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獎會上蘇鐵才明白李平為什麽要自己鄭重其事。參加嘉獎會的不但有寧靜等幾十位警察,保城書記蘇鎮惡帶領的幾大常委也都出席了,當然包括以前見過的韓瀟市長。另外省警察廳長蔣國強和保城分軍區的領導也都列席。
蔣國強是個精神矍鑠的老頭,身材不高,但看上去健壯沉穩,鏗鏘有力,目光凜凜,一身警服在身顯得特別利落,一點也不像步入老年的老人家。
西裝革履的蘇鎮惡約莫五十多歲,天庭飽滿,身材雄壯,多年的官場生涯讓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陣不怒而威的氣質。
韓瀟一襲深藍色的女士職業西裝,和在場警察身上警服很搭配。紅潤嫩白的膚色隱約透著貴氣,但目光裡卻是一陣凜凜威儀。不過她嘴角的笑容讓她比蔣國強和蘇鎮惡顯得親和多了。
韓瀟自己是見過的,倒是第一次聽說蘇鎮惡和蔣國強,更別說見過了。很多人一輩子也無法和這些人共聚一堂,蘇鐵一時間竟然有點心潮澎湃。
幾大領導先後發言,言辭不盡相同,但幾乎都是對匪徒暴行義憤填膺,對打擊罪犯義正詞嚴,對警察們則是不嗇讚詞,最後還強調了軍警民的合作在這次打擊暴力案件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韓湘發言裡提到了蘇鐵,讚揚了蘇鐵的英勇和機智,從而使得市府在處理這個案件中能夠無後顧之憂地迅速行動,一舉擊破匪徒的陰謀。
寧靜也發言了,只是她特別點名表揚了蘇鐵,還代表保城警察局對蘇鐵表示感謝和嘉獎。
蘇鐵聽著有點忐忑,不明白為什麽沒有提及蘇莞婷。其實要不是她的提示,自己還不一定知道這群匪徒是武裝恐怖分子。而最重的,是蘇莞婷聯絡了李平,是她把匪徒的計劃和分布圖透露給李平。
不過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市府這樣有他們的考慮,畢竟自己也的確有點小功勞,雖然是無意中做出來的。
寧靜和李平等數人獲得集體二等功的嘉獎,由蔣國強為他們頒獎。寧靜倒是神色淡定,但看著李平臉色一陣的激動紅潤和眼裡的隱約淚花,蘇鐵不禁笑了一下。這家夥估計不是激動獲得記功了,估計是想著要升官了。
蘇鐵受到了五十萬的現金嘉獎,對自己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財富了。不過上去領獎的時候有點哭笑不得:市府就不能安排其他人頒獎嗎?讓寧靜給自己頒獎是什麽意思?
這樣的場合自然是不會拿出五十萬現金或支票,這些錢會在隨後轉給蘇鐵,現在能領到的是一面錦旗。寧靜把錦旗送到自己手裡時,看著她臉上也有點發笑的樣子,自己嘴角也露出了一陣奇怪的笑意。
在兩人握手照相的一刻,蘇鐵竟然愣住了,但心裡卻猶若隕石擊海,波浪翻滾。透過寧靜顫動的嫩滑小手,蘇鐵感覺到她心裡也是思潮起伏。
或者她也和自己一樣,沒想到人生如此奇怪和曲折吧。數年前也是這雙小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手銬扣在自己手上;數年後還是這雙小手,卻是在多名警察和高官面前把嘉獎錦旗送給自己。
數年之間說不上仿如隔世,但這樣的反差的確讓兩人思緒萬千。只是不知道踏出警察局後兩人倘若再見,會不會又是冷眼相對的那種情景。有周卿怡在中間,蘇鐵知道兩人接觸的機會不在少數。
頒布嘉獎後,幾位大領導一行過來和受獎的人一一握手。
蔣國強來到蘇鐵跟前時,精光閃閃地看著蘇鐵好一陣,最後說了一句:“我代表嶺南省警務戰線的同志們,
謝謝你救了沈局長。他是我們的榜樣。” 蘇鐵聽著這話愣了一陣,沒料到蔣國強提到了沈衛中的事情。他說道:“沈局長一家恪盡職守,鞠躬盡瘁,很讓人尊敬和佩服。”蔣國強聽了笑著點點頭。
第二個是蘇鎮惡,蘇鐵覺得蘇書記的名字是自己聽過最霸氣的一個。來得蘇鐵跟前,蘇鎮惡臉上的威容多了幾分笑意,他說道:“雖然是在這個場合,但我也必須代表家裡,感謝你救了沈局長和小七。”
代表家裡?小七?蘇鐵有點詫異。不過現在不好打探,他既然這樣說又和蘇莞婷同姓,估計是一家人了,也肯定知道蘇莞婷和自己的關系不淺。蘇鐵隻得笑著回應:“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謝謝蘇書記。”
輪到韓瀟過來了,蘇鐵有點尷尬地叫了一聲:“市長您好。”
韓瀟點頭笑著說:“我們見過面了,你要加把勁。”
嚴格來說這是第三次見到這美女市長。第一次是在電視上看到她和周卿怡一起;之後是在停車場裡。看上去她們交情匪淺。因此看到這市長臉色和其他人不同,和自己握手的時候臉上帶了一絲曖昧戲謔的笑意,蘇鐵也覺得不奇怪了。
也不知道她說的“加把勁”是什麽意思,蘇鐵只能說了一聲謝謝。
嘉獎會結束後,大領導們一行離去。蘇鐵趕忙抬頭找李平,想探聽一下錢清清的消息。
但李平提著一個小包過來了,他把小包塞給蘇鐵笑著說:“上次買的針灸針,給你用了。”
蘇鐵笑了一下,自己當時還想著要呢,只是上次去李平家裡吃飯竟然忘記了。他接過來說了一聲謝謝,便一把抓著李平問道:“錢清清什麽情況?”
李平說道:“她全家移民了,暫時無法再查到她的消息。”
“移民了?”蘇鐵心裡一陣失落:“移民哪裡?”
李平苦笑著說:“她女兒在美國工作,之後就留在那裡了。錢清清退休後在保城待了將近一年,很快就去了美國和她女兒團聚。聽說她家在美國洛杉磯,不過關系都不在國內了,很難找啊。”
蘇鐵聽著心裡一陣難受,在美國找一個人哪裡是簡單的事情?不過蘇鐵納悶道:“那也不至於一點消息都沒,有辦法找到她們的親朋戚友、同學鄰居什麽的嗎,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家在美國的聯系方式。”
李平說道:“這倒不是問題,其實我找到了一些人打聽。不過她家裡在國內的人際關系很簡單,很多年都沒有和朋友同學這些人聯系了。他們親戚少,去世的去世,出國的出國,竟然一個人也沒留在國內。他們也不是嶺南省本地人,數十年前從外地遷入,很難找了。”
蘇鐵歎了一口氣,心裡就像被繩子勒住一樣壓抑。雖然說好事多磨,但這個過程實在讓人難受。相比之下,自己更願意聽到李平說還沒有錢清清的任何消息。現在是有消息了,但卻給活生生扯斷了,下一步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李平卻是暗中抹了一把汗。昨天周卿怡找到自己說了蘇鐵的情況,之後兩人就像“對口供”一樣編了一個謊言,把明明死去的錢清清說得不知所蹤。也只有這樣既讓蘇鐵保留了希望,也讓他無法再跟進。
雖然明知蘇鐵聽到這個事情很難過,但相比之下他如果知道妹妹再次被送養了,而且現在是毫無音訊,估計他會更難過。
盡管是善意的謊言,但李平還是覺得很難受。
這個謊言半真半假,錢清清的確有個女兒在美國,她家裡的人際關系也真的很簡單, 只是倒不至於任何消息都找不到。錢清清沒有去美國,而是退休後來到保城直到去世。
李平不敢告訴蘇鐵,其實錢清清的女兒曾經在美國留學,畢業後就留在美國工作。現在的信息科技和網絡太發達了,知道她在美國留學,只要找到當年留學的學校,那麽肯定能找到這個人,這基本上沒難度。找到了錢清清女兒,也自然能找到錢清清的消息。
因此李平和周卿怡商量後,便用了一個錢清清女兒在“在美國工作”這樣模糊的說法。
只是現在說一個謊言,以後可能要再說一百個謊言來給這次圓謊。
蘇鐵自然是沒想到李平給了自己一個善意的謊言,他無可奈何地擺擺手道:“先這樣吧,找不到也沒辦法。這可能是天意,或者是老天爺讓我知道有個妹妹,他就覺得很給面子了。畢竟二十年過去了,哪有這麽容易?”
李平心裡一松,聽上去蘇鐵沒有任何懷疑地相信了自己的說法。他安慰一下說:“你也別太擔心,我會繼續幫你跟進,不過你得心裡準備,這需要更多時間。”
看著蘇鐵點點頭,李平便完全放心了。他笑著說:“你妹妹的事情不能急在一時,交給我,找人這方面我比你得心應手。你別想太多,現在保城安定下來再說。走吧,你今天發財了請我吃頓好的。”
蘇鐵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改天吧,今天和人約好了。”
今天能馬上離開蘇鐵,李平心裡還求之不得呢,他笑著說得:“改天也行。你有時間也到我家裡,讓嫂子給你煲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