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尚爺現在是站在石管事這邊了，所以那天見面才將小的聘用護院……?”

　　尚文清既然把他送到陳濤這裡，聯系孫劍鋒的態度，其立場並不難猜到。

　　也難怪，見面時陳濤對他非常不滿，感情尚文清送自己來就是跟孫劍鋒那夥人鬧事的，好削弱兩個副管事在護院中的影響力。

　　若當時退縮不去挑戰石騰，想必陳濤今天就會炒自己，也就沒有這番推心置腹的談話。

　　陳濤打斷他道:“你狠聰明，但這些話在外面切記不能亂說，如今形式尚未明朗，大家還沒撕破臉皮，凡是都留個余地，尚爺也是這個意思。”

　　老軍戶在一邊補充:“若不是在這個當口，尚爺信不過找上門的人，更信不過樓裡的人，怎麽會路邊見個人就招進來?你以為我煙雨樓這麽好進麽?每天門口排隊等著進來的多得是，他們中不泛身手出眾之輩，當然林清你的武藝也是極好的。”

　　林清想起一直以來的一個心願，借著對方有用到自己的地方，正好說道:“實不相瞞，小人本是關中獵戶人家出生，從小跟著村裡的獵人習得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卻從未真正學過武，不知陳爺可否使人教我?如今形式惡劣，小的也好為尚爺跟陳爺更好的辦事。”

　　兩人均是錯愕，好在林清之前已經展現了自己，才沒生出事來。若是個不能動手的，要他有何用。

　　陳濤浸營武道多年，見多識廣，試探的問道:“如此說來你隻仗著是力大身巧取勝，不過也足以對付一般的武人了。”思索了一下，又說道:“當時若石騰對你的突襲早有防備，讓不能一擊重創，他的比鬥經驗遠勝於你，心態也更成熟，勝負難料。”

　　林清見他有點不看好自己，趕緊解釋:“我雖然不曾正式練武，即使這樣也能在街邊連戰五人，一擊戰勝石騰。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勝了就是勝了，若在戰場上大家都持有武器石騰怎有再跟我纏鬥的機會給他?林某自問還有點習武天賦，不會讓陳爺失望。”

　　陳濤現在很喜歡他，和顏道:“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若你真不曾習過武就能戰勝一個有經驗的武士，天賦如何陳某心裡自然有數，就是沒有讓你做事，這樣的人也值得我花些精力培養。其實比起你的武藝，說實話我對你的見識和為人同樣看好。你以前真是小廝?城裡做勞工的能有你這般談吐氣質的真的不多。”

　　林清知道編故事絕對不能猶豫，他的氣質在有閱歷的人眼中確實不像是做苦力出身的人:“陳爺這麽看得起我，我亦不敢隱瞞，小人原先亦有讀書之志，幼時得中秀才被送入縣城讀書，隻是後來考了幾次均未再有成績，這才返鄉以打獵為生，此事說來慚愧，我也很少對人明言。”

　　陳濤聞言沒有懷疑，思索了一會後道斷然道:“煙雨樓護院十七人分別負責不同的區域，其中以青樓和賭坊最終要，青樓那邊之前一直由石騰負責，若我肯向石爺舉薦你取而代之，全權負責青樓護院事務，林清你有信心能壓住石騰否?”

　　林清隱隱感到他心內藏著一些計劃，要借重他實現。但有些話他需要對方最直接的答覆，否則寧可不要這個機會。

　　“陳爺看中，小人自當用心辦事，林某心中亦將陳爺視作自己人。小人心中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陳爺要做大事，大家心中沒有隔閡才能更好行事。”

　　陳濤揮手笑道:“林清你以後有疑問不用這般小心，

但說無妨，我不會藏著掖著，你之前得事我聽說了，陳某軍人出身，也不喜歡那種背後算計的家夥。”　　“陳爺得尚爺，石爺看中，手下眾多，為何有交情的老人不用，卻如此器重一個新人。”林清說出心中疑惑。

　　陳濤苦笑道:“手下眾多?你太看的起陳某了，護院中一半都被孫劍鋒拉了過去，若不是還顧忌東家和尚爺，石栓成這管事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坐住。”

　　林清沒想到形勢已經惡劣到這邊地步，一時有些沉吟，他雖想出人頭地，但若這潭水太深甚至涉及到都護府的人，就有些過於危險了。

　　陳濤現在把他往這場衝突的風口浪尖上推，尚文清也要用他做那把試探敵人的劍，這種情況下一個不小心就小命難保，況且陳濤得話也不能全信。

　　他不在乎跟嚴富、孫劍鋒這些人爭一時意氣，但若涉及真正的利益鬥爭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孫劍鋒一見面就不給他好臉色，隻怕也因知道他是尚文清推薦的人。

　　陳濤知他猶豫，但也無可奈何，不告訴此人形勢待他發現不妥便很有可能被那邊拉攏過去，一歎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就是不問陳某我也會將現在形勢與你說個明白，去留都由你自己做主，我不會勉強你。

　　不過若是你願意為我做事，我陳濤絕不會薄待你，你在西域想必也吃了不少苦頭，這提議對你來說既是風險也是機會，你當明白我在說什麽，而且青樓是我煙雨樓收益最多的地方，其他地方的雜役們挖空心思想調到那邊呢。此外我還會親自授你武功，陳某從軍多年練就一身武藝，這還是第一次收徒。”

　　林清看著窗外，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語。陳濤也不打斷他，反覺得此人頗為靠譜，會一口答應下來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亡命之徒，一種是連對基本形勢判斷都沒有的愣頭青，都不是他要找的，他和尚文清後續還有很多計劃，需要一把懂得自保的尖刀，不僅夠鋒利還要足夠聰明。

　　林清的條件是極好的，在碎葉城又有沒背景，煙雨樓又沒人認識他，足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現在就等著他的答覆。

　　時間過去了不知多久，終於林清下決心開口道:“林某可以為陳爺在這場衝突中衝在最前面，但若事不可為我不會做玉石俱焚的事。不過無論如何林某都不會出賣尚爺跟陳爺。”

　　要人賣命哪有那麽簡單，陳濤點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林清又說道:“此外我還需要陳爺提前支付一筆錢。”

　　陳濤苦笑道:“你的要求還真不少、也罷，陳某賭一次相信尚爺的眼光。”說完把腰間錢袋扔給林清:“這些碎銀子夠你花一段時間，青樓的事辦成另有賞賜。”

　　林清輕松的伸手在空中接過，捏了下估計有不少，銀子價值遠比銅錢大，這可是他幾個月來賺到的第一筆錢，數目足以完全改變他現在的生活。

　　老軍戶眼皮跳了跳，光聽錢袋和手掌碰撞的聲音他就能估計出大概數額，即便對他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也就知道林清現在在陳濤心中得分量很重。

　　不過這是賣命錢，他沒有生出嫉妒。隻是在一邊淡淡的道:“陳爺雖然信得過你的本事，老朽還是要多說一句，這也是為你好，若是拿了錢卻沒辦事，尚爺和陳爺可不是嚴富之流，這碎葉城就真的不好出去了。”

　　林清保證道:“小人醒得。同樣林某將來做的事值多少，相信陳爺自然也會心中有數。”

　　青樓作為煙雨樓五座主樓之一還有個單獨的名字，彩鳳樓。比起煙雨樓的賭場、酒肆這裡環境是煙雨樓首屈一指的，整個彩鳳樓包括了一座四層主樓，兩個庭院，一座巨大的後花園園中還設有人造湖泊，湖畔建成了假山石橋供人在此攜美吟詩賞樂，湖邊還有依山磅水而建的數座廂房。 儼然是獨立於帶有濃鬱西域風情的碎葉城之外的一個小世界。

　　陳濤揮退他後，老軍戶領著林清從優到尾轉了一遍彩鳳樓，在樓中碰見又石騰和他那夥的兩名護院，雙方均冷眼看著對面，不說一句話的擦身而過。

　　即便將來有石栓成任命由他接替石騰，想管裡他們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樓中還有兩位護院是自己人，因著周永清的原因，往日對石騰他們處處退讓。對面勢大，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拿性命開玩笑，陳濤已經對他們非常失望。

　　老軍戶引三人見面，言明陳爺的意思以林清為首，又叮囑一番規矩才走。

　　林清認得一人是早上的那位名叫李澤的護院，這人長的一臉老實，林清對他印象很好。還有一人叫張道洪，似乎不太滿意陳濤得安排，臉勉強稱讚了幾句他身手了得，林清裝作沒發現他的態度，也客氣了幾句，幾人抱拳行禮算是見過了。林清這才稱自己剛來要四處轉轉，有意留給這二人一些時間，打算晚上找李澤好好談談。

　　老軍戶叫莊蒙少，他本要帶林清再去見過康永清，被林清拒絕了，這種見面暫時毫無意義，他想一見面康永清很難不會整個下馬威之類的事情，表現軟了會讓其他人看不起，強硬了又會激化矛盾，況且有老軍戶在他隻能選擇後者，索性不如等他主動來找自己。

　　他心中對陳濤依然有所保留，不想一見面就跟康永清擺明立場，現在由莊蒙少跟康永清說及此事更好。林清估摸時間，他還不急在樓裡走動，一個人來到了外面的花園中，坐在湖畔開始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