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對於方莫而言,現在已經算是末世的結束了,未來充滿了希望。然而對於韓松原而言,一切卻只是末世的剛剛開始,前方的道路只有死亡。
方莫扔出去的雪球,‘噗’地一下砸在一隻喪屍的額頭上,白色雪花像是被剪碎的白紙,碎得喪屍一腦袋。
被方莫雪球砸中的喪屍,雖然感受不到額頭的疼痛,但它聽見了‘噗’的聲音,有聲音就有食物,於是它雙手不停地在自己跌額頭上摸來摸去,卻什麽都沒有摸到。
雖然它沒有人類的情緒,它也沒有人類的思想,但它卻極其不耐煩地發出一陣陣‘嗬嗬~’的嘶吼聲,不斷地用凍僵的手,‘砰砰’地拍打自己的額頭。
就像是一個嬰兒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開始嚎啕大哭。
“你看過那樣的喪屍嗎?”方莫站在公寓天台上,俯瞰著那隻被砸中而變得極其不耐煩的喪屍,“當你被喪屍包圍的時候,你有想過有朝一日,你會站在天台上,用雪球去扔那些喪屍的腦袋嗎?”一雙濃眉之下深邃的雙眼,如同兩艘在湖面上比誰跑得快的帆船。
韓松原穿著黑色牛仔服站在方莫的身後,心頭的情緒極其複雜,搖了搖頭,“我倒是見過許多被喪屍咬死的活人。”
公寓樓腳的喪屍數量極多,它們那鯊魚般的尖牙如果咬到一個人類的肌肉上,就會像是撕碎一張紙那樣,將人類弄得死無全屍。
不僅如此,它們尖牙之下的喪屍病毒,還會將那些身上肌肉和骨頭分離的人類,變成一隻一隻沒有靈魂,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
每個人都害怕喪屍,特別是當你真正看到自己朋友的手和腳,被喪屍像是人類吃雞腿那樣給活生生地拔下來,鮮血嘩啦啦地流出來,你會更加畏懼死亡,更加畏懼喪屍。
世界上根本沒有不怕死這一說,因為每個人都畏懼死亡,問題只是在於——如何死。
可是……方莫竟用雪球砸喪屍的腦袋,竟然一點都不害怕?
為什麽他會對死亡毫無畏懼?
“當我們生活在這個全部都是喪屍的世界。”方莫輕輕地吸了一口冰冷冷的空氣,零下15℃的寒風刺骨地吹來,像是有人用刀在自己的臉上來回切割,但他卻一點都不冷,“人們哪怕是蹲下來拉屎拉尿,茅坑裡都有可能隨時蹦出來一隻喪屍。”
韓松原輕吸一口氣,深有感歎地道,“末世,危險永遠都是無所不在的。”
“末世的危險,會將我們每一個人身上的懦弱和不安慢慢地磨掉。”方莫又彎腰從地上抓起一大捧白雪,低聲道,“當我們面臨失去的時候,當我們陷入饑餓的時候……雖然喪屍還沒有咬死我們。”
韓松原皺眉,不太理解方莫想說什麽。
方莫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白雪揉成雪球,然後又將這團雪球從左手扔到右手,右手扔回左手,又道,“但是,許多人的心早已死了,因為末世各種極其險惡的環境,會把他們給逼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並不是喪屍?”韓松原眉頭舒展,“而是我們自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夾雜著屍臭的冷空氣,似乎對方莫所說的話語,更加不理解了。
方莫‘咻’地一下將手中的雪球扔了出去,就像是文明時代站在湖邊扔石子打水漂那般輕松,“末世,只不過是另一個現實的世界。”
韓松原搖頭,“我不懂。”
“醜陋的人性,無論是在末世還是在文明時代都會存在。”方莫輕輕地拍了拍被白雪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掌,“只不過在末世,‘好和壞’這兩種人性,
都被無限放大了而已。”韓松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若有所思。
方莫轉過身來望向韓松原,笑了笑,“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並不是我們遇到了怎樣大的困難、幾乎面臨死亡的威脅——而是我們的本心。”
韓松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始終不理解方莫想要說什麽。
“呼~”方莫輕呼一口氣,熱騰騰的空氣在冰冷的世界結成一張白色霧網,他臉上微微一笑,畢竟自己是從末世5年後重生回來,對死亡和末世的想法,和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不太一樣。
況且,重生之前,那個神秘的‘它’把自己送回末日爆發之初,讓自己重建人類家園,這意味著,自己的時間跨度和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也不一樣,想法不一樣也純屬正常。
韓松原穿著黑色牛仔服,步伐往前走了一大步,與方莫並肩而立,眼皮子底下就是一大片包圍公寓基地的屍群,他見方莫一點都不害怕這些喪屍,於是自己也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試圖調節自己的心境。
然而,一想起昨天方莫從唐人街取武器回來之後,在5樓公寓客廳做的‘兩隻老鼠’實驗,一想起方莫跟他提及的唐人街太子*黨‘活人實驗’,韓松原好不容易調整好的情緒,就像是將一塊石頭扔進湖面,登時又有了不小的起伏,韓松原覺得末世很可怕。
再加上,5日後的‘困獸鬥計劃……’,方莫又叫他給軍隊的戰士設計一套‘戰服……’另外,軍團的戰士們極度需要一片專業的訓練場地,這一系列必須要完成、要不然就會死的任務,讓韓松原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僅如此,整個世界都被喪屍佔領了,現實永遠都是殘酷的。已經不再像文明時代那樣,想要什麽東西幹什麽事,打個出租車,或者打個電話,花一點錢就能做到。
韓松原突然覺得肩膀上的壓力好大。
方莫好像看出了韓松原的心境,眉頭微微地挑了挑,卻沒有說話,而是轉身離開,朝天台的鐵門走了過去。
因為今天早上,團隊的核心成員要召開一場極其重要的會議。
5樓公寓。
陳琳站在客廳的窗戶邊,心情沉重地眺望樓腳,那片充滿濃濃著死亡氣息的屍群。這種感覺就像是15歲那年的清明節,父親帶著她站在奶奶的墳頭,緬懷逝去已久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