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聿懷知道自己舅舅汾陽王有一個嫡出女兒,名叫傾歌,比自己小上五歲,但一直未曾見過。
今日一見,便覺得自己的這個表妹年紀雖幼,卻容色清麗,氣度高雅,比一般的世家小姐更為出眾。
阮傾歌的突然到來讓崔聿懷覺得有些詫異,他生性敏感,不禁多想了一些。
兩人沒說幾句話,廳內又安靜了下來。
崔聿懷看起來不像是對人十分熱絡的性格,雖然臉上帶著微笑,但卻沒有主動開口說些什麽。
看到氣氛有些沉悶無聊,阮傾歌只能自己再挑起話題,“不知表哥平日裡喜歡做些什麽?”
“隨便看看書打發時間罷了。”崔聿懷答道。
“我平日裡也喜歡看書呢,”阮傾歌臉上帶著笑容,問道,“表哥喜歡看什麽樣的書?”
“經文雜書都看,倒是沒有什麽偏好。”崔聿懷笑了一下。
“王府內有一個藏書閣,就在議事殿東部,表哥可以去那邊看看,雖然不能說藏書萬卷,但也種類齊全。”
阮傾歌看了一眼崔聿懷蒼白的臉色,體貼地說道,“或者表哥有什麽想看的書,也可以派人去取。”
崔聿懷眸光加深,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謝謝表妹關心。”
阮傾歌感覺到了崔聿懷似乎突然有些不高興,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在那和他東扯西扯。
崔聿懷也還是繼續回應著,但是話卻越來越少了。
雖然崔聿懷和凌承嗣一樣不愛說話,但兩者相比,還是凌承嗣可愛多了,阮傾歌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至少凌承嗣偶爾還會主動地找話題,和他一起會感覺隨意舒適許多。
聊了一刻鍾,好不容易看著光屏顯示任務完成,阮傾歌松了口氣,頓時覺得自己的嘴巴都有些發乾,忙拿起茶杯喝了幾口茶。
崔聿懷默默地看著阮傾歌連灌了幾口水,突然說道,“辛苦表妹陪我聊了這麽久。”
阮傾歌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他說這句話的含義,總覺得帶著些其他的意思,但還是答道,“表哥太客氣了。”
她不喜歡崔聿懷這種古怪的性格,既然任務已經完成,她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裡。
喝了幾口茶後,她便放下茶杯說道,“那我就不打擾表哥休息了。”
崔聿懷沒有說話。
“表哥不用送了。”阮傾歌站了起來,準備告辭離去,轉頭看到崔聿懷坐在椅子上,正抬眸看向自己。
那一身青袍寬大,更顯得他身形消瘦孱弱,一臉的病容憔悴,只有一雙眸子還帶著些清亮之色。
阮傾歌不知怎的心中微微一軟,又補了一句,“表哥好生歇息吧,日後還能常見。”
崔聿懷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看著阮傾歌轉身離去。
阮傾歌帶著半夏從桑止殿走了出來,往傾城殿走去。
雖是深秋,但今日陽光正好,照得園內的牡丹更加鮮豔嬌嫩,色彩飽滿。
看著那在寒風中還朝氣勃勃盛放的牡丹花,阮傾歌又想到了之前在明心院裡,像一棵即將凋殘的黃菊一般的崔聿懷,慢慢枯萎著,沒有絲毫活力生機。
想到崔聿懷孱弱的身體和一臉的病容,阮傾歌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這堂堂清河崔氏的嫡長孫,怎麽身體會差成這幅模樣?
她從中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前世雖然崔聿懷也來到了王府居住,但也是因為身體的緣故,一直呆在院子裡深居簡出,阮傾歌好像也就見過他一兩次,沒有什麽印象。
後來她便一心撲在了凌承玉身上,被種種事情絆住了心神手腳,根本沒有去關注過這個表哥。只是聽說他的身體越來越差,而崔家一直鬧著要將他接回去,但最後到底是怎麽樣,她並不是很了解。
若不是這一世系統下達了任務,估計她也不會主動去看望他。
阮傾歌本就是一個冷心冷情之人,這一世在乎的人也寥寥可數,而崔聿懷並沒有計算在其中。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命數,能夠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崔聿懷的事情與自己也沒有多大乾系。
阮傾歌也就想了一會兒,便把這件事放在一邊不再去想了。
從阮傾歌離開後,明心院又安靜了下來。院子裡沒有任何聲響,下人們乾活的動作都很輕,因為都被交代過不能打擾崔公子休息。
“公子,該喝藥了。”詞兒從外面端進一個藥碗,碗中正冒著熱氣,她小心的將藥碗放在桌上,對著崔聿懷說道。
崔聿懷正在看著門口出神,這時回過神來說道,“這藥也沒什麽用,不喝也罷。”
“不行,公子你可得把它喝了。”詞兒一向溫柔的聲音嚴肅了起來,“這藥可是宮裡禦醫開的方子,用的都是好藥材,對公子的身體再怎麽樣也有些幫助。”
“折騰來折騰去也就那幾套藥方子,”崔聿懷的聲音淡淡的,“我喝了這麽多年也不見有什麽效果。”
說了這句話後,他的神色有些黯然。
“公子,你就乖乖喝了吧,”詞兒堅持道,“喝總比不喝好。”
看到崔聿懷不為所動,詞兒心中有些詫異,公子以前雖然也總會抱怨幾句,但藥最後還是每次不落地喝完了, 今日不知道是怎麽了。
“公子要是不喝的話,奴婢就要告訴懿德夫人了。”詞兒沒有辦法,只能搬出懿德夫人出來。
崔聿懷輕輕歎了口氣,還是端起了藥碗。
見到崔聿懷將藥喝完了,詞兒才松了口氣,將藥碗收了起來。
崔聿懷早已習慣了藥的苦澀,拿著帕子擦了擦嘴角,又轉頭看向門口,繼續出神。
“公子,想看什麽書?詞兒給你取來。”詞兒看到崔聿懷在那怔怔發呆,不由問道。
崔聿懷想到了阮傾歌說的藏書閣,心中一動,但又搖了搖頭。
“那讓詞兒陪你出去走走?今日的陽光挺好的。”詞兒提議道。
“不必了,我想再歇歇,你先下去吧。”崔聿懷收回目光,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