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連夜狂歡,宣超不斷拉著桓林說起了那日分別後的情況。
他們靠著桓林給的一貫錢,租住了一個稍大的房子。每日柔兒留在家裡,宣超出去找活養家,一個月過去,桓林給的一貫錢已花得所剩無幾,在柔兒一再要求下,宣超終於同意柔兒出門找工,找的第一家,就是桓林新開的藥王養顏坊。
桓林聽了是暗暗稱奇,這就是緣分了?!
他是心情大愉,燕三、燕五也是酒量驚人,連同宣超,四人是連連碰杯,直到一更天,桓林已喝得酩酊大醉,這才散場。
桓林直到第二日被馮小寶從床榻上拖了下來,才清醒過來,起身一看,睡的是馮小寶的院子。這個馮小寶,昨夜一夜未歸,看來是在窯子裡過夜了。
馮小寶衝外面努了努嘴說,“養顏坊新來了個大美人,是你招來的?”
桓林捂著還在疼痛的頭,點了點頭。
馮小寶低聲說,“是你的女人?”
桓林沒好氣的瞪了瞪這頭色豬說,“去你娘的,我與柔兒可是清清白白的。”
馮小寶搓了搓手說,“那送給我了?”
桓林一愣,原來馮小寶是瞧上了柔兒,他怔了怔說,“你可是要征服天后的男人,這種庸脂俗粉能入你的眼?”
馮小寶呸了一口說,“沒與你說笑,我對她是一見鍾情了,我還從來沒對女人這麽心動過,為了她,我發誓以後都不去窯子。”
桓林深噓口氣,沒想到馮小寶這是來真的了,他是左右為難,要說對柔兒不動心,那是騙人的,現在的他,是真的有自信去保護柔兒、宣超姐弟。但一邊又是自己穿越來唯一遇上的好兄弟,還是自己花了重金押寶在他身上的優質潛力股,於公於私,令他死心的話兒也說不出口。
桓林沉吟一會,歎了口氣說,“小寶,男歡女愛,講的就是你情我願,只要你光明正大的去追,能追上,我就祝福你們;但,若恃強凌弱,以權錢去欺負他們姐弟,我們連兄弟都沒得做。”
馮小寶得了他首肯,興奮的連聲稱是。
兩人正在說話間,馮陽急匆匆的竄進了後院,大聲說,“桓府出事了!桓府出事了!”
桓林猛地一驚,一股不祥的預感浮現出來,忙問,“什麽事?”
馮陽喘著氣說,“四嫂,四嫂,昨夜死了。”
“四嫂死了?!”
四嫂可以說是桓林穿越來大唐後的母親一樣,他腦子裡猛地一炸,幾欲暈倒,好不容易扶著床榻才站穩了,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她,她,怎麽死的?”
馮陽忙說,“說是墜井身亡,屍體都撈了出來,正放在外院井邊。”
桓林急匆匆的起身,也來不及梳洗,只是過去和柔兒、宣超交代了幾句,便和馮小寶、馮陽二人一路狂奔回了桓府。
三人來到外院水井時,四周已圍了上百看熱鬧的桓府下人。刑罰管事劉善指揮著外院家丁將眾雜役,女婢隔離在外。
桓林舉目看去,四嫂冷冰冰的屍體橫躺在井邊的草地上,全身上下已被井水浸濕透了,還在流著水滴。
“少夫人,桓老執事到了。”
老夫人、大管家、桓家的三個公子都不在,桓府的事務就是由少夫人薛鶯、老執事桓秦主持。
外院死了人,還是非正常死亡,這個重磅消息,已驚動內院的二人前來處理善後事宜。
薛鶯見不得死人,靠近了井邊便止了步,掩著鼻子,目光也看著他處。
桓秦湊上前去看了看,皺眉問,“人是怎麽死的?”
外院執事桓鐵湊近了說,“老執事,是失足落入水井裡死的。”
桓秦又問,“什麽時候的事?”
“今日一早就被發現死在水井裡,應是昨夜失足的。”
“有沒有通報官府?”
“這個,還未請少夫人、老執事指示,怎敢輕舉妄動?”
桓秦滿意的點了點頭說,“桓鐵,你很懂規矩,做的很好!”
他離開了井邊,衝薛鶯說,“少夫人,請你拿拿主意,報不報官府呢?”
薛鶯顯然對桓府的死人全然不上心,淡淡的說,“之前遇上奴婢死在府裡,是怎麽處置的?”
桓秦如實的說,“府裡死人的處置,或是向官府上報凶殺命案,令官府前來查案;或是與家屬協商私了,賠錢了事。按桓府之前的規矩,只要家屬不追究,發給家屬一,兩貫錢,就這麽私了,不會報官。畢竟桓家是名門大戶,傳出了凶案,總歸於聲譽有損。”
薛鶯想也不想便說,“那就私了吧!”
桓秦前去告訴桓鐵通知四嫂家屬前來認領屍體,並領取兩貫撫恤金,便了了這晦氣事。
桓林突然大聲說,“慢著!”
他越眾而出,徑直來到薛鶯、桓秦身前,拱手說,“少夫人,桓老,此事還有蹊蹺,不能輕易結案。”
桓秦稍稍一愣,桓林一個管事,竟然敢在少夫人、內院執事面前大呼小叫,說三道四,這也太大失禮,呵斥說,“桓林,你這人才華是有的,就是不懂府裡規矩,想升任執事,就得好好跟桓鐵學學。”
桓鐵也拉著桓林的胳膊勸說,“桓兄弟,不結案,難道還向官府報凶殺?這事兒傳了出去,桓府的臉面還要不要?”
桓林重重的推開了他,厲聲說,“我說不能結就不能結!”
桓鐵愣了愣,嘴角掛著冷笑看著他,也不再勸。
桓秦是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現在是代大管家總理府務,若是在他代理期間出了人命凶殺案,那還得了,怕是會被老夫人狠狠責罰。
他唉聲歎氣的看著桓林,老臉上盡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薛鶯見桓林神情激憤,淡淡的說,“桓林,你說說,為什麽不能結案?”
桓林環視一周,目光掠過桓鐵,又落在四嫂的屍體上,一步步從水井邊走到廚房的小道,沉聲說,“這個水井離大道有三丈遠,四嫂深夜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做什麽?還有,四嫂在府裡的廚房呆了至少五年,哪裡有水井,哪裡有灶台,她閉著眼也能躲過,為什麽會平白無故的失足落水?還有,這口水井離灶班院子只有不到三丈距離,四嫂失足落水時就沒發出一點點聲音,驚動院子裡的人?就這麽草率的結案,與草菅人命有何區別?!”
他不是刑偵出身,驗屍方面也一竅不通,但僅憑邏輯推理,也察覺到四嫂這次失足落水,疑點太多,絕不能隨意結案。
眾圍觀的雜役、女婢是連連點頭,卻沒有一人敢站出來。
桓林說的是句句在理, 薛鶯與桓秦對視一眼,桓秦是連連搖頭,示意薛鶯此案就此了結。
薛鶯雙眸閃過一絲猶豫,若非事關桓林,她絕不會沒事找事的去官府上報凶案,看了看桓林說,“桓林,你真想查?”
桓林半跪在地,低了目光說,“不查不足以慰藉死者在天之靈,不查不足以令生者良心心安,請少夫人、桓老成全,以凶殺命案上報官府,一查到底!”
薛鶯瞧向桓秦問,“老執事,你說呢?”
桓秦狠狠的瞪了瞪桓林,歎氣說,“你啊!你啊!我一把老骨頭了,全由少夫人做主吧!”
薛鶯點了點頭,嬌聲說,“桓林,以凶殺命案上報官府,此案由你全權協助官府查案,查實案情之後,再向內院匯報。”
今次若不是薛鶯站在自己這方,想驚動官府來查案幾無可能,桓林感覺欠薛鶯的人情是越來越多,最難消受美人恩,該怎麽才還得清?
他暗歎一聲,又拱手說,“是,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