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輕輕道:“他好乖呀，一聲也不哭。”曲汾也笑道:“真是乖巧可愛，奴婢看娘娘的眼珠子都要掛在小皇子身上了。”

　“當然！我們小皇子可乖了，除了餓了會哭，其他時候都這麽安靜，皇上也說了，他長大一定是個聽話的乖孩子。”賈娘回道，那語氣裡帶著些許驕傲。

　晏如不舍地把孩子交給了賈娘，說道:“你們快進去吧。外面下著雨，咱們又是在風口，可不能凍著孩子。”其實這暮春的天，又怎麽會把孩子凍著呢，晏如這般緊張孩子，足以見得她對這個孩子的喜愛。

　“走吧曲汾，咱們也該回了。”晏如說完，又戀戀不舍地看了皇子一眼，這才攜著曲汾的手回宮了。

　晏如草草在自己宮中用過晚膳，強迫自己咽下食物，可還是吃不了多少，一想到剛才在翠保閣門口見到的小嬰兒，晏如心中就有說不出的感動和溫暖溢出來。

　采葛端來了自己親手做的蘋果酥，勸道:“娘娘整日吃不下飯，奴婢就每天想點法子給娘娘做些新鮮的吃食。這蘋果酥是娘娘從前最愛的味道之一，要不嘗幾塊吧?”那金黃的蘋果酥旁還放著一盞甜甜的銀耳蓮子湯，正是晏如小時候愛的味道。

　蘋果酥做起來雖然不複雜，但味道格外清甜爽口。先將蘋果洗淨剁成果泥，和上蜂蜜後備用。再取上好的麵粉加牛乳和蛋清調勻，揉好後加入蓬灰水等待發酵，發好的麵團切成長條卷成團再壓成餅狀，包上蘋果泥後，像烤燒餅一樣將帶著蘋果餡的餅烤熟烤脆。

　晏如知道采葛心疼自己，又逼著自己吃了幾塊蘋果酥，喝了半盞銀耳蓮子湯，這才準備沐浴睡覺。

　正準備歇下，就聽見了殿門外太監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那聲音既尖細，又顫動，像是拿了一把刀斷斷續續地劃在光滑的絲綢之上，令人聞之添堵。

　晏如沒由來地一腔子怒火，卻沒辦法逃脫，隻得披上外衣前來面聖。晏如披散了長長青絲，穿著素白的寬大寢衣，把嬌小玲瓏的身子襯得更加秀氣。櫻桃般的嘴上淡淡的一抹粉色，漂亮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如一汪清泉的眼睛裡寫著些不耐煩，嘴裡卻順服地說道:“皇上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宋山煜癱坐在晏如的貴妃榻上，手撐著腦袋，一隻腳撐在地面的毛毯上，另一隻叫已經蹺到了對面的小桌板上，饒有趣味地盯著晏如。

　晏如一本正經道:“皇上的龍靴上粘的都是泥濘，就不要把靴子搭在臣妾的小桌板上了，臣妾可是每日都把茶水、糕點擺在上面的。”

　宋山煜笑著說道:“朕再命內務府給你挑上七八個紫檀木的小桌子，省的你這般小氣！”話雖這麽說，宋山煜還是把雙腳從那小桌子上移開了。他瞅瞅身邊幽暗的燈光，問道:“剛準備歇下?”

　晏如沒說話，“嗯”了一聲，只顧埋頭看著腳下趿的一雙軟綢緞的紅鞋，左右兩邊各繡了一只花色鴛鴦，黑漆漆的眼睛繡得格外出神入化，兩隻鴛鴦四目相對。晏如心底一惱，把一隻腳藏在了另一隻腳後面。

　“這裡太暗了，朕都有些看不清你了。”宋山煜也怔怔地看著晏如半晌，這才開口說道。一旁守夜的采葛聽了，有條不紊地拿起已經燃著的蠟燭去映其他的蠟燭，點上四五根後，依次把上面的鏤空海棠罩子蓋上，退了下去。

　宋山煜的目光掃過晏如的額頭、鼻子、嘴巴、小巧的下巴，又在胸口停留了一陣子。這些天晏如因為有喜的緣故，這肚子雖然暫時能掩飾，胸脯上那幾兩肉卻怎麽也遮不住了。“晏兒，過來。”宋山煜放輕了聲音。

　晏如重新穿上鞋，磨磨蹭蹭才走了過去。宋山煜伸出手來，像捧著水滴那樣捧著晏如的臉，悶聲道:“怎麽瘦了這麽多?”

　晏如也不閃躲，直直地看著宋山煜，聲音糯糯的:“皇上許久沒見臣妾，才會覺得臣妾瘦了很多。可臣妾日日在銅鏡裡看見的是同一張沒有變化的臉，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瘦了許多了。”

　“到底是你宮裡做事的人不上心。”宋山煜說道，又捏了捏晏如的臉，他想了想說道:“朕都看見了。”

　晏如直起身來，問道:“皇上瞧見什麽了?”

　宋山煜道:“朕看見你懷抱子嬰的樣子，溫柔、沉靜，像湖裡靜靜綻放的蓮花。”

　“那皇上為何不讓臣妾生一個?”晏如淡淡問道。而此刻晏如心底已經打好主意，她實在舍不得讓肚子裡的孩子離開人世，她一定要想盡辦法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宋山煜環起晏如的腰，漸漸上移，輕笑道:“這裡，好像不一樣了點。”

　晏如有些僵硬地悄悄將手護在小腹，窮追不舍道:“臣妾非常羨慕棠棣姐姐，皇上，臣妾真的很想要一個孩子！”

　“朕何時不讓你生孩子了?”宋山煜反問道，他轉而狡黠一笑:“貴妃是責怪朕不常踏入后宮?”

　晏如裝作吃醋的樣子，別扭地搖了搖身子，嬌嗔道:“才不是！”

　晏如平日裡極少撒嬌，此刻嘟著小嘴，那一頭柔順的長發在空中輕輕掃蕩，美目流轉，恍若黑暗中一汪幽潭裡飛進了數隻散發泠泠冷光的螢火蟲。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如同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那攝人心魂的嬌嗔，像貓抓一樣撓著宋山煜的心。

　宋山煜一把將晏如攔腰抱起，說到:“那今夜朕就給你一個孩子。”晏如把臉埋在宋山煜的懷裡，暗地裡卻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

　不，不想。她真的不想再次承寵，她甚至不想再讓宋山煜碰一下，那舌尖的顆粒舔舐過她的皮膚，晏如反感得繃緊了身子，而宋山煜察覺到她的陌生與遲疑，更加放肆地想要打開晏如的身體。眼淚已經在晏如眼眶裡打轉，可是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她放蕩不羈了一會，就要為此付出代價，她身不由己，若是想保住肚子裡的孩子，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