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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對不起!》第4章 前任總裁遺願有望實現,不料事出意外,神木集團…
  神木集團總裁辦公室內,漢中正在聽取中國區CEO電話匯報工作,助理井上敲門進來,滿臉喜悅。漢中示意他坐旁邊先等會兒。

  聽完工作匯報掛了電話,漢中轉過身看著神情愉悅的井上,心想是什麽好事兒讓你如此興奮。

  “杜總,中國方面有價值的線索出現了。”井上說。

  “有價值的線索?”漢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井上說的是什麽。

  “找人的線索。您委托的那些公司裡面,有一家當地的公司找到了比較可靠的線索,提供了詳細的地址。”井上說完給漢中遞上一張紙,上面用中文和日文寫著同一個地址,並且在所附的地圖中標注了出來。

  “好!三年了,終於有眉目了。”漢中抑製住內心的興奮,有助理在,他需要維護自己的形象,公司的盈利突破新高也不會讓他如此激動,爺爺的遺願有可能要實現了。

  “井上,你去核實一下工作上是否有特別緊急重要的事情必須由我處理,沒有的話,去安排一下,我要親自去登門拜訪。如果有的話,盡快報過來。另外把阪田副總叫過來。”漢中吩咐到。

  “好的,杜總。”井上起身出了總裁辦公室。

  沒多久,阪田敲門進來。

  “坐,阪田,下周我要去中國辦一件事兒,集團的事情暫時交由你負責。相關的法律手續我會辦好給你送過去,如果沒有特別重大緊急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就行。”漢中很簡潔地將工作委托給副總阪田處理。雖然阪田年齡比他長不少,但是畢竟是家族式企業,老掌門人渡邊一郎已經去世,由繼承人漢中接任總裁一職理所當然。在漢中一步一步向上爬升的時候,也不忘留意自己認為德才兼備且具備管理能力的人才。阪田便是他任職總裁後,著重培養並提升起來的。阪田對這位小自己十來歲的小掌門人既有能力上的敬佩,亦有千裡馬被伯樂相中的知遇之恩。所以漢中對阪田辦事還是比較放心的。

  “好的,杜總。您要不介意的話,到中國如果有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雖然我從小在日本長大,但也通過商會等結識了不少中國人,他們中有些還是可以幫得上忙的。我能有今天,全是托了杜總您的福,希望有機會能報答您!”阪田說。

  漢中笑笑,說:“行,先謝過阪田了。如果有需要,我會找你的。不讓集團出亂子,把集團的事情處理好,就算報答了。沒其他事情了,你先回去吧!”

  漢中把一切安排好,沒有驚動中國區公司的人,和助理井上來到自己的故鄉中國。當地找到線索的谘詢公司在芷江機場迎接這位大客戶的到來,如果確認線索屬實,找到漢中委托找的對象,公司將有一筆很客觀的收入。

  “渡邊總裁,您可算來了。為了您這個單子,我們可是投入了整個公司全部的人力。”谘詢公司的總經理馬致遠親自到機場來接客戶,“整整找了三年,我們幾乎把湘西所有符合條件的村寨走了個遍。如果扛著攝像機,絕對能拍成湘西最美最全的紀錄片。”

  “你們辛苦了!叫我杜總就行!”漢中說道。

  “好的,杜總,您漢語說的真好,這下可以為我們省下一筆翻譯費用了。”馬致遠看看公司專門找來的日語翻譯,翻譯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我從小就開始學習漢語,中間一直都沒有停,所以還算可以。這位是我的助理井上,他不會漢語,你找的翻譯可能還得陪我們一段時間。”漢中說。

  “難怪呢!”馬致遠說著,讓翻譯到漢中的助理井上邊上,全程為他翻譯。總不能讓漢中這位集團老總為他的助理做翻譯吧!

  馬致遠接著說道:“杜總,您看,今天先委屈您一下,到縣裡落腳休整休整,明天再出發去您要找的村寨怎麽樣?一來您舟車勞頓,該先休息一下;二來到村寨路程比較遠,路況也非常差。您看怎麽樣?”

  “行,那就聽你安排。已經找了這麽多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天,今天我們就在縣裡入住。”漢中回答道。

  馬致遠讓司機把車開到芷江侗族自治縣,找了一家特色餐廳,用當地美食宴請了遠道而來的日本客人。一頓酸爽帶辣的侗族餐確實讓漢中和井上吃的熱火朝天,汗流浹背。用過午餐,漢中跟馬致遠說下午自己想單獨在縣城溜達溜達,晚餐不用麻煩他們了。馬致遠很知趣的把客戶安排到縣城最好的一家酒店後,約好次日的出發時間後就離開了。漢中和井上在酒店午休了會兒,下午問過酒店本地可值得參觀的景點後便上街了。

  縣城最知名的景點當屬抗戰勝利紀念館―飛虎隊紀念館,此館是為了紀念當年美軍支援中國抗日戰爭而建的。1945年的湘西會戰是中日戰爭的最後一戰,日軍戰敗後,芷江正是受降地。當年渡邊一郎正是在湘西會戰期間,被隊長帶著進入的那個令他終生難忘的村寨,被迫做了一生都追悔莫及的事情。

  漢中帶著井上朝紀念館的方向走去,路上囑咐井上進了紀念館盡量少說話,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對於戰爭的殘酷,井上和漢中都沒有親身經歷過,自然也難以真正體會其給人類造成的危害。不過好在爺爺渡邊一郎曾經給漢中講述過自己經歷的一部分歷史,讓漢中對二戰有了比同齡人更真實的了解。可是對於井上這位只在課本上學過歷史的人,未必了解歷史的真相或者隻聽過一種聲音。雖說歷史本來就真偽不明,不過是勝利者意淫的故事,可也不排除像司馬遷及其兄弟一類的史官存在。

  恰逢這天有學校組織一批小學生在紀念館進行愛國主義學習,盡管帶隊老師一再跟小學生們強調要保持安靜,可仍有部分小學生們按耐不住內心的興奮,不時說說笑笑,甚至追逐打鬧。紀念館專門安排了講解員,小學生們一路隨著講解員,聽她講述抗日戰爭的歷史,漢中和井上正好就混在小學生裡面。因為井上聽不懂講解員的介紹,館內所有文字材料都是漢語,部分有英語譯文,所以他隻能看一些照片或實物類的展品。漢中也會趁機小聲地把講解員的介紹用日語翻譯給他聽。透過井上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他的內心是不願意承認紀念館陳列的展品所記載的內容的,這與他受的教育完全矛盾。他在聽漢中翻譯時,忍不住與他辯論,對紀念館內照片反映的事實表示質疑。就在井上與漢中就歷史事件探討時,身邊一個小男孩兒悄無聲息地尾隨在兩人身後,仔細聆聽了會兒,突然用手指著倆人,對著其他同學們大聲喊了一嗓子:他們倆是日本鬼子,就是他們殺害的我們中國人,他們是壞蛋。即刻,展廳的人都朝這邊看過來,順著小男孩兒的手指,把目光落在了井上和漢中身上。井上隻聽到小男孩兒大聲說了句話,但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不過當他看到所有人都盯著自己和杜總時,瞬間意識到這句話可能和自己有關。

  漢中很鎮定地低聲用日語和井上說,不要說話。然後用很流利地普通話溫和地對著小男孩兒說:“小朋友,你真調皮!你怎麽能說叔叔是日本鬼子呢?你見過叔叔這麽帥的鬼子嗎?”說完,用手摸摸小男孩兒的頭,看著四周犀利的眼神笑了笑。因為小男孩兒的一聲大喊,大廳當時特別安靜,漢中對小男孩兒說的話大家基本也都能聽得見。漢中的普通話,雖然還沒達到一級播音員的水準,可和湘音濃厚的普通話相比,絕對是純正的。大家聽完這麽標準的普通話,收回了帶刀的眼神,一種被小男孩兒戲弄的感覺,小聲地絮叨:現在的孩子真調皮。帶隊的老師聽完漢中的話後,趕忙上前向漢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這孩子可能是抗日劇看多了。”

  漢中說道:“沒事兒,沒事兒,孩子嘛!雖然做法不妥,不過至少說明是個愛國的孩子。”小男孩兒沮喪地低下頭,嘟囔著:“我聽著他們說的明明就是日本的話,電視裡的日本人說話就是那樣的。”帶隊老師很嚴厲地批評了小男孩兒,以後再胡鬧,有活動就不帶你出來了。

  井上這才明白為什麽漢中進館之前提醒他少說話了,中國人對日本人懷有的仇恨並非一朝一夕所能澆滅的,這根神經在特殊的時間、地點極其敏感,一不小心就能被觸動。漢中此舉也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出了飛虎隊紀念館後,漢中和井上沿著縣城的主乾路邊溜達邊聊天。對於漢中此次來中國尋找爺爺其他繼承人的家事,井上只在漢中讓他找谘詢公司並與谘詢公司聯絡的時候了解到一點。至於為什麽要找這個人,這個人和漢中或已故老總裁是什麽關系,有著怎樣的淵源,他一無所知。當然,這些涉及老總裁名聲的事跡漢中也不會輕易告訴他人。這一點,在與各個谘詢公司簽合同的時候,還專門附加了保密協議。所以對於井上,他也沒有提及此事,隻是和他聊聊個人的工作、生活和家庭情況。

  第二天用過早餐,漢中和井上搭上谘詢公司的車駛往目的地。確實如谘詢公司馬致遠所言,路況非常差。出了縣城沒多久,車便開進了山路。山路兩旁的風景固然秀美,無奈凹凸不平的山路使得一車人顧不得欣賞美景,緊緊地拉緊了車上的扶手。隨著車輛的不斷開進,漢中看到了滿山的杉木林,不禁想起爺爺跟他講述那段故事時,提及過杉木林。也許,這次真的找對了。

  顛簸了半天,車終於在一個山腳下停了下來。車沒法開上去,所有人下車準備往上爬。馬致遠說的寨子在半山腰的位置,與渡邊一郎臨終前的所述一致。漢中讓井上和馬致遠的助理還有翻譯留在下面等著,自己和馬致遠一起沿著小路爬到半山腰的村寨。一邊爬,馬致遠一邊介紹,這個村寨是侗族的一個小部落,有著悠久的歷史。因為地理位置過於偏僻,當年動亂並沒有波及到。幾百年來,村寨的變化並不是特別大。因為交通不夠便利,開發旅遊業投入和難度都很大,所以至今依舊保持著原始的樣子。山並不太高,兩個人沒爬多久就進了村寨。身材肥胖的馬致遠累的氣喘籲籲,漢中因為平時經常抽時間運動,所以很輕松地就爬了上來。

  馬致遠帶著漢中走進一家兩層的木樓,敲了門。一位中年男子開了門,馬致遠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問道:“你好,楊先生,你爺爺在家嗎?”

  這位中年男子憨憨一笑,“在”。緊接著朝著裡屋喊了一嗓子:“爺爺,上次那位城裡來的客人又來找你了。”說著把馬致遠和漢中迎進裡面的大廳,三人的腳底下發出木地板咯吱咯吱的聲音。馬致遠向漢中介紹說老爺子今年九十五歲了,眼睛已經看不太清楚了,耳朵還湊合,口齒還算清楚,思維意識也不混亂。中年男子給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倒了兩杯水,然後扶著自己的爺爺走出來坐下。

  “老爺子,您好!我是上次來找您的馬致遠。”馬致遠大聲跟老爺子喊道。

  “聽出來了,你是馬致遠。我能聽得見,不用那麽大聲。”老爺子說。

  “呵呵,老爺子您身體還真不錯!我今天還帶來了一位客人,我就是替他找人的。”馬致遠剛說完,漢中就主動向老人家問好:“老人家您好,我是漢中,是我讓馬先生向您打聽那個人的。”

  “好,好。”老爺子眯著眼說。

  “老爺子,您能再跟他講講當年的事情嗎?”馬致遠問道。

  “當年的事情?你說小日本到我們寨子裡乾的缺德事兒?”老爺子一下子就變得氣憤了,“這些鬼子造孽啊!造的孽啊!老天爺不會饒了他們的。”

  馬致遠得虧沒有告訴老爺子漢中是日本人,否則老爺子肯定會大發雷霆的,甚至可能會被氣得一命嗚呼了,“老爺子,咱不著急,不激動,慢慢說。”漢中在一旁不說話,靜靜地聽著。

  “那年我應該是三十歲左右,下著小雨,我記得特別清楚。日本鬼子把我們全寨子裡的人都給趕到了寨子比較大的一塊地兒上,讓我們淋著雨。有個好像是頭兒的鬼子在前面給我們訓話,他一邊訓話,邊上有個不知道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翻譯。說我們以後就是大日本帝國的子民了,從那天起要孝敬天皇。當時寨子裡的兩位長老誓死不從,那個帶頭的讓人把兩位長老給拽出來,當場砍掉了腦袋。兩位長老真是英雄啊!那個血流的啊,那個血啊!”老爺子嘖嘖地搖頭,“這幫鬼子,殺了兩位長老還不算,還把他們全家人都給找出來,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當著全寨子人的面,把他們的頭全部都給砍了下來。還讓人把兩位長老的頭吊在寨子裡最高的一顆樹上。他們的血好多啊!順著雨水都流到了我們的腳下,我長那麽大,喔,不,我活到現在都沒見過那麽殘忍的事情。我們被嚇壞了,寨子裡的人都被嚇傻了。站在廣場上,淋著雨,凍得哆嗦也不敢吱聲。”

  “他們把孩子也殺了?”漢中問道。

  “他們殺了好幾個孩子,兩位長老家的所有孩子他們都給殺了。他們不光殺了孩子,還把其中一個女孩兒給,給,給……侮辱了。禽獸啊,幾個鬼子把一個長老家的女孩兒給拖進了附近的屋子,然後就給玷汙了。長老家的孩子還小啊!他們給侮辱了後,還給槍斃了。這鬼子啊,真他娘的不知道是怎麽長大的,那隻是個孩子,她有什麽錯?”老爺子越說越是生氣。

  “老人家,那個女孩兒,被他們玷汙的女孩兒,被他們給開槍打死了?”漢中問道。

  “女孩兒在屋子裡,裡面傳出來幾聲槍響後,一個鬼子從裡面提著槍走了出來。等那幫鬼子都離開後,我們才敢過去。不過那個女孩兒命真大,鬼子幾槍都沒有打死她。一身的血,卻沒有槍傷,寨子裡的人都說女孩兒命大。”老爺子接著說。

  “那女孩兒沒死,真是萬福啊!”馬致遠說。漢中在一旁也附和著:“是啊!”

  “那這女孩兒後來怎麽樣了,老人家?”漢中問道。

  “我們進去的時候,那個女孩兒躺在屋子中間的桌子上,一動不動,滿身是血。她的上衣敞開著,褲子也被脫到了膝蓋以下,腿上全是血。幾個婦女圍上去,找了塊兒布先把她的下半身遮住,然後找了條毛巾幫她擦下身上的血。我們在外面,就聽見一個婦女突然叫了一聲,‘她沒死,她沒死,她的眼睛裡還流淚呢!’那個婦女后來跟我們說,女孩兒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流,一聲不吭,我都忘記那個小姑娘叫什麽名字了。婦女們給女孩兒擦了擦身子,然後把衣服給她穿上,偷偷地把她藏了起來。我們也怕日本鬼子不定什麽時候殺回來,萬一看到的話,可能連其他人也會一起給殺了。”

  “那個女孩兒現在還活著嗎,老人家?”漢中問。

  “那個女孩兒啊!也是命苦。”漢中把杯子遞給老爺子,喂他喝了口水。“剛開始寨子裡的人還心疼她,照顧她。畢竟她的家人都被日本人給砍了頭,而且她爺爺還是村裡有威望的長老。可是沒過多久,村裡人就開始嫌棄她了,而且背地裡說她閑話。”

  “為什麽?”馬致遠問到。

  “為什麽,因為她被日本人給侮辱了後,懷上了日本人的孩子。開始的時候她吐,寨子裡的人還以為她生病了。沒過幾個月,她的肚子就越來越大。等到大家都知道她是懷了日本人的孩子時,孩子已經太大了。那個時候要打掉孩子的話,對女孩兒也很危險,很可能女孩兒也要丟掉性命。可她懷的是鬼子的孩子啊!是殺害村裡兩戶十幾口人的仇人的孩子。怎麽能留下來?開始寨子裡的婦女們甚至是幾位有身份地位的老人都勸她,一定要拿掉這個孩子,哪怕是丟掉自己的性命。”馬致遠和漢中屏氣凝神地聽著老爺子講這段歷史,邊聽邊想,如果他們當時是寨子裡的人會怎麽做。在那個年代,貞潔對於女人而言,比命都重要。即便是現在,很多人依舊很看重貞潔。很多男人依舊懷有處女情懷,很多被強奸的女孩兒,依舊會被認識的人瞧不起。也許,自己當時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勸她拿掉孩子。

  “那個孩子啊,平時看起來蔫蔫地沒脾氣。可是面對寨子裡那麽多人的勸說,卻倔的很,死活不肯拿掉孩子。也不知道她是怕自己在拿掉孩子的時候死了,還是真擔心肚子裡的孩子。寨子裡的人又不敢強行給她拿掉,就這麽著,小姑娘保住了她的孩子。可從那以後,寨子裡的人都不那麽待見她了,也不大願意供她吃喝了。可這姑娘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她像是受了刺激一樣,再也不像以前一樣靦腆。她不顧臉面,跑到誰家都硬要吃的喝的。都是一個寨子裡的,大家再看不起,也不會做的那麽絕,本來她的家人都被鬼子給殺死了,如果再讓她活活餓死,寨子裡的人心理上也承受不了那份罪孽。她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把孩子生下來的。那個孩子是個女孩兒,長的和她一樣水靈。生下孩子後,寨子裡的人等姑娘做完月子後就不再管她了。這姑娘出門就會被寨子裡的人指著罵,開始還是背地裡罵,後來有的人當著面罵。姑娘也不還口,就當做沒看見。寨子裡的孩子們也追著她和她的孩子罵。現在想想,寨子裡的人可真可怕,姑娘還不到十八歲呢,自己帶著個孩子,也不知道她那時候是怎麽找到吃的。可能還是有人可憐她給她吧!”老爺子停下來,看著漢中和馬致遠,歎了一口氣。

  “老人家,這姑娘現在在哪兒呢?”漢中問。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寨子裡來了一群當兵的。其中一個當兵的看上了這姑娘,也不顧寨子裡的人告訴他的姑娘的身世和發生在她身上的故事,堅決要把姑娘帶回家。後來隔了兩年,這個當兵來把姑娘和孩子都帶走了。在那以後,這個姑娘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老爺子說完後,眼角有點濕潤。

  “那您知道那個當兵的是哪兒嗎?老人家。”漢中問。

  “不知道啊!那批當兵的進村沒多久就撤了,都沒說過話。過了兩年,那個當兵的來了,接上姑娘和孩子就走了,姑娘也沒啥東西可帶的,一天都沒耽擱。”老爺子回答道。

  漢中扭過頭看著馬致遠,馬致遠看看老爺子,再看看客戶,略表歉意地說道:“至少我們能夠確認那個姑娘可能還活著,也了解了姑娘的一些過去的事跡。”

  漢中沒有回馬致遠的話,他對老爺子說了聲“謝謝您,老人家,您辛苦了!”然後起身離開,馬致遠也趕緊跟上。漢中看到門外老爺子的孫子,就讓他帶自己在寨子裡轉了轉。當年日本人砍殺村民的廣場上有兩隻老黃牛悠閑地躺著,那棵曾經吊掛兩位寧死不屈的英雄的古樹茂密參天。幾十年過去了,歷史的血跡除了能留在老人的記憶中,對當年的那個女孩兒造成了難以湮滅的負面影響外,別無其他。甚至於,封建觀念對人的摧殘和扼殺遠勝於鬼子的刀槍。即便是馬致遠,這位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的中年人,對於這段歷史所表現出來的也是默然。於他而言,賺到客戶的錢才是最重要的。漢中從口袋裡掏出幾百塊錢,塞進老爺子的孫子手裡,說了聲謝謝後就和馬致遠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漢中問馬致遠:“馬總,您找到那個當兵的資料了嗎?還有這個當年的姑娘和她的女兒現在是否還活著,在哪兒?”

  “杜總,我們可是按照您的吩咐找的線索,當初您提出的要求主要是找到事發地,對於人,您沒有提的很詳細。”馬致遠回答道。

  “哦,是嗎?”漢中暫時不想和他糾纏此事,“那就先這樣吧,等我們回去後,我再核實一下合同吧!”

  馬致遠和漢中到山腳下時,已近過了晌午。剛才沒有留在寨子裡吃飯,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也不可能會有飯館,大家隻好餓著肚子上車。等到芷江縣城時,天色已晚。一路上,漢中都在回想老爺子講的故事。寨子裡村民的冷嘲熱諷和小孩們追著姑娘和懷裡的孩子罵的難聽的聲音仿佛就在耳旁,姑娘淡定從容的神情似乎出現在他的眼前。日本人玷汙了她的身子,村民們卻禁錮了她的精神,讓她在痛不欲生中活出了異樣的堅毅。

  回到芷江縣城用餐期間,馬致遠請漢中將合同的余款盡快支付。按照合同的約定,如果馬致遠完成了漢中委托的項目,漢中還需額外支付一筆款項。漢中沒有明確表態,稱回去核實完合同後,會依照合同約定履行。次日一大早,漢中和井上便離開了湘西,飛回了日本。

  回日本後,漢中找到幾年前與谘詢公司簽訂的委托合同,仔細研讀起來。這是一份由谘詢公司提供的格式合同,除了委托事項是與漢中協商過的之外,其他內容均是范本內容。當時與國內谘詢公司簽合同的具體事項都是由漢中親自負責的,為了避免家事外傳,漢中並未將委托內容約定的特別具體詳細,隻是簡單地寫明乙方按照甲方的具體指示完成委托事項,合同內確實並未明確寫明委托的事項包括尋找被強奸的人。

  漢中細想,雖然自己當時確實考慮到了合同約定不明確可能導致的後果,可是此事確實不宜書面約定,為了保全起見,他與谘詢公司通話時,均錄音並刻盤保存了。隻是,他不確定當時與他通話的谘詢公司的工作人員如今是否還在這家公司,這個員工全名叫什麽,在哪裡住他都不清楚。以當前各行各業的人員流動率來看,很有可能這名員工早已辭職不幹了。如果谘詢公司否認這件事情,他將很難予以證明,眼下的情勢對自己非常不利。沒想到自己竟然被這家谘詢公司給坑了,真是陰溝裡翻了船。

  其實,即便是按照合同約定,將所有剩余款項支付給谘詢公司,這筆錢對於漢中而言,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可是,他不能忍受的是自己被人耍,被人騙。他決定拒絕支付這家公司剩余的款項,讓他們起訴吧!即使明知自己勝訴的幾率非常低,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他也不會輕易放棄。漢中現在什麽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靜靜地守候,以靜製動。如果谘詢公司將他訴至法院,他委托律師應訴即可;如果谘詢公司想調解不起訴,他也奉陪,他有自己的底線,讓谘詢公司認錯,承認自己的承諾。在此基礎之上,他可以考慮適當支付一部分款項。

  沒過幾天,谘詢公司便主動致電漢中,詢問款項能否盡快支付。漢中沒有兜圈子,直接跟打電話的工作人員說,你們合同並非履行完畢,不符合支付尾款的條件。等你們合同履行完了,款項一分都不差的。工作人員估計早有所料,說道:“杜總,合同裡面約定的委托事項,我們公司已經履行完畢了,要不您再核實一下合同。您看,您那兒要是找不到合同的話,我可以把合同再給您傳真一份。”

  “你跟你們馬總核實一下,當時的合同內容除了書面的約定,還有口頭的呢!你們公司對於口頭部分的內容還沒履行呢!”漢中說完掛掉了電話,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谘詢公司起訴到法院,自己委托律師應訴。可是再心思縝密的人,也難免百密一疏。漢中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疏忽,竟然對整個集團公司中國區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谘詢公司並沒有按照漢中的思路來討債,既沒有找人調解也沒有起訴到法院。幾天內,谘詢公司都沒有動靜,讓漢中很是費解。不過,沒多久,谘詢公司就給了漢中一個大驚喜,確切地說隻有驚,沒有喜。

  漢中接到公司危機部門緊急工作匯報,神木集團在中國沿海的多家工廠不僅遭遇了大規模的工人罷工,還有部分打砸搶行為,一時間,公司損失慘重。漢中立刻致電中國區經理,中國區經理吞吞吐吐,不知如何開口,隻是委婉地說道,這關系到您的私事兒。漢中一時沒把公司的事兒和自己的私事兒聯系起來,不知具體是什麽,便讓中國區經理但說無妨,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詳細說,中國區經理這才把事情原委道來。

  原來,馬致遠看出漢中不想支付尾款後,確實沒有到法院起訴。他將漢中的委托事項仔細研究了下,並且調查了漢中的背景資料。他查到了漢中繼承了渡邊一郎的神木集團,而渡邊一郎是日本人。根據渡邊一郎去世時的年齡,以及委托事項中交代的事項和村寨裡面老人家講述的歷史,馬致遠斷定渡邊一郎就是當年強奸女孩兒的那個日本人。神木集團公司是日本企業,在國內有分公司,沿海有一些工廠。如果將漢中拒絕支付尾款的事情上升到民族仇恨,他就是再有能耐也難逃這一劫,現在還輪不到一個日本人在中國的地盤上撒野!馬致遠找了一家靠炒作起家的公關公司,添油加醋地告知事情經過,公關公司甚至不需要馬致遠付費,就爽快地答應他幫忙運作此事。事情經過公關公司插手,迅速在網絡傳播,甚至不亞於當年日本教科書事件。一時間,神木集團在中國區的公司,工廠都遭到了各種攻擊。網上評論一邊倒地噴罵, 工廠罷工,部分還被工人打砸搶。

  雖是因漢中的私事兒引發此次危機,但因中國區經理起初瞞報此事,對突發事件處理不當,導致事態進一步惡化,經濟損失慘重,所以中國區經理隨即被解聘。公司危機公關處理部門迅速介入,調查了解情況後,積極主動應急。調查完後迅速召開發布會,公布谘詢公司違約以及汙蔑神木集團公司總裁的事實,並利用民眾反日民族情緒達到自身的目的,並重點將公司成立以來,前任及現任總裁以公司名義所從事的各種慈善公益活動及相關票據予以公開,沒多久,總算遏製住了損失的進一步擴大。雖然危機處理部門沒有將前任總裁渡邊一郎的私事兒公布於眾,不過網民自然會根據之前公關公司的說辭以及神木集團公司的發布內容進行推斷,得出渡邊一郎就是當初強奸中國人的日本鬼子。不過這個渡邊一郎不同於那些右翼分子,動不動就參拜靖國神社,不承認歷史。渡邊一郎屬於虔心悔過,承認歷史,並且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彌補過錯。我們可以原諒並接受他,中國也歡迎這樣的日本人。網民唯一沒有猜出來的就是當時渡邊一郎的強奸行為發生的背景,他是非自願的。

  漢中本想讓此事在台下運行,以免對已故渡邊一郎的名聲產生負面影響。如此以來,土沒蓋住水,反被水衝走了。好在網絡對渡邊一郎的負面評價並不太多,多是表示理解和寬容的。既然事情已經公開,也不一定全是壞事兒。網絡傳播的如此快捷廣泛,興許還會有有價值的線索浮現出來,說不定還會有網民主動參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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