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縣,亦稱舒城縣,古為郡舒,後又分立舒蓼、舒庸、舒鳩、舒龍、舒鮑、舒龔等國,自秦漢設立郡縣製以來,便取古龍舒縣為名,本朝汝南名士應劭有言:“龍舒縣,即郡舒之邑”,便是此意。
戰國時舒縣屬楚國,秦時隸屬九江郡,至漢時,前漢高祖四年置舒縣,五年別置龍舒縣,屬廬江郡。後高祖七年,封高祖劉邦兄子劉信為羹頡侯,領舒、龍舒二縣,立國十三年,於高後元年有罪,削為關內侯,除國,縣收歸中央。
後漢永平元年四月癸卯,本朝明帝封楚王劉英舅子許昌為龍舒侯,領舒縣、龍舒縣,龍舒縣改龍舒侯國,其名以古群舒之一舒龍國為名。“龍舒侯國”也是自實行封國以來,第一個帶“龍”字的封國。至今,改侯國為龍舒縣,以舒縣為廬江郡治所,可見這舒縣之歷史悠久。
入了城後,策馬緩行,伏泉滿眼所望,盡皆瘡痍之景色,實在令人唏噓不已。戰亂一開,尤其是圍城、守城這類的戰爭,對於那些陷入戰火之中的城池而言,無異相當於一次徹底的重建。
從城門口開始,到城中房屋,多數都是空空蕩蕩,就差拆為平地了,伏泉詢問才知,原來這些都是廬江太守陸康因守城的滾木礌石不足,下令各部就地拆除靠近城門的民居作為守城之用。無論房屋屬於當地地方大族或者貧苦百姓的,只要靠近城門,都在陸康的強硬壓製下,全部拆除。
當然,仔細想想,這時候敢為了一己之私反對拆除房屋的人,除了用腦子抽了犯傻之外,也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釋了。畢竟,是個人都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如果有人不好好支持漢軍各種需求,那麽等到叛軍破城,他們只能去後悔了,終究叛軍可是要搶奪他們的一切的。
率領大軍走至城中街道,便見前方有數十人前來迎接,除了少許穿著衣甲的兵卒以外,多數都是穿著郡署衣服的文吏。而他們當先一人,卻是一個穿著儒士衣服的中年人,卻是適才在南門呼喚漢軍,告訴伏泉等人東、西、北三門都被城內守軍用巨石等物嚴密封堵,只有南門未被封的中年人。
“吳郡陸儁見過君侯!”雙方甫一對視,那中年人便率先行禮,即使這中年人身上染有不少血跡,顯得髒亂,但是這一番禮儀周到無比,旁人一看便知其人出身不凡。
對方行禮,伏泉自然不會失禮,又加上他那氣度讓伏泉生疑,想到一事,伏泉連忙下馬,還禮道:“琅琊伏流川見過足下,足下姓陸,又出身吳郡,不知與陸廬江是何關系?”若是旁人,伏泉斷不需要下馬如此大禮還禮,但想到這人可能有陸康有所關系,伏泉還是小心對待,以免落了個烏龍。
“陸廬江乃家嚴也。”
果然,隨著對面中年人這句話後,伏泉心中稍安,幸好沒鬧出烏龍,連忙再次行禮道:“見過大兄!”
廬江太守陸康與伏泉世伯臧洪之間甚有淵源,而以伏泉和臧洪之間的同鄉過人交情,伏泉自然要對陸家人禮遇相待,這是漢代世家豪族之間最基本的禮儀。當然,這也是後世漢族人最應該有的禮儀,不是相處久的就該禮遇,即使陌生人之間也該有這種禮節,可是後世卻是逐漸少了甚至變了質了,真是頗為令人唏噓。
“君侯言重!”
陸儁聽伏泉言語自然明白他為何如此稱呼,並未反駁,而是依舊以禮回復。當然,他可沒傻到真的在伏泉喊了他一聲“大兄”後,就去喊伏泉賢弟,兩家之間雖然拐著彎有不小淵源,但他如果真的稱呼人家賢弟,顯然就有些高攀不太適合了。
畢竟,陸儁年過中年,在仕途依舊沒有太多進步,而伏泉年紀輕輕,卻已經是大漢的一郡太守,掌管巴郡沃土,更是憑著戰功得封列候,這可不是他陸儁能比的。加之,伏泉的家族背景也是深厚無比,可不是他陸儁所在的吳郡陸氏可以高攀的,陸儁可不會覺得僅憑兩家之間的拐彎交情,就能讓陸氏高攀伏泉所屬的縱橫兩漢的琅琊伏氏。
看著面前伏泉的年輕,想到他自步入仕途以來,所立的功勞,陸儁不由慚愧,暗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想自己蹉跎半生,竟然還不如面前這個還未及冠的少年,真是說出去丟死人了,雖然伏泉能有這麽好的仕途,和他背後的勢力立挺有關,但也不能否認伏泉的出色功績,畢竟,不說其他,就是伏泉這“戾龍”的名號,不就是因為他的戰功從而天下皆知的嗎?
伏泉看著面前陸儁有些走神的神情,為官日久,也是能猜出陸儁的心思,不過並未想太多,終究自己來於後世,比他知道的多而已。而且,就算自己家族厲害又如何,誰又能保證自己的家族不會沒落?
想想看,雖然此刻的吳郡陸氏, 還不是後來兩晉的江左門閥,“吳中四姓”之一,但誰又能想到後來在陸康死後,吳郡陸氏幾乎宗族斷絕,依舊能挺下來,最終在東吳、兩晉壯大,之後遷徙分散各地,甚至唐宋都有陸氏後人傑出之人輩出。而反觀琅琊伏氏,自曹阿瞞誅殺伏氏一族後,宗親盡滅,唯有旁支在後世短暫發熱,縱橫兩漢、名人輩出的伏氏就此消亡,兩相比較,不得不感歎世事難料。
兩人又是一段閑聊,陸儁將身後廬江郡署諸位文吏介紹給伏泉認識,卻唯獨不見陸康,伏泉便問道:“陸廬江何在?世伯在此,小侄自當拜見才是。”
“家嚴守城時,與賊力戰,不幸右臂為賊所傷,流血頗多,如今卻在郡署休養,未能往迎君侯,望君侯見諒。”
“大兄說笑耳,自古豈有晚輩笑長輩之理?今世伯中傷休養,不如大兄為先,帶流川拜見世伯,可乎?”
“正有此願。”
稍後,伏泉便請廬江郡署的文吏帶路,先帶自己麾下的兵卒前去城內兵營休整,自與黃穰大戰後,城內兵力損失太多,自然兵營空曠,正好給伏泉的軍隊休整。而伏泉是要去拜見陸康的,自然也不能帶所有的兵馬去,而且他麾下兵卒沒傷的經過大戰之後需要休息,有傷的需要診治,自然不能隨他前往。
一路南行,路上見到不少百姓,他們之中多為老弱婦孺,青壯很少,而且觀他們模樣,都是人人披麻戴孝,顯然,這場守城戰裡家中親人死傷不少。
“周瑜小兒,休得胡言!”
剛到郡署官舍附近,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大喊,讓得伏泉一驚,暗道不會這麽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