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騰坐在最前面的馬車上,催促車夫抓緊時間趕路,後面的馬車呼呼隆隆追趕上來,火把迎風燃燒,足足排開一公裡左右,前面的看不到車尾,後面的看不到車頭。
每一輛車上都有一個車夫和一個押車的夥計,聲勢浩大,但是勢力卻並不大,只有費騰一個老板照應前後的車輛。
離開洛山市十余裡,周昉騎著一匹高頭雄壯的東洋馬從路旁的樹林子閃出來,氣勢彪悍,殺機凜凜,費騰這才松口氣,說道:“你先走,接應前面的弟兄,至少招呼三十個人來保護糧食。”
“好的,大哥。”周昉答應了一聲,撥轉馬頭,破刺刺跑了下去。
車夫們本來擔心押運的人手太少,如果遇到了軍匪,他們也會跟著遭殃,聽到費騰能招呼三十個人押運,心裡頓時有了安全感。
當天晚上車隊沒走出多遠,趙興提醒費騰露宿,費騰這才發現,車夫並不是他手下的戰士,已經付出很大的力氣,人人疲倦,立刻答應休息,離開洛山市僅有二十裡就在路邊的一塊平地上落腳。
車隊長途跋涉不可能天天投宿大車店的,比如今天晚上就是這樣的,裝車封車已經到了晚上,離開火車站也是摸著黑上路的,大家起得比雞還早,下午裝車都出了力氣,晚飯也沒吃,走了兩個小時之後,人人的心裡都有了怨念。
車隊露宿有一定的規矩,首先是把轅馬卸下來,依靠人力拽拉把馬車排成一個圓圈,車尾靠圓圈的裡面,車頭衝著外面,每一輛車的間隙隻容一個人走過。
轅馬都卸下鞍轡用韁繩羈絆在附近的樹林裡,每一匹轅馬的身邊都有草包片子鋪墊,防止晚上轅馬受寒,每一輛車的轅馬共食一個木頭做的槽子,不是一家的轅馬無法共食一個槽子,轅馬為了搶食會打架。
車夫們最繁忙,顧不得自己吃晚飯,首先照顧好轅馬喂飽了,提供足夠的飲用水。
費騰拿著一把鋒利的斧頭忙著砍樹,給眾人升火,點燃了五個大大的篝火,凡是篝火燃燒之後的地方,地面溫熱,熱氣騰騰,晚上需要把篝火挪開,車夫們就在篝火燃燒之後的熱地上睡覺。
沒有帳篷之類的東西,就在貼著地皮的地面上鋪上草包片子,再鋪一層褥子,有條件的鋪著狼皮,人人不脫衣服,蓋上棉被,就是一個窩兒,喝著熱水,吃了冷饅頭之後,人人有條不紊地打開行李卷。
費騰看著車夫們呼呼大睡,他可不敢睡下,不但需要給篝火添加木材,讓車夫們有一個溫暖的環境,還要擔負警戒的任務。
“難怪車夫都有老寒腿的毛病,這麽冷的天氣,地面都是冰封的,就是用篝火燒烤了,濕氣也是跟著向上走,這樣的環境不得病才怪呢。”費騰自言自語地說道。
雖然車夫們露營的條件差勁,費騰也沒更好的辦法,行軍帳篷那種東西需要花錢買,而且價值不菲,一定帳篷需要兩塊大洋,就連趙興都沒有準備帳篷,軍隊裡的帳篷也不是很多,一個連隊只要中尉以上的幹部才有帳篷住,普通的士兵跟車夫們一樣露營。
清晨三點最冷,大部分車夫被凍醒了,紛紛起來給篝火添加木材,拿出饅頭烘烤,燒一些熱水喝下去,有的人帶著鐵質的水壺,燙熱了酒水驅寒。
盡管睡眠的時間只有四五個小時,大部分人還是醒了過來,吃了乾糧之後就喂馬,有的車夫給轅馬喝冷開水,很顯然是自己家裡的轅馬,十分愛護。
有的車夫偷偷從車上卸下黃豆喂馬,被費騰發現了,他正要上前阻止,想了一下,卻沒出聲,轉身默默離開了,對於這些車夫來說,轅馬就是他們的全部財產和身家性命,讓轅馬吃點好的,乾活才有力氣。
馬無夜草不肥,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六點鍾之後,趙興喊了一聲:“上路了。”
車夫們紛紛牽著馬匹從樹林子裡走過來,給馬匹套上鞍轡,不時響起車夫吆喝牲口的口令聲,有的車夫拿出鞭子抽打不聽話的轅馬,平地裡熱鬧了很多。
六點半,車隊出發,費騰一夜沒睡,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暖洋洋照在身上,他再也堅持不下去了,背靠著裝載糧食的草包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