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晃晃的月光落在文子賢端端正正臉上。這一時刻,看著安安靜靜的文子賢,孫承宗想到了一句詩;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然後有古怪的念頭,或許這個淡淡然然的青年,日後會一鳴驚人。
文子賢再次看向孫承宗時老人臉上有動容的神色。
文子賢知道自己是震驚到了孫承宗,但文子賢不認為自己有未穿越之前的知識和信息優勢,穿越之後又外掛傍身能不斷的溶入技能,現在已經是狗尾巴草變成了孔雀翎。
眼光高瞻的能吊打孫承宗。
都不是。
首先是自己知道這段歷史,清楚女真會南下,自己只不過是利用羅洛寧提供的信息尋找了一個讓孫承宗承認邏輯層面沒有破綻的理由。
再次是孫承宗告老還鄉實則為逼迫。時間回溯,大凌河之戰前夕高第盡撤寧錦防線,孫承宗重新修築,女真攻擊突然,孫承宗派遣吳襄、宋偉前往救援,然遼東巡撫邱禾嘉多次改變出師日期,導致吳襄、宋偉在長山被女真打敗。之後祖大壽投降女真。戰事結束,朝中大臣群起而攻,戰事失利皆因孫承宗而起,喪師辱國。孫承宗迫不得已,以病請辭,在高陽城回鄉居住。
人心中的成見就像一座大山,任你如何努力都無法搬動它!
這些成見孫承宗搬不動,所以孫承宗只能以防匪為主去訓練鄉民,不會主動搜集打探消息,也不會主動接觸秦良玉或者保定府通判羅九齡等人。
怕累及別人。
老人滿身正義,一腔熱血,不居廟堂之高卻憂國事家事。
先天下之憂而憂還要行事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這些都是人心成見,是老人打不開的枷鎖。任老人是文學家、軍事家也是如此。
所以文子賢說老人方案被動,其實投射都是規矩。
孫承宗不能越規行事。
嚴於律己,尺度辦事,這是孫承宗在環境和朝堂耳濡目染下養成的習慣,這個時代,別人眼中,是好的。但對於文子賢而言,這些會禁錮孫老的思維,正是滲入骨髓的謹慎和對朝堂的絕對維護,才使得孫承宗每一步要走的謹慎細微,要思考周全。
但文子賢眼中哪有萬無一失,人生就是和機會的博弈,如果凡事都能納入計算,努爾哈赤十三副盔甲,百余人為本錢起兵,豈不是會被其他女真部落打的爹媽都不認識。
可不管如何,站在這個時代的角度,老人頂天立地,而自己是外掛傍身可以作弊的狗尾巴草,至少眼下是如此。
兩個人都沉默著,互視著,內心也被不同的思維撞擊著。
“我有點認可你對孫老的處事方法了”文子賢身體內另外意識又插了一句。
“謝啦,明白什麽是四維空間”
另外意識立刻昏昏沉沉了下去。
將所有感觸、震撼收斂在心底,孫老倒茶,文子賢沒有阻止,禮謝。
“子賢小友意見呢?”
眼下的文子賢擁有廚師、木工初級技能,煉丹中級,醫藥中高級,但軍事層面更多借助的還是另外空間積累的知識。
知識面廣泛,涉及危機狀態下疏散、預警等理論,別說是文子賢這種喜好軍事,沒事電視頻道定格在央七農業軍事的特殊愛好者。尋常人員其實也能七扯八論的談論一番,應對自然災害的疏散預演都是經歷過的。
以文子賢的知識架構,
自然可以篡改後套用,而且就眼下格局,孫承宗還有一個可利用因素。 保定府通判羅九齡是同孫承宗有交往。
思路清晰,文子賢說道:“如果女真大軍南下。守,估計是守不住,最低層面,至少要有一個完善含及預警、防患、疏散的體系。大人歸隱,但卻可以同保定府羅大人聯系,陳述利弊,加強保定府下設各縣弓兵操練,針對性訓練城防項目,諸如保定府、高陽這種人口眾多,居於交通要道的城池要做好物資儲備和守城器械的打造, 必要時可以讓弓兵、鄉民參與到城防訓練當中,順天府以西懷來、偏東北通州安排孫府好手建立站點,一旦區域內朝廷兵力調度異常或者民眾有大規模逃難舉動,第一時間發送預警信息。”
“民眾疏散可以不演練,但必須要讓民眾知道一旦災難產生,如何難逃,逃難方向如何。拖家帶口向南而行是死路一條,人是跑不過女真騎兵。只有天津衛和偏西南移動,天津衛有駐軍,戰事打響,存在因提防女真細作進入,城門提前關閉可能,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西南進入山區,女真騎兵不會追擊,更不可能將斥候放在對逃難民眾搜索當中。”
月色落入房間,文子賢聲音不輕不重的響著;
“高陽到安陽山區,晝夜兼程,是要兩日時間,所以預警時間至少要放在四日之多,而且孫老要考慮如何在最短時間內將信息傳送向保定府下設各縣所有區域。每個鄉社要有組織負責的人員”
言語稍微的停頓,文子賢擲地有聲說道:“以孫老威望和羅大人關系,保定府會支持孫老想法,此舉還利於朝廷,未雨綢繆的組織百姓後撤,戰術層面就是堅壁清野,削弱的是女真南下深入的力度,河間府及其黃河南北都會受益”
“堅壁清野”
“對,堅壁清野,如果弓兵戰力、規模達到一定程度,還可以主動出擊,弓兵不管如何訓練,對壘女真騎兵都是以卵擊石,但如果借助熟悉地形的便利,襲擊女真糧草及其押送掠虜民眾的小隊呢?”
文子賢聲音落了下來,月色下孫承宗眼睛發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