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樹葉在窗外落下，吳桐坐在病床上，聽著小葉子講今天和柏雲出去的事情。

　“葉子，你是說小雲以為你是男孩?”吳桐微微睜大了眼睛。

　小葉子點點頭，輕聲道，“他以為我是個小男孩，還讓我以後不要再去女衛生間了。”吳桐聞言哭笑不得，點了點小葉子的額頭，“你怎麽不解釋一下。”

　想了想，小葉子輕聲道，“好玩。”

　“你這個小家夥。”

　吳桐忍不住笑了。她摟住小葉子，淡金色的夕陽披在她們母女二人的身上。

　......

　茉茉看著柏雲，緩緩的後退。

　“你那天就已經認出我了，卻什麽都沒說。你根本不想和我扯上任何關系，對不對。”

　柏雲站在原地，沉默的注視著地面。傍晚的夕陽透過樹葉，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你走吧。”

　茉茉閉上眼睛，手掌微微顫抖。

　“我承認，我對你有好感。我也承認，我是因為你，所以不再接客。”

　“可是……”

　茉茉睜開眼睛，靠近柏雲，“那又怎麽樣?你會接受我嗎。”

　看著柏雲眼底的自己，看著那個臉上青紫的女人，茉茉眼中多了一絲澀然。

　“你恐怕覺得一個小姐喜歡上你，是一件既惡心又可笑的事情。”

　柏雲抬頭，想告訴她沒有，卻陷進了那雙平靜到悲傷的眼眸。

　“我會自己找一份工作。”茉茉轉身，她的聲音在這個傍晚，響起在柏雲的心裡，“我或許沒有得到愛的權利，但我可以選擇拒絕你的同情。”

　夕陽淡去，黑暗籠罩了城市。柏雲站在原地，胸口的位置像堵了一塊石頭。他很清楚他心裡只有吳桐一個人，可為什麽，為什麽還會那麽難受。

　紅光映著柏雲的側臉。他拿下腰間的小木板，起筆卻落不下。良久之後，窗外空無一人，只有一塊尚有余溫的小木板。

　......

　柏雲知道，現在讓茉茉面對他，是一件殘忍的事情。這種感覺，他明白。當年吳桐和李旭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是因為這樣理由，所以才會走。

　可現在，他不能看著茉茉繼續在這個地獄裡沉淪，他必須這樣做。

　29

　柏雲走進醫院，和過道裡的護士擦身而過。

　“小雲你來了。”吳桐扭頭看著柏雲，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笑容，“我和小葉子剛還在說你。”

　說我什麽。

　柏雲下意識伸向腰間的小木板，卻拿了個空。吳桐愣了一下，看向柏雲腰間。

　“小雲，你的東西呢?”她知道柏雲一向是小木板不離身的，從以前就是這樣。

　柏雲摸著空蕩蕩的腰間，搖了搖頭。小葉子眼裡露出一絲思索，從書包裡拿出一本嶄新的英語本給柏雲，順帶還有一根筆。

　人小鬼大。

　柏雲揉了揉小葉子的頭髮。拿起嶄新的英語本，開始寫字。

　不管是什麽事情，他都沒有瞞著吳桐的習慣。盡管已經隔了這麽多年，也是一樣。

　“不要告訴他，我是女孩。”在柏雲寫字的時候，小葉子湊到吳桐身邊，小聲說道。

　吳桐從柏雲身上移開目光，點了點小葉子的額頭。這個小丫頭又調皮了。

　……

　黑暗的房間裡，門口有一絲紅色的微光。茉茉從門口走進來，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比我幸運的多，也比我不幸的多。”紅姐站在窗前，手裡拿著一塊已經冰涼的小木板。

　茉茉靠在門框上，雙眼無神的注視著面前的白色牆壁。紅姐肩上披著黑色的衣服，走到茉茉身邊，把小木板放在地上。

　“這是他給你的。”紅姐走出門外，頓了頓，平靜的聲音響起，“他沒有看不起你。反而是你，別自己看不起自己。”

　“你既然不奢求愛情，那就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邊。”

　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茉茉拿起地上的小木板。

　——

　那天晚上，我確實認出了你。我知道你是當年那個女孩。是我車禍時，看到的那個女孩。是那個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予了我幫助的人。

　我沒有覺得你的惡心，也沒有刻意的去騙你。那天晚上之所以沒有說出我們認識，是因為我看出了你對我的好。

　我的心裡已經容不下第二個人，我不想傷害你。

　那天你問我，我們是不是朋友。今天換我問你，我們還是不是朋友。如果你原諒我，還當我是朋友的話，那這就不是同情。

　我會在店裡一直等你，地址在下午我帶你去的那裡。

　——

　原來他是有了愛的人，不願意傷害我。茉茉望著紅姐離開的背影，緩緩站起來。

　朋友……

　或許，也不錯。

　30

　“所以，你是把木板留下解釋了。”吳桐靠在病床上，手裡拿著英文本。

　柏雲點了點頭，和小葉子坐在一起。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麽溫柔。吳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柏雲看著窗外的夜景。五色的霓虹燈透過玻璃，映在吳桐蒼白的側臉上。小葉子扭頭看著柏雲，頓了頓，靠在他的身上。

　感受著身上的溫度，柏雲扭頭。小葉子靠在他肩上，明亮的眼睛看著他。

　粘人的小家夥。

　揉了揉小葉子的頭，柏雲站起來。

　“晚上你帶著小葉子回家睡吧，她在這裡休息不好。 ”吳桐看著柏雲站起來，知道他要走了。

　柏雲有些愣住了。他要把小葉子帶回去的話，這裡晚上就只有吳桐一個人了。

　“不用擔心我。”吳桐看到柏雲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可……”小葉子想說什麽，被吳桐打斷了。

　“放心吧，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再說，醫院還有值班護士。”吳桐點了點小葉子的腦袋，笑道，“你要在這裡睡，媽媽晚上還得照顧你。”

　柏雲想了想，點了點頭。

　吳桐看著柏雲和小葉子牽手離開的背影，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笑容。

　下一刻，伴隨著劇烈的咳嗽，手掌攤開，一絲血跡顯的觸目驚心。

　柏雲拉著小葉子的手，走出住院部。不遠處的白色燈塔在夜空中轉動著。白色的光柱像聚光燈一樣，把這個安靜的夜晚變成了偌大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