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劉灣村李克清府上的會客廳,李克清帶著張元松坐在主位,而沈家商行的管家沈六正陪同一名女子坐在客座,這少女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年紀,一張如玉般的鵝蛋臉,眼若星辰,唇若點櫻,眉如新月,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看起來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足以令許多男人為之瘋狂。
當然,李克清也是男人也不免俗,對少女多看了兩眼,不過,也就兩眼而已。
接著,張元松取出一份文書,輕咳一聲,開始照本宣科念叨起來。
大概意思是蜂窩煤的製作方法與流程由荊襄公司提供給沈家商行,授權沈家在其經營的商號生產銷售,條件是一次性給予荊襄公司二十萬兩現銀的“加盟費”,以及每年五萬兩銀子的提成。
“李爺,咱們沈家五小姐在整個襄陽府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仰慕咱們五小姐的青年才俊不知道有多少,可咱們老爺一直就舍不得許人,這次,咱們老爺為了顯示出誠意,特意將五小姐送過來,給李家做媳婦,不能做正房也就算了,怎麽隻換來這些東西,而且還要給這麽多銀子。”
沈六此刻的臉色有些難看,對於沒有達到老爺沈德新臨行前的要求而感到憤懣。
而沈家的五小姐沈秀凝臉頰暈紅,胸口劇烈的起伏,內心中對於自己被父親當做交易的商品而感到不滿,在沈家雖然自己只是個庶女,母親的地位在沈家不算高,可是好歹自己也算是沈家的大家閨秀,自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超出大姐和二姐許多,在襄陽府仰慕者也又不少,其中不乏名門大戶的公子。
原本想著未來的如意郎君應該是個風姿綽約,文采風流的世家公子或者是舉人進士出身,才不至於埋沒自己的情才,可沒想到竟然被父親送到了劉灣村這個窮鄉僻野,還嫁給了一個土包子暴發戶,雖然這李克清的人才相貌都還不錯,不至於讓自己接受不了,可是聽說這李克清連個童生都考不上,只能勉強識字,琴棋書畫更是一竅不通,與自己的臆想中的如意郎君差了十萬八千裡。更為可悲的是,這李克清已經有了正妻,而自己只能做偏方。
想到這裡,沈秀凝更覺得委屈,巴不得沈六和李克清談不攏,好讓自己能離開這個地方。
“現在想跟咱們荊襄公司合作的可不止你們沈家商行一家,還有好多家商行等著要跟咱們合作,出價也比你們高出許多,要是你們覺得條件不合適,那咱們隻好另尋其他商行合作了。”
張元松擺出個高姿態,好像對這次的合作是否能夠達成一點兒也不在乎。
“畢竟以後我就是你們董事的人了,我父親就是你們董事的嶽父,難道不能通融些嘛!”
見張元松談判的態度堅決,沈秀凝忽然開口氣呼呼的道。
“這....。”
話說到這份上,張元松也無法做主,隻好把求助的眼光看向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李克清。
“那就在‘加盟費’上減下五萬兩吧!”
一直沒開口的李克清發話了,畢竟往後沈家商行的沈德新就是自己名義上的嶽父,再加上未來可能還有其他的合作項目需要沈家的協助,沒有必要為幾萬兩銀子緊咬不松口。
沈六與沈秀凝商量了片刻後,終於咬牙同意道:“那好吧!我代表沈家同意你們的條件,不過,我還有個要求,以後荊襄公司有任何生意上的拓展,必須優先考慮與沈家合作。”
“我同意,
張先生,你把這條加上去。” 對於沈六的提議,李克清是自然百分百的同意,這對雙方都有好處。
協議達成,雙方簽字畫押後,沈六就帶著一直在李家做客的二少爺沈霖離開了劉灣村,臨行前自然是對李克清千叮萬囑要照顧好沈家的五小姐沈秀凝。
看著沈秀凝孤零零的背影,李克清也沒來由的鼻子一酸,對其心生憐惜。在這個封建禮教時代,女子的命運根本不能由自己做主,特別是大戶人家的女性更是如此,他們往往被作為利益交換的犧牲品,被迫嫁給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哪怕對方是七老八十的老翁。
對於沈家把沈秀凝送給自己做偏房的事情,李克清其實並沒有完全接受,沈秀凝的確很漂亮,作為男人的李克清心裡不喜歡那是假的,可是他在前世接受的卻是一夫一妻製的理念,雖然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沒什麽大不了,可一時半會也還接受不了。
不過,既然沈秀凝被送到了自家,作為男人,李克清當然要肩負起作為男人的責任,好好待她。
“父親,你交待的事,女兒完成了,你可是滿意了...。”
此時的沈秀凝恨恨地低語著,眼含淚花...。
知道沈秀凝到了李家,這些天,作為李克清正妻的楊秀娘不僅沒有怨言,反而主動擔負起照顧二房沈秀凝的擔子,不顧有孕在身,親自熬製參湯端給沈秀凝補身子,這倒令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沈秀凝倍感溫暖。
“妹子,以後就把這裡當你的家,雖然咱們劉灣村沒有襄陽府那麽繁華,宅子也沒有你們沈家那麽大,可咱們這裡也是三餐不缺,民風淳樸,倒是樂得清閑,你就安心在這裡住下去,要是妹子你悶的慌就來找姐姐,姐姐帶你四處轉轉解解悶。”
沈秀凝的閨房中,楊秀娘正帶著丫鬟小紅與沈秀凝在床邊促膝長談,並對這個新來的妹妹照顧有加,頗有正房夫人的風范。
“多謝姐姐關心,妹妹只是頭一遭離家有些不適應罷了,現在住了些日子也有些習慣了,我看這劉灣村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倒是比襄陽府多了不少仙氣兒。”
“那就好,過幾天我就安排個丫頭來伺候妹妹,這些天有什麽事情可以先讓小紅應承著。”
見沈秀凝一切如常,漸漸的適應了李家的生活,楊秀娘也就放心了,楊秀娘從來就不是那種善妒的女人,她繼承了傳統中國婦女的三從四德。只要能讓丈夫高興,能替丈夫分憂,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嗯,妹妹全憑姐姐吩咐。”
沒有想象中的勾心鬥角,和女人們之間的羨慕嫉妒恨,沈秀凝心情好了許多,初來劉灣村的種種不適也隨著慢慢消散。住了些許時日,沈秀凝倒也習慣了自己的新身份,李家的二夫人。
陽春三月,春光明媚,時值桃花綻放的季節,李家別院的小院內,一顆桃樹矗立在別院中央,嬌嫩鮮豔的花蕊,吐露著芳菲,如一片片紅霞。一陣風拂來,就會有片片桃花瓣吹落在地。
閑來無事的沈秀凝此時正手持畫筆,她抿著嘴,眉眼裡盡是認真,由淺入深,細膩勾畫。
忽然,沈秀凝停下手中的畫筆,嬌嗔道:“公子,既然來了,何故不肯出來示人。”
自從沈秀凝被送到李家來的這些時日,李克清一直忙於與沈家商行合作的具體事宜,並沒有來探望過沈秀凝,今日好不容易偷得空閑就打算過來,可問過下人才得知沈秀凝正在這座李家新建的別院中作畫,於是,抱著好奇心,李克清便來到了別院,卻見沈秀凝沉浸在畫中,便在一旁觀看,沒有走近。
“我聽下人說你在這裡,所以就過來看看,不想見你正在作畫, 便在一旁觀賞。”
沈秀凝聞言,掩面調笑道:“無妨,這畫作我已經畫好了,只是現在還差一首提詩,奴家想了好久都沒有好的詩作,還請公子賜詩一首。”
“什麽?提詩。”
李克清驚呼出聲,不管前世後世,他李克清有幾斤幾兩自己最清楚,除了能勉強讀寫繁體字外,什麽琴棋書畫根本就是一竅不通,沈秀凝此刻卻讓李克清為其畫作提詩,不是故意難為他,想讓李克清出糗嘛!
“若是提詩讓公子為難,那不提也罷,容奴家自己再想想。”
沈秀凝把頭扭過去,便不再看李克清,言語間頗有些低視李克清的意思。
看來今天不拿出點真材實料,還真要被這丫頭片子給看扁了,念及此處,李克清低頭盤算了片刻,便有了主意,莞爾一笑,開口道:“沈姑娘,在下不才,已然有了一首詩作,不知是否能入的了姑娘的法眼。”
”既如此,還請公子念來聽聽。“
聽說連童生都考不上的李克清有了詩作,沈秀凝不免有些疑惑,同時也來了興趣,想看看這李克清的詩作到底如何的”驚天動地“。
李克清清了清嗓子,然後慢慢的踱著步子,腦袋搖搖晃晃的開始念道:”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等到李克清逐字逐句的念完一首詩,沈秀凝在一旁竟然聽得癡了,半天沒反應過來,仍然沉浸在李克清方才的詩句中,等李克清輕咳出聲,沈秀凝才回過神來,登時長大了嘴巴,望著李克清滿臉的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