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初一臉凝重,寒鋒緊握,白虹眨眼即到眼前,來者竟然是多日未見的寧旋!
“幫我!”白衣如雪的寧旋喊道。
只見她甫一落地,轉身紅光大盛,殷紅長劍朝水面霧中心刺去。
杜初意會,內力運至巔峰,寶劍從上往下一劈,似有無形劍氣急射而出,融入紅色劍光,眨眼將白霧劈散。
兩人緊盯前方,只見劍氣所至,煙波如浪,向兩邊彌散開來。
霎時整個這西湖邊就如天國仙宮,隱約朦朧,似幻似真。
“乒”,劍氣沒入霧中,發出的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竟銷聲匿跡。
啪嗒,啪嗒。水面蕩開波紋,一個高個黑影緩緩現出身形,與此同時,湖水仿佛受到強烈震動,以黑影為中心,開始晃蕩蒸騰起來。
黑影一步,接著一步,手提玄黑長劍出現在兩人眼前。
杜初和寧璿已經是年輕一輩一等一的高手,平日也是自信無比,然而此刻兩人隻覺心下一涼,絕望感油然而生。
是他,是那個斬了刀神李嗣平右手的男人。杜初隻一眼就得出這個結論。
同為先天,杜初覺得柳思難、萬修、寧遠的氣勢加起來也不及眼前男子的百分之一。
黑影終於露出了全貌,他右手提著湛盧寶劍,左手背在身後,點綴著金色牡丹花紋的黑色玄布衣隨氣勢飄動。
青銅面具下的臉微抬,傳來渾厚的男聲,道:“把東西交出來,饒你們一命。”
寧璿冷笑道:“有些東西不是鬼宗能染指的,你就算殺了我,也別想得到它的一點消息。”
她又輕輕轉頭對杜初道:“杜公子,對不起,今日連累你了。”
杜初冷汗直冒,輕聲問道:“他是誰?他找的又是什麽東西。”
寧璿道:“天道信物。至於他?也許是朝天劍葉揚,也許是神秘的鬼宗宗主,但不管怎麽樣,總是和鬼宗脫不了乾系。”
那男人道:“要旁人為那東西陪葬,卻連解釋都不肯,天師道傳人果然一個個都忘情冷血。”
寧璿道:“不必多言,想要那件東西就動手吧。”
杜初怎麽也想不到什麽東西是天道信物,不過更沒能想到的是,那日的小乞丐、眼前的寧璿竟然是天師道的傳人。
那男人道:“江山社稷圖,人皇印,得其一則半天下。人皇印至今下落不明,這次江南之行,江山社稷圖已經落入我天宗之手,但是其中包含的內功心法卻不知所蹤。”
寧璿道:“什麽內功心法,都是武林中人假傳,虛無縹緲。”
那男人道:“信則有,不信則無。”
杜初問道:“什麽心法,有取一半天下之力。”
寧璿冷笑道:“高祖雄才大略平定四方,武後人治養民以女身稱帝,世人目光短淺,隻歸功於江山社稷圖和人皇印,因此對其趨之若鶩,卻不想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和能力。”
那男人道:“我從萬銀府庫奪得江山社稷圖,卻發現其中心法早被人盜走。經我調查,半年內只有天師道長老護法黃庭真人去過萬銀府庫,而你貴為天師道聖女,黃真人得到的心法自然落入你手,你們口口聲聲說對其並無貪念,為何據為己有,不予我天宗。”
寧璿道:“天宗,笑話。你們勾結倭寇,走私劫掠,不知道有什麽陰謀,怎麽能落入你們手中。”
青銅面具微微一搖,男人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黑衣鼓蕩,玄黑長劍一撩,
空氣仿佛變了形狀,時間仿佛靜止,劍意已到寧璿身前。 杜初心下大駭,寧璿早已做了準備,但仍防禦倉促,殷紅長劍堪堪往身前一橫,“砰”,空氣扭曲消失,寧璿倒飛,白衣染血,紅劍斷作兩截,與寧璿一同落入湖中。
青銅面具又傳來歎息聲:“可惜了赤霄。”
年輕一代佼佼者竟不是眼前男人一合之敵,杜初心下愈發悲涼。
面具男人冷聲道:“留下一隻手,就走吧,我不想對年輕一輩趕盡殺絕。”
杜初怒極而笑:“你留下一隻手,我放你走。”
話音剛落,他寶劍出鞘,身影虛閃,已到男人身前,一擊雁破九重直刺心口!
那男人道:“不自量力。”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杜初的劍很快,那男人的劍則迅如閃電。
玄色劍影挑、撩、橫、斬,半息之間,兩人身前出現十二朵黑色劍花,攔住杜初,再往前,有死無生。
回風落雁劍,以變化聞名,杜初自知無法力敵,一開始就打算以巧取勝,這大唐,論劍招詭譎巧妙,他自信無人能出其右。
一劍飛刺,被劍花攔住去路,杜初腳下踏空連點,內力蓬勃而出,人在空中倒懸,掠過男人頭頂,寒鋒自上而下,回雁三決刺向後心。
青銅面具之後又是一歎:“自尋死路。”
金紋黑衣隨身影一甩,“乒”“乒“、”乒”,橫劍擋下一決,撩劍劍身碰撞擋下二決,劍尖對刺三決已畢。
透明的空氣還在無聲的震蕩,杜初眼前一花,隻覺手臂扭曲,疼痛欲裂,“嘭”得一聲,整個人撞入湖邊院牆,揚塵無數。
青銅面具後方傳來驚疑之聲,黑衣身影消失在湖面,來到他身前。
杜初靠牆癱坐,寶劍丟落在地,手無知覺,發不出聲響,眨了眨眼,勉強看見黑影。
黑衣男人彎腰拾起長劍,仔細端詳,只見劍長七尺,泛青白劍光,劍身暗紋蔓延,似有蛟龍匍匐。
黑衣男人笑道:“好一把七星龍淵。”
轉頭對他道:“劍在你手只會埋沒,今日我取你一劍,饒你一命。”
杜初無力回應,微抬左手,比了個中指。
不作理會,黑衣男人又輾轉湖中,尋找寧璿身影。只不過,霧氣漸散,卻絲毫不見她蹤跡。
他剛想潛入湖底探查,忽覺背脊發涼,轉身一看,寧璿正在湖心亭中打坐,而她身邊站著一位鶴氅法衣的女冠道人。
他忽得渾身繃緊,仰天笑道:“是你,竟然是你,你沒有死!是啊,天師道聖女怎麽會那麽容易死,我早該知道的。”說到最後聲音顫抖,激動難忍。
只見那女道人雲髻如霧,插著玉簪,發尾披肩,眉目如畫,清麗難言。她手握拂塵,盯著青銅面具男人,眼裡神光隱現。
聲如黃鸝鳴翠,氣若雲風流蕩,她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