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行。”柴克宏果斷地搖了搖頭，說道:“兩軍交錢，如果倉促動武，只怕會引起一場大戰。”

　　“那就只有。”李弘冀咬了咬呀，說道:“來人，取我馬來。”

　　“太子，您這是何為。”雖然預感到將會發生什麽，柴克宏還是不無擔憂地問道。

　　“他處心積慮要見，那就見上一見。”李弘冀整理了一下甲胄，翻身上馬，說道:“本王倒是要見識一下，這個一夜之間爆出來的閩王。”

　　不等部下阻攔，李弘冀就揚鞭策馬而去，他在唐國中也是少有的說一不二的人物。

　　王繼汐遠遠望見一騎絕塵而來，進前以前，甲胄華麗，氣質倒也非常，微微一欠身，道:“來者可是太子殿下。”

　　“正是。”李弘冀勒住戰馬，揮了揮馬鞭問道:“你可是閩王王繼汐。見了本太子為何不跪。難道忘了閩國只是唐國的藩屬國，忘了君臣之禮了嗎?”

　　這一不由分說的逼問，盛氣凌人，一下讓氣氛倒讓人措手不及，但王繼汐也是神經百戰，鎮定地答道:“閩國是唐國的藩屬，可是本王的封君是唐國天子。我是唐國駙馬，與太子也可平輩論交。太子於本王不過是兄長而已，如果本王行跪拜禮，那該日面見天子，你讓本王行何禮。”

　　雖然有些強詞奪理，但被他說得振振有詞，李弘冀放下馬鞭，狠狠地說道:“那好吧。那你知道本太子此番的來意吧。”

　　“難道不是檢閱犒賞三軍麽?”王繼汐故意裝聾做啞地答道。

　　“你帶兵馬上退出杭州，回到越州，我們南北平分吳越國。”李弘冀絲毫不掩飾他對城池土地的要求。

　　對於他的領土要求，王繼汐是有準備的，不過如此無恥地提出，多少還是有些意外，說道:“我們事先約好平分吳越的嗎?”

　　“難道不是嗎?”李弘冀臉色一邊，看這樣子，對方準備不認帳，厲聲道:“許賀文向陛下請兵時，可不是這麽說的，他是答應了夾擊吳越，共享兩浙。你想被背盟負約嗎?”

　　“背盟負約?”王繼汐搖搖頭道:“難道蘇州、常州不是吳越之地嗎?我軍所佔據的城池百戰所得，也只能百戰所去，否則，本王回去無法對臣民交代。”

　　“你。”李弘冀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可被人當面拒絕，心裡還是一萬個不願意，狠狠地說道:“那至少把湖州割給我，不然本太子回去也無法交差。”

　　“交差?”王繼汐看上去卻是一城也不願讓地反問道:“難道太子此來，有陛下聖諭，那不妨將詔書公布天下，也好讓本王回去說服部下。如果沒有，那就是太子私自妄為，那恐怕就不好從命了。”

　　“你，你。”這一點戳中李弘冀的命脈，他這是無故尋釁，確實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記起一件事，將放下的馬鞭又揮起，問道:“王繼汐，你既然承認是我唐國的駙馬，又為什麽另娶吳越公主，難道不是藐視我唐國嗎?”

　　“這怎麽會是藐視唐國呢。”王繼汐是一個鍋也不準備背，拱手道:“莫說王家，就是尋常富戶，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我娶錢氏，不過是個側妃而已，而且是在吳越亡國之後，娶得不過是一屆平民，怎麽能說是娶吳越公主，蓄意與唐國為南呢。”

　　李弘冀一時語塞，不知所言。倒是王繼汐開口繼續說道。

　　“閩越之地，山高水險，豈是金陵富麗堂皇，太子不回金陵，卻要孤軍深入，豈不是舍本逐末。

”　　“什麽?你說什麽?”李弘冀突然意識到對方所指的正是自己的心事。

　　“金陵裡的李數，解除的可不是一顆李子。”王繼汐故意若有所指的朝西北方指了指，說道:“我到底姓王不姓李，是婿不是子。以唐國之強，我隻想背靠大數好乘涼而已。”

　　“背靠大數好乘涼?”李弘冀側著腦袋，頗有猶豫地問道:“你願意支持我。”

　　“太子名為儲君，於我又有舅婿兄弟之親，又有什麽理由，不支持太子殿下呢。”

　　王繼汐的一番話，讓李弘冀有些怦然心動。

　　“好！”李弘冀用馬鞭拍了拍大腿，說道:“希望你記得今日所說的話。”

　　“那是自然。”王繼汐在馬上俯首欠身道:“為表誠意，雖然土地不可以割讓。但錢糧本王倒是願意貢獻，等到太子退回蘇、常，立即奉上。”

　　“果真。”李弘冀的軍隊，經過長期的圍城攻堅，對糧食的消耗非常大，此時聽到有糧餉，一下眼睛發綠。

　　氣氛也隨之和緩，不再如當初那般劍拔弩張，而是敘起了兄弟之宜。於是，兩人就在燕子塢橋便立下盟約後，各自回到了軍中。唐軍也隨之徐徐北撤，對李弘冀來說，杭州也確實不如金陵誘人。等做了金陵王再收拾王繼汐不遲。當然王繼汐也是心懷鬼胎，這場會面同其他任何一場政治盟誓一樣，都不過是極其虛偽的表演而已。

　　“你也太冒險了。”一直在城頭眺望，看到唐軍撤退，對形勢底細知道得一清二楚的黃敬暉，對身邊的南宮灝抱怨道:“怎麽可以把精銳部隊派到蘇、常。隻把幾支徒有其表的偏師左進右出的迷惑敵軍。要是唐人識破你的空城計，正面強攻杭州，那該如何是好。”

　　“那就放棄杭州，反正聽到蘇、常淪陷，李弘冀也是一定要回軍的。”南宮灝卻一臉鎮定地說:“可如今看來，不出我所料。李弘冀南下奪城，不過是出於私憤，更是為了給自己積攢戰功，為金陵的儲位之爭，添磚加瓦而已。不過當他知道，以他至多四五萬多的兵力，面對有備而來的十萬閩軍，也是勝負難料。大王對唐國來說，雖然只是個受猜忌的外臣，但到底是割據兩州，帶甲十數萬的強藩。對金陵還是有所影響的。這一點李弘冀心裡也是清楚的。”

　　“那也不該如此弄險。”黃敬暉雖然嘴上仍在責怪，但也默默地承認了這一點，看起來大王費心找來的這個禦史中丞， 果然不是徒有虛名。不過，就是有點恃才傲物而已。然而，自己身為相國，漸漸陷於政務，對軍事思考得越加不足，能有這樣一個熟悉軍政的智謀之士在大王身邊倒也是好事。

　　“現在，關鍵就看金陵城裡是否一切順利了。”南宮灝已經將視線從逐漸北去消失的唐軍旗幟，而是轉眼向西北方的金陵城望去。黃敬暉也隨著向西北望去，似乎是自言自語道:“應該會順利的。”

　　而在金陵的喧鬧大街上，一處知名的酒樓上，一個英俊的青年正在憑窗遠望路口，似乎還一直在等待著什麽。

　　這時，蹬蹬的一陣腳步聲響從閣樓的樓梯上傳來，一個同樣瘦小而清秀的武士急匆匆地走進這間包廂，拱手道:“主人，一切準備就緒了。”

　　那名正靠窗佯作吃茶的青年先是本能的點了點頭，之後又意識到什麽，轉眼對來人說道:“燕泠，那個人不是說了嗎，以後你就稱呼我叫主母好了。今後，主人是他，閣主也是他。”

　　“可是。”那個叫做燕泠的人，就是當年一直陪伴在錢淑身邊的侍女，她也是影劍閣的第一殺手，也是她在那晚冒死，從亂軍中將錢淑救出來。

　　“難道就這麽算了嗎?陛下就在長樂，並無看管，只是有些監視的眼線而已。我們影劍閣完全有能力救出陛下，再圖復國。”

　　“復國?靠你我這幾個偷情報，搞暗殺的刺客麽?”那英俊的青年正是女兒男裝的錢淑，只見她搖搖頭道:“軍隊已經瓦解了。算了，父皇也老了，也打不動了。就讓他在長樂好好養老，不要再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