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星期一早晨,蘇鐵到達陸軍醫院。
李慶偉也感覺到自己身體和元氣恢復得很好,見到了蘇鐵竟然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只是他還不知道外面有兩個便衣等著他康復呢。
兩人沒太多言語,蘇鐵檢查李慶偉的檢測報告後徑直來到沈衛中的病房,蘇莞婷也在。
昨天給了她一個藥方,在短信裡告知她把藥方的藥磨成粉狀讓沈衛中服用。看來她在這方面的效率很快,蘇鐵到達的時候沈衛中剛剛服完藥,只是很快他就沉沉入睡。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明天下午沈伯父就飛去京華。”蘇莞婷淡淡說道:“不過我今天中午就要走,要去一趟加拿大,最近太多的事落下了。”
蘇鐵點點頭說道:“沈局長沒什麽問題了,按照我的短信,讓他繼續服用我給你的藥方,兩天后就可以停藥。”
“小鐵,謝謝!”蘇莞婷突然覺得有點傷感:“我以後來保城一定找你,只是機會不多。”
人家大歌星怎麽說也是大忙人,何況她現在的事業重心不再國內,而是在北美,很少來保城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蘇鐵笑著說道:“以後機會多的是。你保重。”
蘇莞婷沉吟一陣說:“你入職研究所的事情這兩天就有決定,我相信不會有意外的,我也對你很有信心。就是有萬一的話,我會第一時間找你。”突然之間她又笑一下道:“我有點後悔介紹你進去研究所了,我為什麽不早點想到呢。”
蘇鐵愣了一下,沒明白她什麽意思。
“其實你可以跟著我走啊,”蘇莞婷格格笑道:“以你的身手做我保鏢綽綽有余,我也喜歡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樂意,現在還來得及,我保證你吃香喝辣,比研究所還好的多。”
沒想到她是這個想法,蘇鐵笑了一下道:“其實我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不過在事業上,我的確更加希望能進入研究所。”
蘇莞婷讚許地點點頭:“你是有主見和目標的人,跟著我也的確浪費你在醫學方面的本事了。”
保城震旦醫療研究所內,以曹磊為首的管理層以及一眾專家顧問會坐一堂開周例會。
曹磊雖然只是副所長,但幾乎把持了研究所一切行政、人事和財務的管理工作。盡管所有人都知道所長是震旦控股的總裁柳勝男,但目前從沒有人見過她在這裡露面。
震旦控股的下屬子公司眾多,業務遍布各行各業,日理萬機的柳勝男自然是沒什麽時間過來。但醫療行業作為震旦控股近年來重力發展的業務之一,為了代表集團公司對這方面的重視,柳勝男也掛名了震旦醫療總裁和震旦醫學研究所所長。只是日常的管理工作幾乎全在曹磊手上,沒特大或需要特別關注的事情,柳勝男只是作為一個影子存在而已。
談完了日常的工作問題後,曹磊沉吟一下說:“最後我們討論一下蘇鐵的問題。本來這樣的問題是不應該出現在我們的議題裡,但蘇鐵是柳總推薦的,再者他在陸軍醫院的兩宗治療也很有效果。只是他學歷和專業背景不盡人意,我相信大家也應該有所耳聞了。如果他應聘的是一般行政崗位,根本不用考慮就招進來了。不過他應聘的是專業類崗位,在這方面我是外行,就不敢擅專了。所以我想聽聽各位的意見,特別是專家顧問組的意見。”
曹磊話音剛落,數位專家顧問便陸續發表自己的看法,不過聽上去持反對態度的略佔優勢。他們雖然肯定了蘇鐵在陸軍醫院兩宗治療的效果很正面,
但還是認為蘇鐵專業背景難以勝任研究所裡的工作。雖然反對,但也算是就事論事了。 從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表態的王南突然說道:“曹所長,以及各位,在這個問題上,我們應該抱著寧缺毋濫的態度。”
曹磊笑道:“我們這些討論沒有任何忌諱,柳總說過在這問題上會非常尊重各位專家的意見。請王博士直說。”
“在陸軍醫院的兩宗病例,我比在座的任何一位專家都有發言權。”王南徐徐說道:“我終止他們的治療,是基於當時的臨床實際情況做出的,也是基於尊重患者做出的。在臨床技術層面,兩位患者確實無法繼續接受治療,延長他們的治療時間,存活幾率微乎其微,但對他們以及患者家屬造成的身心傷害無可估測。”
曹磊點頭說道:“王博士在腦外科方面的專業能力無毋庸置疑,我相信您當時是做了恰當的臨床決定。不過你說的和我們目前討論的無關。”
“有關!”王南正色道:“他們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抱著一絲希望被逼接受了蘇鐵的治療。沈衛中的有官方因素,畢竟他沒任何直系親屬可以考慮患者痛苦的問題。李慶偉的,據我所知有他父親私人考慮因素在內。不過他們很幸運,活過來了。但這說明了什麽?”
王南停頓一下輕敲著桌子大聲說:“如果你們是當時的主治醫生,如果你們是患者親屬,如果你們是有知覺的患者,如果你們不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如果你們沒有任何的非臨床醫學考慮,你們誰有膽量接受他的治療?你們誰有膽量做這個決定?”
他這話說得義正詞嚴、慷概激昂,倒把在座的人說得一愣一愣的。不管是反對還是支持蘇鐵的人,都不得不承認王南說得合情問得有理。
王南接著笑道:“我很了解蘇鐵所謂治療方案的藥理學,不外乎就是水蛭素的藥理學。但是這樣應用水蛭素,這樣使用不明情況的活體生物對病人進行治療,我不認為是醫學的范疇。我更不認為在正常的情況下,各位專家敢采用沒有任何醫學驗證的手法,對患者做出沒有絲毫尊重的治療。這不是治療,這是把患者當作小白鼠進行試驗。”
曹磊點頭說道:“王博士的話很有道理。但畢竟兩位患者活過來了,這怎麽解釋。”
王南伸出兩個手指說:“兩宗病例說明什麽?什麽也說明不了。我們每一項技術、每一款新藥,要經過多少驗證才在臨床應用?單單臨床前就需要花三到四年進行六個步驟的無數試驗和統計分析,到應用花八年算極速了。兩宗病例能說明什麽?這就是科學和醫學?這就是我們所認同的專業治療?這就是我們認為的具有專業資格?荒謬!”
他說得頭頭是道但聲色俱厲,會議室一陣沉默,不管支持與否,幾乎沒有人敢接他的話,因為他說得很有道理。
王南手指繼續敲著桌子,面帶冷笑地說:“之前的幾輪討論我不參與,不是我沒態度。而是很多人用那兩個病例說事兒,我很尷尬。最重要的是我覺得很荒謬。多少專業博士抓破腦袋想加入我們研究所?我們竟然為了一個高中畢業生,浪費了這麽多寶貴時間,荒謬!各位,我們都是自己所在專業的拔尖精英,我們竟然為兩宗偶爾病例浪費了如此之多的時間,荒謬!”
他的幾個“荒謬”又是把專家們說得一愣一愣的,不少人臉色有點尷尬神色。曹磊見苗頭不太對勁,趕緊說道:“所以王博士意見是決然反對蘇鐵加入我們團隊。”
“對,但我還沒說完。”王南接話道:“可能有些人不知道蘇鐵真正背景,他因強奸坐了四年牢。各位,有誰願意和一個強奸犯共事?我們可都是有頭有臉的精英,在領域內受人尊崇,我們能接受一個這樣品德的人加入團隊嗎?我們不用考慮研究所裡的女同事嗎?所以寧缺毋濫,我的話說完了。”
話音未落,會議室內一陣嘩然,他們根本不知道蘇鐵竟然還有這個背景。就連那些本來支持蘇鐵的專家都轉矛頭表示反對了,更別說反對和原來不置可否的專家了。
曹磊臉上滿臉愧色地說:“在這個問題上我要向各位道歉。對於蘇鐵的案底,柳總和我是知情的。不過鑒於蘇鐵還年輕,他也受到了應有的法律製裁,再說他身上也有兩宗很響亮的病例治療, 因此是我建議柳總可以給他一個機會。為了引起不必要的爭議,我也沒透露給各位。這完全是我個人的決定,沒有給各位提供蘇鐵完整的背景信息,因此我向大家道歉了。”
他這翻話說得很漂亮,不但讓在座的專家顧問安靜下來,也把責任自己攬下來,使得柳勝男刻意隱藏蘇鐵背景的問題可以撇清。
聽著會議室裡安安靜靜的,曹磊嘴角一笑說道:“看來大家還是相當抗拒蘇鐵的加入,既然這樣......”
“曹所長,我的態度是不拘一格,用人勿疑。”
曹磊還沒說完,會議室傳出一陣清朗的聲音,使得曹磊和王南臉色一變。說話的人竟然是以前和王南一樣,在討論蘇鐵加入的問題上沒做過任何評論的人,華夏科學院院士魯安城,同時也是美國和德國科學院的外籍院士。
如果蘇鐵在場的話也會大吃一驚,這位院士竟然是昨天和他一起救助急病老人的西裝老者。
曹磊笑了一下說:“魯院士您請說。”
他心裡有點尷尬,本來以為蘇鐵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過魯安城的說話自己不能不聽,就連王南這樣心高氣傲的人也不敢在這位老人面前囂張。
魯安城和王南一樣也是從哈佛畢業,不過那時王南都還沒出生呢,甚至他在哈佛大學有一位導師還是魯安城的學生,嚴格來說他算是王南的師爺了。他頭上的院士名頭已經掛了好幾十年,在心血管領域享譽國內外,他有好幾個學生的名頭不比王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