來還在低著頭睡覺的老車夫突然睜開眼,對著他招了招手。
羅磊先前後左右看了幾眼,確定這老車夫是在叫自己之後,這才戰戰兢兢走上前,在老車夫的示意下坐上了馬車……
……
沒過多久,曹世淳親自選擇羅磊做他之後第二任守歲敲鍾人的消息,像瘟疫一般瞬間傳遍了整個洛陽城。
一時間,整個洛陽城都不再討論曹世淳是否會失寵被黜,全都統一討論起羅磊這個大成官場的後起之秀來。
畢竟,沒有人不知道,這羅磊本是太子眼中的一大紅人,照理來說,以太子目前和曹世淳那等水火不容的關系,首輔大人是萬萬沒有理由將羅磊選為自己的繼任者的。然而,由禮部尚書齊弦才親自公布的這一消息,卻讓所有都確信,這羅磊,似乎不知道為何,進了首付大人的法眼。
沒想到,這個官場新貴,不光被太子爺所看中,還被首輔大人所親睞。看來,羅磊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羅磊必將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之時,皇城內的李炬,終於寫完了要貼在自己房間門口的最後一副春聯。
李炬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拿過一把扇子對著春聯扇了扇,讓墨汁盡快凝固。隨後舉起春聯自己欣賞起來。
在他身旁,許問微笑著捋了捋胡子:“太子這幾天寫了不少春聯,這字,也確實精進不少。”
李炬笑著將春聯放回桌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羅磊那個家夥的事情,安排得怎麽樣了?”
許問笑了起來,滿臉都是敬佩之色。
“殿下和老師這番配合可謂天衣無縫,這個羅磊,已經隨時可以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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