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是一種烹製的手法。
把食材做成餡,塞進魚、羊、牛等動物的腹中加以烹製,就可以稱之為‘釀’。
鯉魚采用的是上等的黃河鯉魚,肉質鮮美,富有彈性。上好的鯉魚,是指自河套遊出,穿越秦晉大峽谷,與湍流搏擊後,自三門峽遊出的鯉魚,才能稱之為上好。
七娘的鯉魚釀,是先把鯉魚改刀醃製,而後用洛陽以西的澗口羊做成肉餡,搭配薑末和橘子皮,填塞進鯉魚的肚子裡,並加以烤製。然後,淋上七娘秘製的魚醬汁繼續烤製……如此一來,魚肉鮮美,並帶有濃鬱的肉香和焦香,滑嫩可口至極。
這道菜裡,最主要的就是魚醬汁。
據說,為了求購七娘的魚醬汁秘方,王樓曾出價千貫也未能得逞。
憑著這一手七嫂魚釀,七娘一家的日子過的甜甜美美。每天隻開一次船,接待一次客人,就可以有十貫的收入。一開始,七娘的這艘船是租賃來的。到後來,她買下了遊舫,開始自己經營。那掌舵的船工,是七娘的丈夫,其他的兩個青年,是她的兒子。
這一艘船,加上七嫂魚釀和特製的桃花酒,足以讓她一家過上富裕的生活。
高余吃了一口魚肉,忍不住連連讚歎。
他和趙構也不客氣,一條大魚很快就進了肚子。
而那壇桃花酒,更一滴不剩……兩人吃完,相識一眼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美食,終究是要與人分享才好。”
趙構歎了口氣說道:“我去年一個人吃,雖然美味,卻好像少了些滋味;今日與衙內這般爭搶,才吃出了真正滋味。衙內,若不嫌棄,咱們明年再來一起吃魚,如何?”
“敢不從命!”
高余也不客氣,笑呵呵回答。
他心裡也有些奇怪,難道韋高,不想要那字帖了?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提過字帖的事情……不過,這家夥倒是妙人,雖有些心思,又不失天真。
“剛才聽九哥說起家裡,應該有不少人,為何不呼朋喚友,一起來品嘗美食呢?”
趙構愣了一下,露出苦笑。
“我沒有朋友……兄弟姐妹雖多,卻吃不到一處。”
“原來如此!”
高余頓時明白,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想必韋高在家裡,也不是那種很受重視的人。
沒錯,他不缺錢!
這最多說明,他家裡不缺錢。
高余想到這裡,就準備開口安慰。
這時候,外面的常小六突然叫喊起來,“衙內,找到了,找到了!”
高余忙站起身來,顧不得和趙構說話,便衝出船艙。
細雨蒙蒙,河面上的船隻也不是很多。一艘遊舫,就在前方不遠處的河面上緩緩行駛。
船上,燈火通明,還不是傳來悅耳的歌聲,伴隨絲竹之聲,飄飄渺渺。
“桅杆上,掛有七盞琉璃燈。”
高余深吸一口氣,仔細查看了一會兒,就認出來,正是常和所說的那艘船。
常和說的很清楚,高堯輔上的那艘船上,有七盞不同顏色的琉璃燈,特別醒目……
而這艘船,無疑符合常和所說的特點。
“能靠過去嗎?”
高余忍不住詢問船工。
“倒是不難,不過衙內若是不認識對方,最好不要靠的太近,免得產生了誤會。”
這雨蒙蒙,看不清楚船上的情況。
高余想了想,正要吩咐船工靠上去,
卻見趙構走上了甲板,朝遠處那船看了一眼後,便脫口而出道:“那不是李佛兒的七寶船嗎?衙內,你莫非與李佛兒也認識?” 李佛兒?
高余扭頭看著趙構,一臉疑惑。
“李佛兒是誰?”
“李佛兒……”趙構吞吞吐吐,流露出為難之色。
好半天,他才輕聲道:“李佛兒便是李師師,那金錢巷的李師師。”
“李師師又是誰?”
從趙構這般表現看來,李師師應該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吧……
“衙內,你先別問我這些。
我問你,你為何要跟蹤這艘七寶船呢?”
“這個……”
高余也吞吐起來。
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事關高堯輔,他也不好與趙構說的太清楚,所以露出為難之色。
“若衙內不好說,就不必說!”
趙構道:“不過衙內若是想找這船上人的麻煩,只怕是有些困難。這船主人,頗有來歷,若你不知道李師師和人,可以詢問其他人,想來在汴梁城,一問便知分曉。”
“九哥,衙內,咱們要不要靠上去?”
高余本是打算靠上去的,可是聽趙構這麽一說,他心裡也有些發毛。
這船,叫七寶船;船主人,名叫李師師。
雖然不知道趙構為何吞吞吐吐,但是想來,他也有難言之隱,高余不好再去追問。
已經知道了船的來歷,那就好辦了!
想到這裡,高余道:“既然這船主人來歷不凡,就不必過去打攪了。
咱們繼續往前走,不必停留……七娘, 可還有酒食?我與九哥接著吃,順便也欣賞一下,這雨中的汴河風景。”
七娘在聽了‘李佛兒’三字後,就露出不屑之色。
不過,看她模樣,似乎也不想去招惹。所以在聽了高余這番話以後,她欣然答應。
雨霧迷蒙,兩艘遊舫錯身而過。
高余站在甲板上,向那七寶船上眺望,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那船艙裡,有人影晃動。
歌聲悠悠,在雨中飄揚。
可是高余卻心情沉重,絲毫感受不到那歌聲的優美。
既然七寶船來歷這麽大,高堯輔的問題,怕也是更加嚴重,不曉得老爹最後能不能給他兜住。
但是在沒有弄清楚狀況之前,高余還是決定,不和高俅說這件事。
“那李師師,乃汴梁花魁,是潘樓行首。”
距離那七寶船越來越遠,高余這才返回船艙。
他甫一坐下,就聽趙構輕聲說道:“她本姓王,因傳說與佛有緣,故而取名為‘師’。”
“原來如此。”
高余露出恍然之色。
有宋一朝,人們對佛門弟子,會尊稱一個‘師’字。
趙構繼續道:“後來,他被一個姓李的姥姥買走,就改名李師師,私下裡也喚作‘李佛兒’。
此女如今,已輕易不出面,卻不知為何最近一段時間,會乘船出沒汴河。
衙內,我知道令尊甚得官家寵愛。可有一句話,卻要提醒你。你不在汴梁,不知那李佛兒的手段。如果不是必要,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否則令尊只怕也救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