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月無影醉問天，半生風雨又付誰，重頭再看今朝事，一壺濁酒寄平生

　　這時，宋軍的陣腳就有些凌亂，旗幟飛揚，卻不知道從何而去。

　　“高將軍，您要早下決心。到底是要繼續圍殲虎賁軍還是打援，先消滅驃騎軍再說。”部將焦急地向主將高懷德詢問道:“我軍不過十萬，但我軍內外卻有十幾萬敵軍。外圍的閩國驃騎軍是生力軍，河北雄兵自不必言，內線的閩國的虎賁軍雖然被打殘，只剩下三萬余人，但戰鬥力不容小覷。經過與虎賁軍的一戰，我們的兵力也只有七八萬而已，實在沒有辦法同時對付內外這兩股敵軍呀。”

　　這麽簡單的戰場形勢，將門之後，半身戎馬的高懷德又怎麽能不知道。可他卻不情願，卻又很難做這樣的決定。目前宋朝禁軍騎兵部隊的部署是以精兵圍殲虎賁軍。他如果要開口，那一定是做調整，回兵擋住驃騎軍。可部將分析得沒錯，目前，他放在外圍的輔助兵力原本只是支援主力圍攻虎大威部，戰鬥力並不強。可他們的對手符昭信的驃騎軍卻實力強悍。他原本是駐守相州的五萬魏軍殘部改編而成，攻破澶州後，其忠誠和能力受到閩王王繼汐的賞識和肯定。閩王就將在相州城外圍殲，原本分散編入閩國大軍各部中的十萬魏軍野戰精銳中又調撥出五萬余人，重又編入符昭信的驃騎軍中。如今的驃騎軍真可謂兵強馬壯，又夾攻克澶州的余威，舊魏軍又回歸到原少主符昭信的帳下士氣更加旺盛。河北強兵不可同南方來的遠征軍可比，沒有水土不服缺陷的他們一馬當先，即使兵力不佔優勢，也能重創中原兵。何況，還有三萬多虎賁軍在內從中策應夾擊。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由於高懷德仍期待著在驃騎軍破圍前先消滅虎賁軍的企圖，對外圍阻援的宋軍增援不力，導致符昭信的驃騎軍勢如破竹幾乎衝垮了宋軍的陣線。宋軍的陣腳，動搖了。

　　“高將軍！你看，兩股閩軍已經破圍匯合了。咱們圍殲虎大威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部將遠遠望見飛虎旗和天馬旗交匯在一起，情知不妙，趕忙向主將高懷德建議道:“敵眾我寡，我軍又是苦戰疲憊，還是先撤回汴梁，等陛下的大軍一到再另做計較吧。”

　　“也隻好如此了。”臉黑如鐵的高懷德也察覺到包圍圈在內外夾擊下被閩軍拱破的戰場形勢，這時候再在這裡糾纏已經沒有意義了。目下，只有先做戰術撤退，頓兵再戰。

　　宋軍銅聲金樂大起，原本四散作戰圍攻的宋軍朝著中軍旗慢慢收攏了回去，然而緩緩向南撤去。

　　“宋軍敗啦！宋軍敗啦！”

　　符昭信敏銳地覺察到戰場的這一現場，立即明白了宋人的意圖，急忙命令手下大嗓門的士兵誇大宋軍的戰術收縮，將之呼喊成是戰略潰退。這一聲喊不要緊，原本苦戰的閩軍士氣為之一振，操戈追擊。而原本有序南撤的宋軍陣腳卻為之一亂，竟然真的露出敗像，不少士兵信以為真，誤信謠言，扔下兵器就向南沒命地逃去。

　　“可惡的符家小兒！”高懷德帶著牙兵左右砍殺了數十名潰亂的士兵，這才稍稍止住了兵敗如山倒的大崩潰，但是戰敗似乎已無可避免，因為部隊已經失控，秩序紊亂，隻好先退到黃河南岸再說。原本漂亮的殲滅戰，竟然急轉直下，成了如今的敗局，如何不令人心恨，但自己卻又無力回天。

　　無奈之下，高懷德隻好調轉馬頭，領兵撤向南岸。

　　“殺！！”這時，看到勝利希望的虎大威重又變身回戰場上的那個瘋子，

揮舞著馬刀向著敗退的宋軍窮追猛打過去。　　“將軍！虎將軍！且慢！”符昭信和他的部下的河北馬馬快，很快就發現了披頭散發，渾身是血向南狂奔的虎大威，縱馬追了上去。

　　“虎將軍，窮寇莫追。還是先回去治傷要緊。”符昭信勒馬停在虎大威的馬前，攔住了他。

　　“你讓開！”虎大威不耐煩的揮手示意他離開。

　　可符昭信依舊不依不饒地停在原地，勸道:“將軍！高懷德用兵狡詐，我們又是孤軍深入敵國腹地，一旦遇伏，勝負難料。何況，高懷德的禁軍騎兵天下馳名，我是丟下澶州，率驃騎全軍趕來救援。澶州現在兵力空虛，異常危險，如果宋軍乘機襲取澶州，壞了閩王以澶州為跳板進取中原的大計，我們是百死難贖其罪。虎將軍，一定要慎重呀。”

　　一聽說事關閩王大計，虎大威這才冷靜了下來，低頭不語。

　　這時，他的副將也趕來，從旁補充道:“將軍，此戰，我們虎賁軍傷亡太大，軍力疲憊，實在難以再戰。況且，還有那麽多戰死受傷的兄弟需要掩埋和救治。不如就依符將軍之言，先退兵休整再戰不遲呀。”

　　閩軍諸部中，虎大威的愛兵如子是出了名的，聽了副將的話，看著他還在流血的傷口，虎大威又如何不動惻隱之心，隻好向符昭信拱手道:“那就全依符將軍。”

　　“好！”戰場上不容悠遊，符昭信拱手回了一個軍禮後揮鞭道:“四面無險可守，此地不可久留。將軍領兵先撤回澶州，我率驃騎軍殿後。”

　　“嗯！”虎大威承諾後，命令副將道:“把戰死的將士就地掩埋了，傷兵一個不留，全部帶走。”

　　這樣做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符昭信的部將一聽就急了，正要開口駁斥，卻被符昭信橫鞭攔下，隻好欲言又止。符昭信出身貴胄，常年混跡朝野，人情世故到底是明白的，自己到底不過是個降將，並不願觸怒閩王的心頭愛將。所幸宋軍方敗，也無心反撲，隻就盡快收攏兵馬而已。

　　說是閩軍逼退宋軍，但傷亡上還是閩軍更大，閩王一向倚為前鋒精銳的虎賁軍幾乎被打殘，只剩下三萬余殘兵敗將徐徐退回了澶州。宋軍表面上看雖是兵敗，但閩軍只不過是內外夾擊，擊潰了宋軍，而不是圍殲宋軍，所以高懷德回到黃河南岸後收攏部隊， 雖有一定傷亡，但主力大致完整，隨時可重新再戰。

　　聽說虎賁軍損失慘重，幾不能戰，閩王王繼汐幾乎直接從馬上跌了下來，這是隻從出關北伐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如何不令人心驚膽戰。對閩王來說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損失數萬兵馬倒在其次，關鍵是挫了銳氣，使得不少北方州郡放棄投降的想法，開始中立觀望了起來。情急之下，王繼汐隻好催促閩國大軍急速南下，進抵澶州。

　　“虎大威！”見到虎大威時，虎大威渾身帶傷，跪倒在王繼汐的馬下磕頭請罪。王繼汐當然可以想見虎大威奮戰到底的場景，可是畢竟是一場大敗，自己身為一國之主，三軍統帥，如何能裝聾作啞，只要鐵下心來斥責道:“你可知道，虎賁軍是老子閩西的老本。數年糾集的百戰精銳，如今讓你一戰就凋零殆盡。你讓本王有什麽面目回閩地再見閩中父老。你還不如你的副將懂軍事嗎?”

　　“末將有罪，願以死謝罪，告慰戰死的閩國英靈。”說完，虎大威就從腰間抽出馬刀要自裁於馬前。

　　“混蛋！”這一下王繼汐可慌了，趕忙令道:“還不給我攔住。”

　　左右閩軍士兵立馬上前阻止虎大威，奪下了他手中的馬刀。

　　“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還想一死了之?”閩王這回是真動怒了，呵斥道:“你死了，虎賁軍誰來帶?”

　　“大王，末將的副將跟隨末將多年，能征善戰，明達軍機，此戰中力挽狂瀾，戰功卓著，完全可以勝任末將的軍職。末將願意交出將印，推薦他代替末將任職虎賁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