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高手露兩腳,讓我們看看什麽叫任意球!”胡非招呼著把球拋給陳諾。
這兒原本是一片高爾夫球練習場,胡公子架了一座球門改成了半個足球場,又從西班牙拉來了全套的訓練設施,什麽標志杆、體能環、訓練雲梯等等,還有專人維護,看上去像模像樣,也算對得起拉瑪東亞這個名稱了。
訓練任意球用到的道具有假人牆與遮布,假人牆顧名思義,就是一排假人模擬現實中的人牆杵在那兒,遮布則是遮在球門上,隻留下兩個死角和兩個下角。剛才胡非與楚安歌在這兒輪流踢了半個多小時,好不容易才踢進去幾個球。
陳諾倒也不怯場,穿著一雙從夜市八十多塊淘來的山寨UGG,信心滿滿地站在球前。他本是穿著足球鞋出門的,可外頭實在是太冷了,何況王陽送的那雙足球鞋多少還有些不合腳,緊的慌,沒走幾步腳又冷又硬,跟冰塊似的,叫他想起了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趕忙回去換了鞋。
陳諾的實力胡非和楚安歌自然是見識過的,這些日子對他有所考察的克勞琛也滿心期待,老人家一把年歲了,本來可以在老家安享晚年,可當了一輩子的球癡生活中又哪裡離得開足球,更何況05年閃耀荷蘭之後的遺憾在老人家心裡依舊還是個心結。
在眾人矚目下,陳諾深吸了兩口氣,助跑、起腳、射門!皮球嘭的一聲朝天空飛去......
負責撿球的工作人員長籲一聲,本指著來了個高手可以歇會兒,沒想到更離譜。
陳諾能聽見身後胡非放縱的笑聲,不過經歷了這小半年的歷練,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提高了許多——萬事皆有理,足球也不例外,腳法這個東西不會無緣無故產生也絕不會無緣無故消失。他又從容擺好球,再一次吸氣,加速,拿腳背一腳掄過去,只見皮球像出膛的炮彈一樣‘咣當’一聲砸在橫梁上。
“停!”克勞琛用蹩腳的中文示意陳諾停下,又用德文與楚安歌嘰裡咕嚕講了一堆。
這會兒陳諾倒是有些擔憂起來,雖說常年處在消息閉塞的陳頭村,他對於05年世青賽以及克勞琛的大名也是剛剛聽說,但畢竟人家曾經是國字號的教頭,與趙曉野這樣的阿貓阿狗雲泥之別,在他心裡國字號就是權威中的權威。別說國字號了,就是以前縣城乒乓球隊來村裡打表演賽,都讓他覺著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教練說讓你放寬心,不用急於證明自己,他考察過你好幾場比賽了,他對你有信心。而且你今天沒有穿對鞋,應當先去完成其他事情,再來訓練場。”楚安歌轉達了克勞琛的意思。
陳諾松了口氣,問道:“其他事情是什麽事情?”
楚安歌拍了拍陳諾的肩膀道:“跟我來吧。”
頭一回見面時,楚安歌給陳諾留下的印象就不錯,如果說胡非是個喜歡胡作非為的土匪頭子,那楚安歌就像是胡非身邊的狗頭軍師,不僅肚子裡有些墨水而且看上去溫文爾雅。
於是,土匪頭子和軍師跳上了一輛寶馬X5,載著陳諾駛出了小區。
“克老說了,隻負責幫你挑選和訓練球員,至於其他與足協或者俱樂部打交道的事情,他一概不管的。”坐在前排的楚安歌與胡非說道。
“唉,克老當年也算是被體制傷過的人,可以理解。”胡非說道。
“只是與俱樂部打交道,咱們也不擅長啊,雖然你爹面子夠大了,可你畢竟不是你爹,怕是玩不過那些老滑頭。
” “酒香不怕巷子深,實力才是王道,國內足球圈再黑暗,我就不信金子還發不了光。”
“金子發不了光的例子還少麽,何況以前還只是關系戶作祟,再嚴重點涉黑涉賭,現在都是經紀公司策劃,與球隊直接勾結,手段已經職業化產業化了,咱們真不見得鬥的過他們。”楚安歌的言語裡充滿了擔憂。
“小楚同志,歸根到底,打鐵還需自身硬,關系戶也好經紀公司也罷,不過都是在競爭一個平台的入場券罷了,至於入場後的表現,還不是靠球員自己麽?這個世界哪有那麽黑暗,你陰謀論看多了吧?”胡非不以為然道,“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如何把後面這匹看起來跟驢差不多的千裡馬,訓練成一匹看起來就是千裡馬的千裡馬。”
胡非說完,X5緩緩駛入南京醫科大學的校門,在校園裡轉了一小圈,在一處三層小樓前停了下來。
“來吧,體檢,這裡有著全國最先進的運動醫學檢測技術。”胡非衝陳諾說道。
陳諾老老實實跟在二人身後,也不需掛號繳費,直上三樓。整個三樓空空蕩蕩,走路都有回音,胡非只是打了個電話,便有一位博士專程出來接待三人——具體來說應該是接待陳諾一人。在博士的帶領下,陳諾換了一套特製的衣服與拖鞋,跟著走進檢測中心。
陳諾向來仰慕大學,對於這種一看就高科技的地方更是充滿敬畏之心,因此大氣都不敢出,走起路來小心翼翼。
“陳先生,請問一下你有沒有什麽傷病史或者遺傳病史呢?你放心,我們十分尊重你的個人隱私,你的病史隻用來幫助我們分析檢測數據,不會用作評判標準,更不會泄露給他人。”博士問他道。
陳諾搖了搖頭,他長這麽大醫院都沒去過兩回,別說病史了,病歷都沒有過。
“很好。”博士點頭說道,“我們的體檢一共分為六個大項目,需要大概兩個小時的時間,由我來引導你完成。”
接下來,陳諾覺著自己就像是送去村裡檢疫站的羊一樣,乖乖的任由擺布,先是驗血驗尿心電圖,再是肌肉檢查等速指標超聲波核磁共振,最後是體脂率衝刺跑等等。最尷尬的是他連普通體檢的經驗都沒有過,最基本的醫學常識也是一片空白,好在博士不同常人——能讀到博士的人耐性都是練過的,每個項目都給陳諾耐心解釋,像驗尿這樣需要自己本人操作的項目就差手把手教他了。原本預計兩個小時的體檢陳諾愣是檢了三個小時出頭。
體檢結束,博士依舊滿面笑容,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意思,這叫陳諾對於大學和高學歷者又多了一分敬意。
“好了,所有項目都結束了,陳先生,在這裡簽字吧。”博士遞給他一張表格。
陳諾接來一看,兩眼發暈,這是一張全英文的表格,雖說他能讀懂日常基礎的英文,可這兒幾乎都是醫學名詞,看得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英文。不過,人民幣符號他還是能看懂的,只是後頭數字跟著的零讓他數得有些暈:“這得多少錢啊?”
“哦, ”博士看了看說道,“一共兩萬三千六百元。”
“啊?!”陳諾大驚,要知道,一隻羊送去檢疫站才只要十塊錢!
“陳先生你放心,所有費用都不需要你個人承擔,你只需要在這裡簽名即可,目地是認可這張表是你的體檢報告。”
“哦......”陳諾故作鎮定,老老實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兩萬多塊,就這麽沒了!雖然不是他的兩萬多塊,但好在是花在他身上的兩萬多塊!有這錢乾點啥不好呢?體檢完他還是他沒變啊!連塊肉都沒長!這錢花的太冤枉了!——他的小市民思想又不禁油然而生,讓他扼腕歎息一番。
從南醫大出來,已過了飯點,胡非揉著肚子提議說1912那邊有家羊蠍子火鍋不錯,大冷天正適合吃這個,要去大快朵頤。陳諾自然也餓了,冬天對於衣衫單薄的他而言每日需要攝入的能量要更多些,他得依靠消耗脂肪來取暖。
火鍋店裡正香氣四溢,能叫胡非這樣的公子哥心存惦念的館子自然不簡單。
“服務員,一共三位,兩位吃飯,一位看著。”胡非吩咐道。
服務員很聽話,還真隻給上了兩套餐具。
陳諾驚詫地望著胡非,這公子哥兩萬多的體檢都給他做了,兩百多的飯不請他吃?
“看什麽看?你的特訓已經開始了,想當職業運動員,控制飲食是第一步!”胡非說完,夾起兩片羊肉放入沸騰的鍋底中,羊肉遇熱卷起一陣香氣直衝陳諾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