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和唐徵在竹林小路上走動著。

雪花洋洋灑灑而下。

兩個小姑娘穿的都很厚實，尤其是身體較弱的姐姐唐徵，裹得和一個小粽子一樣，看起來胖乎乎的。

稍稍有些臃腫的唐徵看著前面那個長發飄飄，在雪地中蹦蹦跳跳如同精靈一樣的妹妹，自己上氣不接下氣下氣扶著一棵竹子，白色氣息從她口中吐出來，好似一條條細碎遊蛇。

短發有些黏在了耳邊。

“你……你等我一下啊。”唐徵急促呼吸著。

唐笙聞言停下腳步，踩著自己的之前的腳印幾下跳到唐徵面前，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姐姐:“姐，你不是和方師姐學劍……說已經小有所成了嗎?怎麽……還是那麽弱啊。”

“……”唐徵聞言，一時語塞。

這個比陸綾隻小了一點點女孩子看著妹妹，輕歎一聲，稚嫩收起了一些。

這種話，換上那幾個師姐師叔……以及自家的師父，是絕對不會在她面前說的吧。

很多事情唐徵並沒有看起來那麽真的傻乎乎的。

為什麽弱……

“還不是被你害得。”唐徵撕扯著自己妹妹的臉:“都是以前為了保護你，我身體一直才好不起來。”

“哪有。”唐笙噘著嘴:“明明是姐姐你一直懶得動，小懶豬。”

“你怎麽說你姐姐呢！在竹子姐面前老師老師的叫著，在自己姐姐面前卻沒打沒小的。”唐徵掐著唐笙的臉。

“姐，疼。”唐笙齜牙。

唐徵趕忙松開手，心疼的揉了揉妹妹的臉，看著那天真的面容，眼睛也不眨一下。

“姐，你該鍛煉一下了，不然總是這樣跑兩步就大喘氣怎麽能行。”唐笙拉住姐姐的手，往前走。

“我知道了。”唐徵點點頭，她看著自己的妹妹。

阿笙她的體力好像永遠用不完一樣呢……並不是在自己對比之下才顯得優秀，而是在習武上，她真的很有天賦。

可是……

“你將來想做一個醫師?”唐徵問。

“沒想好。”

“嗯?”

唐徵愣了一下。

她以為妹妹會直接回復她“想”，卻意外的得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唐徵停下腳步，看著妹妹:“怎麽會是沒想好?你不是一直在努力學習文魂嗎?”

妹妹的努力她一直看在眼裡，那種努力讓她很是欣慰……

為什麽是這樣的答案。

唐笙想了想。

“我是想學醫……但是我有點笨。”唐笙臉有些紅:“姐你幾天學會的東西，這都幾個月了……我還是沒有弄清楚……”

“那不怪你。”唐徵想要安慰妹妹，但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怎麽說?

因為你姐在文魂上是一個天才?還是說你比普通人不適合學習文魂?

她不想扼殺妹妹的希望。

只不過現在看起來，也許……唐笙對學醫的執念並沒有那麽強，讓唐徵輕松了不少。

“不怪我我知道。”唐笙認真的看著姐姐:“但是……師父說我真的沒有什麽天賦，學到虛無生白雪之前的一個，我應該就不會看看了吧。”

唐笙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一點都不傷心，這讓唐徵很是意外，好像……第一次認識了自己的妹妹，同時驚訝的，還有自己的師父。

“等等，你說……師父告訴你，在文魂上沒有什麽天賦?”唐徵不可思議的道。

為什麽……

師父……不應該和妹妹說這種話啊。

“為什麽……”唐笙有些不太理解姐姐在說什麽:“因為我自己也覺得很明顯啊……姐姐，你覺得我學習武魄不好嗎?”

唐徵:“……”

“也不是不好……”

兩姐妹的區別對待?

也許是因為自己兩方面的天賦都不錯?

顯然，

這個短發的小姑娘並不是真的被大人玩弄在股掌之上。唐徵會傷心，會覺得不舒服嗎?

當然不。

她很早之前就能夠分辨出什麽是騙，什麽是愛。

這可能是陸綾至今都做不到的事情。

唐笙繼續道:“姐，其實看著你練劍，我最近覺得，這也不是什麽粗鄙的事情，還挺漂亮的，方師姐之前不是說了嗎，我的天賦可是一點都不比姐你弱。”

“恩。”唐徵點點頭。

方秋雨的確說過。

唐徵自己學習了武魄一段時間，也初步明白了，自己這個長發飄飄，天真可愛的妹妹……在武魄上有著十分優秀的天賦，和她在文魂上的天賦相似，好像兩姐妹生來就是互補一樣。

“其實我對學習武魄還是很期待的，這樣的話，以後我就保護姐姐你了。”唐笙嘿嘿笑著，坐著一個拔劍的姿勢，穿著小棉襖做這個動作有些傻乎乎的。

唐徵一愣。

“你，保護我，別開玩笑了，你哪裡看起來能保護我了?”唐徵嘲笑著妹妹。

“哼。”唐笙本來挺著害羞說的話卻被姐姐嘲笑，這讓她十分的不滿。

可惜，這個天真小姑娘並沒有看見，唐徵那背在身後死死攥著衣角的手。

“嗯……那我回去就再看看文魂法吧。”唐徵自言自語道。

對她來說，其實也並不是學武，她從最開始都是想要保護妹妹而已……長姐如母，唐徵一直是這麽想的。

就算她對學武有一絲眷戀，但是如果妹妹真的要學習武魄的話，她自然是要選擇文魂的。

唐笙學習文魂，她可以替她擋著敵人，但是如果反過來，妹妹去戰鬥的話……

總會受傷的。

這是唐徵作為姐姐需要考慮的東西。

還有很重要的。

可能有些沉重，但是是唐徵一直都在想的事情。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神魂有失……但是唐徵很清楚，自己身體很差這一件事情。

差到什麽程度?

到了靈山這麽多厲害的前輩都治不好的地步……

如果是以前她會很害怕，但是因為師父會保護唐笙的，所以……也沒有那麽害怕。

師父似乎是忘記了自己最開始的樣子，這讓她很多事情都不瞞著自己……

實際上，唐刻羽的愁容早就落入了唐徵的眼裡，也讓小姑娘知道，自己的身體真的很差。

那如果她要去學武，一時是可以保護妹妹……可是如果她死了之後呢?

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已經在想自己死之後的事情了，有些駭人，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她死了之後，妹妹卻學習的是文魂……到時候被人欺負了都沒有人可以給她出氣。

她不想這樣。

而學習武魄的話，就可以在各種意義上保護她自己了。

唐徵的想法很天真，但是……確實是她一直在考慮的事情。

她看著唐笙，卻發現妹妹正在看著自己。

“姐……你最近又是練劍，又看文魂的書……為什麽不讓師父知道啊。”唐笙有些不明白，唐徵每天晚上都要修煉文魂法，卻叮囑不要讓師父知道……唐笙很不能理解這一點。

“為什麽……”唐徵搖搖頭，這裡面的東西還是不要讓妹妹知道的道。

“你聽我的還是聽師父的。”唐徵按著妹妹的肩。

唐笙看著姐姐近在咫尺的臉，她可以聞到姐姐短發上那淡淡的清香。

“我……”小丫頭猶豫了一下:“我……我聽師父的。”

“……白眼狼。”唐徵氣的牙癢癢:“我白帶你那麽大了?”

“可是……應該聽師父的啊。”唐笙不明白姐姐為什麽不滿意:“姐你不也聽師父的嗎?”

“那不一樣，如果這件事讓師父知道了，她恐怕……”唐徵搖搖頭。

會很傷心，或者說自責吧。

唐刻羽給了自己姐妹名字，以及最重要的溫暖，唐徵不願意師父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自責。

這是她做人的原則。

早熟的姑娘，總是有早熟的理由的。

“恐怕會什麽?”唐笙看著姐姐。

“總之，我學習又不是壞事情，你問什麽問。”唐徵不耐煩的揮手:“我想要給師父一個驚喜，能明白嗎?”

“能。”唐笙舉手，鄙視的看著姐姐:“姐你早這麽說我不就明白了?學什麽大人說話，蠢死了……”

唐徵:“……”

說實話，她剛剛有那麽一瞬間想要打自己妹妹的屁股了。

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己對妹妹動手，師父一定不會放過她……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自從來了靈山，對妹妹管教都做不到了。

“算了，記得不要告訴師父，方師姐也不行，把你的嘴給我閉緊了。”唐徵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姐你讓師父高興了，想辦法去李老師那裡弄一塊竹色蓮子糕嘛，我想吃了，今天沒有吃到。”唐笙吸了一口口水。

唐徵:“……”

等等。

“應該是兩塊吧。”唐徵黑著臉:“我不要吃的嗎?”

“對對對，兩塊，我把姐你給忘了。”唐笙撓了撓頭，接著天然的轉移了話題:“應該快到陸姐姐的房間了吧……”

“恩。”唐徵點點頭。

提起陸綾……

她很喜歡。

真的很喜歡。

從一開始就喜歡……雖然說妹妹很憧憬她，所以自己總是變著法子的去找陸姐姐的麻煩，但是實際上……

她真的很喜歡陸綾。

最近也很是擔心她。

“她最近變了好多，剛剛都沒有說話。”唐徵想到了剛剛見到的陸綾那一副人妻模樣，道。

誰知道換來的不是妹妹同樣的擔憂，而是一聲興奮的呼喊。

“很淑女對不對?”

淑女?

唐笙解釋道:“我覺得……現在的陸姐姐很漂亮……”

她想到了剛剛看到的那個一身紅裙長發的淑女，面色緋紅。

長大了之後，想要做陸姐姐那樣的人。

“我倒是覺得，她長大的有些快……”唐徵搖搖頭，她覺得自己和妹妹的思考回路不在一條線上，不過問題也不大，這些都不是主要問題，只要陸綾很安全，她也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這時候，唐笙打了一個哆嗦，抬頭看著雪花。

“姐，你有沒有覺得，越來越冷了……”

“你才感覺到啊。”唐徵搖搖頭:“從剛才開始，就越來越冷了……可能和她有關吧。”

“陸姐姐嗎?那……哦，她是冰屬性的，不怕冷。”唐笙傻乎乎的笑著，接著看著自己的姐姐那裹成一個粽子的模樣:“姐，這麽冷，你……不然還是不去了吧，師父不是說你最近不要受涼嗎?”

“沒關系。”唐徵擺擺手，她想去看看陸綾……身體方面的，也不是第一次了，習慣就好。

“可是，你不能受涼，姐你忘了之前肚子疼的打滾了?”唐笙搖搖頭，她突然覺得自己姐姐現在不適合在往前走了……

“師父說我以後也會來，但是我現在沒來，所以姐姐你先回去吧。”

“死丫頭，你是不是嫌棄我打擾你和陸綾的二人世界了?”唐徵咬牙道。

“哎呀，被發現了。”唐笙嘿嘿一笑:“姐你真是聰明……但是， 人家也真的是擔心你身體……不然的話，你肚子痛我又要照顧你了。”

唐徵:“……”

算了算了。

她從棉襖裡取出來一塊寶石，給唐笙看。

“你看這是什麽?”

“這……唉！好暖和。”唐笙摸了摸面前淡紅色，內有火焰跳躍的琉璃:“好漂亮，姐，這是什麽?”

“剛才徐師姐給我的。”唐徵無奈。

她身子虛弱，現在又到了經期……師父怎麽可能不保護她?所以特意從徐徐那裡要了一朵先天火焰讓自己貼身帶著……這種過度保護的樣子，唐徵覺得很不自在，所以也就沒有和妹妹說。

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丟人。

但是現在沒有辦法。

“怎麽樣?放心了?放心了就快走吧。”唐徵道。

“姐，你有這麽暖和的東西怎麽不和我說，我說我剛才摸你手的時候怎麽熱乎乎的，小氣。”唐笙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姐姐。

“死丫頭，你要反天啊。”唐徵晃了晃自己的小拳頭:“那是我小氣嗎?”

“就是小氣。”

“等你來天癸的時候，一定也有的。”唐徵道。

“哦那我不要了。”唐笙瞬間將琉璃還給姐姐，看的出來，她很害怕天癸。

出血……而且……

顯然，唐徵肚子疼的樣子嚇到她了。

她還以為自己姐姐當時要不行了呢，哭了好幾天。

如果自己也……

不不不不……

“瞧你那個出息，如果你不來的話，那我才要害怕呢。”唐徵捏了捏妹妹的鼻子，將琉璃重新收起來。

“走吧，看看陸姐姐在幹什麽呢。”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