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殿春m放假回家的丫鬟陸續回來。瞻星來不及放下包袱便跑到了主子床前:“四娘聽說沒,今早三夫人生了個大胖小子。說是從進產房到三郎落地還不到一個時辰。這會子太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在蹈和館呢。”
原本杏眼惺忪的四娘一骨碌爬了起來,今生開始與前世不同了,前世她那未能得見天日的三弟已經順利出生!心中莫名的欣喜,寶璐隻覺自己渾身充滿了面對未來拯救親人的勇氣。顧不得瞻星手涼,讓她伺候著穿上衣裳,胡亂梳了個O發,早膳也來不及用就往蹈和館去。
喜氣洋洋的小丫鬟替寶璐打開羊毛氈子,銀絲炭把屋子裡烘的溫暖如春。沈氏在外間給接生嬤嬤派著賞銀,又叫自己的丫鬟去門房上讓管事在國公府大門上掛上弓箭,弓弦務必用紅線換下來。幾個接生嬤嬤滿臉帶笑的接了賞錢:“恭賀鎮國公大長公主弄璋之喜。”待出了屋子又偷偷議論,嘖嘖稱奇:“在別處只見過婆婆攔著兒子不讓進產房的,大長公主真是個奇女子。”
內室裡,大長公主坐在童氏床邊的錦墩上,仔細交代著產後該注意的地方,三爺唐桐和幾個小娘子圍繞在大長公主和童氏身旁。童氏頭戴昭君套,一臉滿足地抱著剛出生的小兒子,看見寶璐忙招呼她過來:“四丫頭,快來看看B兒,你們祖父給三郎賜名唐B。”
三弟唐B包在大紅織錦緞繈褓裡,長長的眼縫,藕節一樣的小胳膊,正試圖往嘴裡塞自己的小胖手,“真是個小吃貨。”寶璐笑著打趣。
“那咱們B兒啊可要巴結好四姐姐,跟著四姐姐有肉吃。”童氏輕笑出聲,眼裡溢出溫柔看得寶璐心頭一暖,大長公主、三爺唐桶、和幾個小娘子都笑了起來。
忙完三郎的洗三禮,府裡接待了幾日前來賀喜的王妃命婦,接著又是元宵,世子夫人忙了個人仰馬翻。過了正月十五,終於有功夫歇息幾日。沈氏睡了晌午覺起來,正興致勃勃的安排晚膳時和世子單獨吃一頓涮鍋子,夏州神色古怪的進來稟報,二郎院子裡的管事姑姑求見。
王姑姑領著幾個人浩浩蕩蕩的進來。沈氏一看後頭跟著的三個人裡有個披頭散發的是兒子的大丫鬟紅珊,這會子堵著嘴被兩個婆子駕著,便使了個顏色讓夏州領著屋子裡的丫鬟們出去。王姑姑進門便王沈氏跟前一跪:“奴婢失職。事出緊急,還請夫人先聽奴婢稟報。”
沈氏腦子裡已經有了百種猜測,壓了壓火氣心平氣和道:“你起來說吧。”
“謝夫人。自打去年夏天二郎滿了十二,沐浴更衣的事兒已經不大用丫鬟們伺候。今天午後二郎要沐浴,隻讓幾個小丫鬟燒了熱水。奴婢在屋子裡聽見二郎喊奴婢去淨房,聲音極不正常,奴婢進去一看,紅珊脫的只剩小衣。二郎不知道中了什麽藥,神情恍惚直喊著要水喝。不知是請太醫還是稟報太夫人?”
沈氏大急,直接過去扯下塞在紅珊嘴裡的布團,揪著丫鬟的頭髮問道:“快說你給二郎下了什麽藥!”
紅珊自打被松開了嘴,隻不住的喊著“夫人饒命”,被沈氏打了兩個巴掌才像清醒過來,交代了是讓人從外頭買來的合歡散。沈氏顧不上和她多做糾纏,叫兩個婆子把她關進柴房嚴加看管,交代了夏州快去遠香堂請太夫人去二郎院子裡,自己帶著王姑姑小跑去了梧州小築。
王姑姑帶人去嘉樹堂之前把丫鬟們都關進了廂房裡,派了院子裡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看著。叫了兩個小廝把唐珩扶回正房,
在二郎身邊看著。此時,唐珩身上中衣濕了個透,頭上大顆大顆滾落汗珠,嘴裡死死咬著自己一縷頭髮,身子僵直的躺在床上,手裡還攥著被角。 沈氏見兒子如此難受,到底犯了急躁,正要大發雌威,卻見婆婆大長公主進了院子,後頭跟著隋、劉兩位嬤嬤和提著藥箱的奇楠白檀。沈氏看到婆婆像是吃了顆定心丸,這小半年侄女在婆婆的調理下身子大好,可見婆婆醫術了得,定能救了兒子。
大長公主不與旁人廢話,坐在床邊直接搭上孫兒的脈,又看了舌苔,神色越發凝重。聽王姑姑稟告了一回經過,轉頭問向跟著唐珩的小廝:“王姑姑走後到我們進來之前,二郎是個什麽狀況?”
小廝名喚行書,平日就是個機靈的,忙跪在大長公主面前一五一十稟道:“開始還有身熱情動之兆,連飲了幾大碗水。姑姑走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開始渾身冒汗,神智也不清不楚起來”。
“找幾個人先封了這院子,閑雜人等不許出入。再去書房請國公和世子過來。”隋嬤嬤領命出去,大長公主又向沈氏道:“我行醫幾十年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毒,怕不是尋常的東西,還得從根源上查。你這就去問那丫頭藥從何處得來,再找人把賣藥的找來。”又命白檀取來細鹽白糖,親自兌了糖鹽水,讓行書伺候孫兒飲了半碗。
寶璐靜姝本欲往遠香堂請安,遠遠的看見大長公主急匆匆帶人出去,找來大丫鬟蘇合一問才知是哥哥中了毒。二人一路小跑到了梧州小築,可院子已經被管事媳婦們封了,說太夫人有令不許小娘子們進去。 二人正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門外亂作一團。看靜姝泫然欲泣的模樣,寶璐心中如有針扎:哥哥前世中毒自己竟然不知道?不對,哥哥殞命之時紅霞的姐姐還在哥哥院子裡。難道是自己這些日子的作為或者是三弟的出生讓那雙毒手改變了方向?
沈氏的小轎往這邊來,抬轎的婆子步子比平常快了許多。兩個小娘子攔下沈氏的轎子,沈氏不欲與她們糾纏,扔下一句:“紅珊那蹄子給你哥哥下了春藥”,就丟下女兒侄女進了梧州小築。
靜姝猛咳起來,小臉漲得通紅。寶璐剛要勸慰幾句,看見祖父父親領著兩個陌生男子過來,忙拉了靜姝去假山後面回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唐珩的小廝草書又領著那二人出來,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寶璐靜姝都是認得草書的,這會子見他眼圈通紅似是哭過的模樣,心下越發著急。等他送人回來,忙叫瞻星攔住他:“我哥哥怎麽樣了?你送出去的那兩位是大夫?大夫怎麽說?”
草書拿袖子摸了幾把眼睛,這才低低回到:“這兩位是京裡配些...不常見藥的藥鋪掌櫃...煙花巷裡都是從他們那兒進貨。世子請了他們來看中了何毒,二人皆稱從未見過這麽厲害的東西。”說著又抽泣起來,“這會子人在床上挺的繃直,流的汗把底下鋪的褥子都浸透了。”
未待聽完靜姝便癱軟在大丫鬟西河的身上,寶璐見狀吩咐瞻星和西和一起把靜姝送回枕煙閣。靜姝前腳剛走,寶瓊、寶r、寶琳三個紅著紅著眼睛從後院過來。小娘子們圍坐在假山旁的石凳上,誰也不肯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