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百姓是想不到太多的。對他們而言,只要生活安定,和察哈爾氏交好又有什麽關系呢?”晏如繼續說道。
宋山煜目光猛得一亮,喜道:“你這就替朕研墨,朕現在就要重新頒布一條法令。”
晏如乖巧地走至墨台,卷起袖口,露出一小段雪白的皮膚來。晏如從旁的瓷壺裡倒了點清水滴在硯盤之上,食指放在墨的頂端,拇指和中指緊緊夾在墨條的兩側,開始磨墨。晏如按下去時力道稍重,這樣磨出來的墨才夠細、夠勻。
宋山煜見著晏如磨墨,笑道:“難怪古人說磨墨必要少女來做,朕瞧著你磨出來的墨比孔甲磨得細多了。”
晏如低頭淺笑:“孔甲在皇上身邊服侍多年。皇上這樣說可是要讓他傷心了。”
晏如手上試著勁,綰在腦後的頭髮就有些松動了,耳旁兩縷頭髮順著她手中的動作滑下來,在晏如視線內來回晃著,弄得晏如覺得臉頰癢癢的。
剛想騰出手來把頭髮夾在耳後,晏如便問到一股淡淡的龍涎香。宋山煜伸出的一隻手似乎猶豫了片刻,才輕柔地用兩根手指卷起晏如的青絲,夾在晏如耳後。宋山煜略帶粗糙的大手擦過晏如的耳邊,讓晏如一下子燒紅了耳朵。
宋山煜的身上一直一股龍涎香的味道,這和晏如想象中的一點都不同。本以為他后宮佳麗三千,身上總會有嬪妃的脂粉味,沒想到他身上只有純淨的、屬於自己的味道,那味道,似乎滲入他骨子裡一樣,若隱若現,就像此刻,明明那隻手已經收回,晏如依然可以聞到他淡淡的香氣。
晏如並沒有產生幻覺,宋山煜在幫她理好頭髮後,順勢站在晏如的身後,整個環抱著她。
晏如感到不對勁時,扭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與皇帝貼得那樣近。
一瞬間,晏如腦袋裡蹦出了無數的念頭:“他……他……他要做什麽?大白天的……可我……我該做什麽……”宋山煜不知道晏如的這些想法,雙手扣在晏如的腰間,然後下巴輕輕抵在晏如的頭上。
宋山煜比晏如高了足足一個多頭,所以從宋山煜這個角度看過去,晏如靜美的側臉上浮現了一抹羞紅。宋山煜擁晏如入懷,隻靜靜不發一言。
大慶殿內的裝飾極其樸素大方,晏如正對著的是一張四季圖的仿畫,向上看去就是房梁,垂著幾個鍍銀的空心香球,鏤刻著繁麗的花紋,像一個隱形的噴泉一樣噴芳吐麝,襲襲香氳在堂中彌蕩縈紆。窗外漱漱的風聲都清晰入耳。
晏如收回視線,感到身後的人慢慢將頭下移,掠過自己的頭頂、後腦杓,最後耳邊傳來溫熱的呼吸。
晏如雖然和宋山潛有過親密接觸,但也沒有近到這種地步,所以她整個人緊張地繃直了身子,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宋山煜在親完晏如的耳垂後,轉向晏如的脖子。晏如能感到宋山煜的鼻息,他火熱且柔軟的唇在自己的脖間流連忘返,細密的吻鋪天蓋地地砸來,讓晏如有些暈頭轉向,手只能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裳。而宋山煜強勁有力的兩條胳膊緊緊箍著晏如的身體,讓她一點動彈不得。
今日晏如穿的是夾襖,外面是冰涼光滑的綢緞,衣端還墜著流蘇,晏如的雙手裡全是冷汗,貼在涼涼的綢緞上久了,仿佛和手上的溫度融在了一起,也再不覺得涼了。
宋山煜見晏如格外緊張,直接將她的身子扳過來,一隻手捏住晏如雪白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晏如更加狼狽地躲開宋山煜的眼光。
她在宋山煜漆黑的眼珠裡看見了一個驚慌失措的自己和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世界。 “怎麽,剛剛伶牙俐齒的那個丫頭去哪了?”宋山煜朗聲大笑起來。
晏如狼狽不堪,垂下頭來道:“皇上不是說寫詔令嗎,怎麽……”
“朕早就與你見過,常在可還記得?”宋山煜見晏如臉上浮現的一抹紅色,像極了盛開的山茶,忍不住地湊上前去一吻芳澤。
晏如回想起那日青州花船上著一身黑的宋山煜,不禁感慨世事難料。她揚起一張光潔的臉,道:“皇上早知臣妾,為何在臣妾入宮後卻裝作不認識臣妾的樣子?”
“朕總在想,換做平常妃嬪,被賜降萼閣居住,怎麽著過上幾日也會前來大慶殿謝恩。你不聲不響地住下,偏偏不把朕當一回事。朕可氣得不行。朕想著必須給你點顏色瞧瞧,所以就直接將你降到了常在。”宋山煜松開了晏如,又說道:“朕喜歡看你害羞的樣子。 ”
晏如大松了一口氣,道:“是臣妾不懂規矩,惹得皇上生氣。”
宋山煜還想再說些什麽,只聽孔甲來傳,說皇后娘娘過來要和皇上商量一下新年晚宴的諸多事項。晏如見狀,也就退下了。
鄭玥忙著年關的事情,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到皇上了,又聽說自己的父親在朝中說了些讓皇上龍顏大怒的話,更是盡量避著不見皇上的面。她苦笑一聲,心想,若是換成綺妃,必定又要前來撒嬌賣癡請求皇上寬宥自己的父親,而自己身為皇后,卻擔心皇上會因父親而遷怒於己。想到著,鄭玥便愁苦不已。
鄭玥才要進大慶殿內,便看見一個陌生而嬌小的身影從殿內退出來。她略微頜首,才認出這是何晏如。
對於鄭玥而言,何晏如一直是自己的心頭大患。在她看來,綺妃藺戚璿雖然得寵,但始終是空有美貌,等她年老色衰,皇上還會向從前一樣喜愛她嗎?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可是何晏如不一樣,和何府裡所有人一樣不簡單。——果然,還是在大慶殿裡見到了她。鄭玥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注視著晏如緩緩走來。
“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晏如也注意到了鄭玥,恭敬地行上一禮。
鄭玥道:“原來是何常在,何常在的病好些了嗎?”
“托娘娘的福,已經好大半了。”晏如低眉順眼道。
鄭玥嘴角微微上揚,道:“本宮還有要事向皇上稟告,就不與常在在這風口上閑話了。”
晏如趕緊道:“臣妾恭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