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麽都幫不到他,什麽都給不了他,給他的幫他的反而他擁有的比我們多,他會為我們賣命嘛?就僅僅是咱們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像他這種刀尖上添血的地痞無賴頭子,地頭蛇加惡霸,他會嗎?他願意嗎?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對於這樣一個品行不端、口碑不好、任性使威、見利忘義的滾刀肉、定陶鹽梟的狗——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咱們不可能收服的了他,人不行,心更是做不到,反而還沒有打入定陶鹽梟內部,就會被定陶鹽梟和他聯合絞殺,只能提前暴露咱們的意圖,所以我們必須要放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
反觀大通賭坊的癩痢頭九毛,先說其人品,你也是看到了,對待手下猶如兄弟,也沒有因為自己是一方惡霸自己帶頭或者放任手下欺負平頭老百姓,這咱們打聽的時候你是親耳聽到的,現在處於劣勢逐漸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消滅的他,手下兄弟明知是死,還依舊跟在瘌痢頭九毛手下,一同赴死,說明什麽?說明瘌痢頭九毛為人忠義、對人坦誠,是個像樣的江湖漢子,雖然手上沾血,但是乾他們這一行的誰的手裡乾淨?
再說他現在的處境,誠乃存亡之秋也,不僅關乎他能不能繼續在定陶、河口鎮繼續混下去,更關乎到他的身家性命、手下兄弟生死存亡,現在的他最需要的就是咱們的幫助,只要收服了他,幫他打退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他勢必會以性命相報,到那個時候,由他出面幫咱們辦事,豈不是更加利於於隱藏咱們?”
瞎眼少年張墨捋著鬢發思忖道。
“張墨先生,你說的不錯,某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不需要咱們,也不好收服了他,而大通賭坊瘌痢頭九毛此時卻是最需要咱們,只要咱們出手相助,他肯定性命相報,這沒錯,分析的也很到位。
可是這樣去辦,豈不是跟先生的意圖南轅北轍、背道而馳,如果真的這樣,先生你的想法豈不是自相矛盾?於某看來,斷不可行。”
大盜度香萬也沒有睡意,索性走到瞎眼少年張墨的旁邊坐下,一起分析。
“我如何自相矛盾了?”
瞎眼少年張墨故意問道。
“張墨先生,你看啊,您當初從長安到陳留這一路上,又是裝農夫張墨入大獄,又是從陳留監獄逃出,咱們這一路在深山老林裡逃竄,就是為了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打入定陶鹽梟內部。
可是先生你現在又決定幫助定陶鹽梟手下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要消滅的死對頭瘌痢頭九毛,得罪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這不就等於得罪他背後的勢力定陶鹽梟嘛,那咱們得罪了定陶鹽梟,被他們盯上,還怎麽打入定陶鹽梟的內部呢?
這不就是先生自相矛盾的地方嗎?”
大盜度香萬解釋道。
“哈哈哈哈!你說的沒錯,你想一個問題,已經被朝堂盯上的定陶鹽梟咱們真就沒那麽容易打入內部,即便是打入了內部,能夠了解到邗溝運鹽官船傾覆以及那些鹽吊詭消失的真相嗎?”
“這不敢肯定。”
大盜度香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那我再問你,定陶鹽梟為何能看中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而不選擇大通賭坊的癩痢頭九毛呢?”
“自然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勢力略微大於瘌痢頭九毛唄,矮子裡面拔將軍,兩個裡面找勢力稍微大一些的。”
大盜度香萬隨口回道。
“沒錯,這是定陶鹽梟考慮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河口鎮旁邊的那條河是邗溝分支,乃是連接定陶和河口鎮以及南部的交通要道,而這沿河碼頭全部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控制,所以定陶鹽梟才會選擇他。”
瞎眼少年張墨解釋道。
“可是這跟幫助大通賭坊瘌痢頭九毛得罪定陶鹽梟有什麽關系呢?”
大盜度香萬看著扯東問西的瞎眼少年張墨,不免有些急躁。
“我來問你,你跟前有一條狗去咬另一條狗,如果在不損害你利益的前提下,你會幫誰?”
“如果不損害我的利益,自然是看著狗咬狗啊。”
“沒錯,是狗咬狗,現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就是定陶鹽梟的狗,如果我們幫助大通賭坊癩痢頭九毛先守住大通客棧,而後再想辦法乾掉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那麽定陶鹽梟會為了他的狗已經被咱們殺掉的狗、跟統一定陶地下勢力的咱們玩命嗎?還是說跟主動聯系咱們跟咱們合作呢?”
瞎眼少年張墨一把摟住大盜度香萬的肩膀點著頭問道。
“如果我是定陶鹽梟,肯定誰勢力大就選擇誰。”
大盜度香萬望著前方一股腦的說完後,忽然瞪大了眼睛,轉過頭驚奇地看向一臉自信的瞎眼少年張墨。
“張墨先生,你該不會是要……”
在大盜度香萬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下,瞎眼少年張墨迅速起身,走到破房子門口,抬頭望月道:“沒錯,我就是要堂而皇之的進入定陶,要定陶鹽梟請我加入他們!”
“郅……張墨先生,你膽子也太大了吧,定陶鹽梟會請先生你加入他們?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大盜度香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抽搐著嘴角看著膽大至極的瞎眼少年張墨。
“是有些難,只不過要做到這些的前提就是要幫大通賭坊的瘌痢頭九毛守住他的賭坊,而後再找機會反攻,弄死沿河八坊張天勝以後,跟定陶鹽梟談判,然後我們便可以在他們完全信任我們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查案了。”
瞎眼少年張墨一揮鬢發,迎著清風,放浪形骸。
“可是幫大通賭坊的瘌痢頭九毛守住賭坊談何容易?咱們只有兩個人啊!”
大盜度香萬擔憂道。
“事在人為,必須這樣做,難道你忘了你可是萬人敵,飛將軍李廣都被你的強悍武力唬住了,就沿河八坊刀把子那些手下,在你我眼中還不是土雞瓦狗,如插標賣首,怕他們作甚。”
瞎眼少年張墨側目看向一臉傲氣搖頭晃腦的大盜度香萬。
“那是,就那些土雞瓦狗之輩,在某面前還不是插標賣首,待某隨便露他一手,定教他們懸首槁街,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大盜度香萬最受不了的就是瞎眼少年張墨的吹捧,扭動著自己粗壯的胳膊來回炫耀。
“行了,既然你同意了,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傍晚去大通客棧會上一會瘌痢頭九毛,看看他值不值得咱們的幫助。”
瞎眼少年張墨再度走回破屋子,準備好好睡一覺,為明天收服大通賭坊做好準備。
“好的,張墨先生。”
大盜度香萬也躺回自己的位置睡覺。
翌日,午時,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來到了河口鎮吃飯,吃飽喝足之後,在大通賭坊附近的街道裡,一直坐到了傍晚時分。
賭癮這種東西,對於那些好賭的人來說,不可分割,如影隨形,即便是最近大通賭坊的老板瘌痢頭九毛正在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明爭暗鬥、火拚不斷,但那些賭客只要天一黑,賭癮一犯,就會來大通賭坊不計生死的賭上幾手,試試運氣。
門可羅雀的大通賭坊門口人越來越多,四方賭客接踵而至,坐在大通賭坊附近的瞎眼少年和大盜度香萬也摸索了進來,看著裡面烏煙瘴氣、叫喊聲此起彼伏的大通賭坊,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顯得格格不入,第一是不懂賭局,第二是認為無趣,第三是認為賭博害人,很想要裝出老練的樣子,可就是融入不進去。
隨便賭了幾手的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是越來越無聊,越來越無趣,由參與到冷眼旁觀,從剛開始的參與變成觀望賭局和觀察那些賭客神態變化,小小賭局,人生百態,有的人以為能把輸了的錢贏回來,可是賭局賭局,賭中有局,莊家早就做好了局等著那些賭客往裡面跳,說是賭錢,不如說成騙錢,只有傻子才會相信賭錢能夠翻本亦或者是發財。
一來二去,在大通賭坊內的打手,也就是瘌痢頭九毛的手下盯上了一直在幾個賭桌來來回回觀望、恥笑的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
“盯著那兩個人,最近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手下就混雜在他們其中,切記不可讓他們鬧事,如果他們還不賭錢,就讓他們滾蛋,少來耽誤老子的生意。”
坐在靠牆邊喝茶的賭坊老板瘌痢頭九毛早就注意到了對賭局不敢興趣的瞎眼少年張墨以及大盜度香萬,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兩個人是來砸場子的。
“是,九毛哥。”
瘌痢頭九毛的兩個手下混入賭局之中,跟在了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身後,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走到哪個賭桌前,他們就跟到哪裡,盯著這個兩個奇怪的人的一舉一動。
經過半個時辰的貼身觀察,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一直都沒有賭錢,更是表現出對賭局的反感和嫌棄,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要麽就是他們老大瘌痢頭九毛的死對頭找來的硬茬子,總之這兩個奇怪的人十分可疑。
時間差不多了,那兩個手下看向了他們的老大瘌痢頭九毛。
“嗯。”
瘌痢頭九毛對著兩個手下默默點頭,示意可以趕他們走了。
兩個手下湊到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跟前,對著他們二人囂張的歪頭蠻橫道:“兄弟,你們兩個來一下。”
瞎眼少年張墨皺了一下眉頭,表示自己沒有做錯什麽啊,再一看那二人雙手一直揣在袖子裡,就猜到了這二人手裡握緊了利器,應該是匕首一類的東西,如何不聽話,可能當場就會給他們一刀,反正在場賭客的注意力都在骰子上,就是當著那些賭客的面殺了他們兩個,那些賭客見怪不怪,也會無動於衷的。
“傻愣著幹嘛?叫你們兩個呢!跟我們走!”
其中一名手下眼神凶橫的瞪著一隻眼睛被抹額蓋住的張墨威脅道。
“兄弟找我們兩個有什麽事?”
瞎眼少年張墨不懼道。
“哪他娘的這麽多廢話?跟我們走就完了。”
站在大盜度香萬身後的手下使勁推了一下一動不動比他幾乎高出半個身子的大盜度香萬。
“我他娘的……竟然敢推……”
大盜度香萬這火爆脾氣就上來了,說著就擼起袖子準備動手。
“怎麽?在我們大通賭坊不聽我們的話?你動手一下試試, 自己掂量一下,別以為長得高就敢給我們這些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人耍橫,走不走?一句話!”
站在靠瞎眼少年張墨比較近的手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掏出了那把銀晃晃的匕首,在手裡把玩。
“我他娘的還真就忍……”
大盜度香萬幾欲發作。
“嗯?”
瞎眼少年張墨回頭瞪了一眼想要和那兩名手下比劃比劃的大盜度香萬。
“我他娘的還真就忍下來了,走,那你他娘的倒是帶路啊。”
大盜度香萬發怒道。
“行,算你小子識相,跟緊了。”
而後兩個手下一前一後把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夾在中間,往大通賭坊後門引去,正好路過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瘌痢頭九毛。
“……”
瞎眼少年張墨、大盜度香萬分別和瘌痢頭九毛冷冷地對視了一眼,就這一眼,閱人無數從底層往上爬的瘌痢頭九毛便從瞎眼少年張墨那一隻好的眼睛和大盜度香萬眼中看出他們二人一身傲氣,舉止不俗,遇事不慌,眉宇之間英氣逼人,雖然穿的一般,但眼神、氣質往那一放,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有可能就是他惹不起的一類人。
也就是那一眼,他沒有從瞎眼少娘張墨和大盜度香萬眼中看出殺氣、煞氣、凶氣,前面少年眼中平靜如湖水,後面漢子眼神憤怒而威風,一文一武,一儒一怒,二人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