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等你。”
大姐、二姐說的是實話,自然不怕郅正調查清楚,起身後去扶自己的老爹,才看到她們的老爹爬到龍二屍體旁,生啖龍二的屍體,已經在胸口咬開了一個口子,嘴裡全是猩紅的血液和碎渣肉塊,十分恐怖,這是多大的仇,才能把一個人逼成這樣。
回到州衙,郅正、烏騅子雄各騎馬匹直奔二百裡外的黃河北岸河堤。
一路泥濘難行,有些地方馬腳陷進去,在烏騅子雄的幫助下才能拔出,好在最近幾日連續幾天大好天氣,再加上堵住了北岸河堤,郅正和烏騅子雄行了兩個多時辰才趕到黃河北岸河堤。
再次行至黃河跟前,只能被其波瀾壯闊的氣勢所折服,由於治河官署在南岸河堤上,郅正又和烏騅子雄棄馬坐船渡過黃河,到達黃河南岸的治河官署。
“魏其候竇大人呢?”
郅正急匆匆地走了進去,烏騅子雄手持符節,眾治河官吏不敢阻攔,一路放行。
“竇大人兩日前就回長安城向皇帝複命了。”
一名治河官吏跟在郅正後面,邊跟著跑邊如實回稟。
“河堤使者在何處?”
郅正也是沒有想到魏其候竇嬰居然這麽快就回長安了,都不給自己通知一聲。
“大人,河堤使者就在大堂內。”
“前面引路。”
郅正和烏騅子雄在治河官吏的帶領下,來到一處官署內。
“你是?”
河堤使者正在低著頭處置公務,就聽到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我乃天子特使郅正是也。”
“喲,是郅大人啊,不知上官遠道而來,不曾遠迎,見諒!見諒!”
河堤使者起身給郅正行禮。
“少來這套虛的,你,出去!”
郅正指著剛才帶路的治河官吏命令一聲,言語急躁且不善。
“諾!”
那治河官吏一出去,郅正給烏騅子雄一歪頭,烏騅子雄關上了官署大門。
“上官何事搞得如此神神秘秘啊?”
河堤使者自然是不知道郅正此來的目的,原本該在河內郡賑災他怎麽就突然來找八竿子打不著的他了。
“本官還有急著趕回商都城,不想跟你廢話,咱們開門見山,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來問你,此次黃河於結冰期泛濫成災,可是天災?”
郅正厲聲質問,河堤使者心中一慌、頭一低、兩個眼睛一轉便想到了怎麽回答。
“是天災啊,上官為何有此一問啊?”
河堤使者雖然屬於河內郡郡守治下,但來此當官之前,是由丞相田蚡指派,乃是丞相田蚡的心腹,有了丞相田蚡撐腰,自然不怕什麽天子特使一個小小的侍中郅正了。
“你可願意對你說的話負責?”
郅正眯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河堤使者的表情。
“這……”
河堤使者見郅正來者不善,率先發難,不知道郅正知道了什麽,但見郅正這樣的態度質問,必然是調查到了,可那件事事關整個河內郡所有官吏,想必沒有人會告訴郅正吧。
“快說!”
郅正緊追不放,不給他多余思考的時間。
“卑職願對此話負責。”
河堤使者抱著賭一把的心態,臉厚心黑的回道。
“哼!河內郡糧商之首,當地惡霸龍二的兩個老婆都老實交代了,你還敢在這裡硬撐什麽?
當著本官的面,當著象征天子的符節的面,你還在百般抵賴,巧言令色,意圖欺瞞本官,欺君罔上。
是誰給你的膽子?說是不是丞相田蚡?
這一次黃河泛濫是不是三年前丞相田蚡授意讓爾等刻意加固河堤南岸,以至於河堤北岸年久失修才造成了這等人禍。
本官給你一次機會,你最好老實交代!”
郅正見河堤使者死抵硬扛,準備帶回商都城內慢慢審問。
“哼!專使大人說笑了,我等身為治河官吏,身系河內郡十多萬百姓的福祉,怎麽會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
那龍二的兩個老婆本就是奸猾水性的女人,我們河內郡官吏都知道龍二和他兩個老婆速來不合,大人身為天子特使怎麽就輕信了兩個婦人之言?
若是鐵證在前,卑職願意領罪,可僅憑兩個婦人隻言片語、片面之詞就想讓卑職認什麽莫須有的罪名,本官不服。
敢問郅大人,若是那兩個婦人誣告本官,說本官意圖造反,那大人今日前來問罪,豈不是要定卑職造反之罪?
漢律雖明確規定,首告即可定罪,但必須要有鐵證,若是大人拿不出一點證據,還請大人趕緊回去賑災吧,不要攪擾卑職處理公事。
這黃河南岸才剛堵住,竇大人剛走不久,許多事情又壓到了卑職身上,若是大人再無其他事情,還請回去吧,卑職要忙了。”
河堤使者本來還有三分懼意七分擔心,可從郅正嘴裡說出來的所謂證據竟然是從龍二兩個老婆得來的,那他可就沒什麽可怕的了,只要不是河內郡官吏出賣自己,作為汙點證人,河內郡大小官吏抱成一團,鐵打的一塊,水火不進,郅正休想從他們嘴裡得到一點關於黃河泛濫的事情。
郅正冷笑一聲,原來自己這個天子特使,手持天子符節,何等的身份,在河內郡大小官吏眼中如此的不值錢,看著河堤使者雍容鎮定的坐下,裝模作樣的提筆處理公務,看都不看郅正一眼。
“給本官拿了,帶到商都城本官慢慢審問。”
郅正說的時候故意挑動眉毛,反正他有的是手段,不怕河堤使者不如實招供,有龍二的兩個老婆在,三堂對案,河堤使者就是有一百張嘴也休想抵賴。
“你敢!郅正!你雖然是天子特使,可本官也是軟柿子,說讓你帶走就帶走,你要帶走本官,先向河內郡郡守通報,再上奏丞相大人,方能提調本官。
郅大人,你一無均曹(後世屬於六部中的工部)移文,二無三司推事,我屬於均曹管制,你是內朝侍中,有違朝廷規製,今天若是能說個理由還則罷了,若是說不出,本官走出這扇大門,一定要將爾等告到麟台!懸首槁街,不在話下!”
河堤使者見虎賁校尉烏騅子雄要來拿他,身體往後一縮,嚴肅拒絕。
“哼!河堤使者,你好大的官威啊,不就是丞相田蚡的一條狗嗎?還把自己說的人五人六,真拿自己當個人物?
本官乃天子特使,有便宜行事、先斬後奏之權,莫說你一個小小的河堤使者,就是河內郡郡守本官要拿他,他也說不出個什麽。
可抓你就在便宜行事之內,殺你也屬先斬後奏之權,本官有天子詔書、天子符節,你一個小小的河堤使者仗著丞相田蚡的勢,在本官面前托大?
真真是自不量力!著實可笑!
虎賁校尉!給本官拿下,不須多言,即刻帶到商都連夜審問。”
郅正接過烏騅子雄手中的天子符節,示意讓烏騅子雄不要客氣。
烏騅子雄得令,拖著巨大的身軀威壓而去,那河堤使者一個乾瘦的漢子,在烏騅子雄面前猶如一個十三四歲的頑童,粗壯的胳膊去抓往椅子後面牆根裡縮的河堤使者。
“罷了!”
河堤使者咬牙一怒,暗忖道:反正商都是郡守邱大輔的地界,他郅正才帶了多少人,邱大輔是自己人,我們又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他不幫我還能幫郅正這鳥官?到了商都未必吃虧。
“本官長腿了,自己走!拿開你的髒手!”
河堤使者甩開烏騅子雄的粗手,整理了一下官服高冠,從桌子裡囂張地走了出來,路過郅正和烏騅子雄時,怒瞪二人,再甩長袖,背負著雙手,無所畏懼地往官署外走去。
“瞧他這德行!他娘的,做下這等慘無人道的惡事,還如此狂妄,厚顏無恥,先生,今晚把他交給某,不出半個時辰,保證他什麽都老實交代。”
烏騅子雄對著搖頭抖肩跨步而行的河堤使者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
“本來我是不主張對私刑的,可這些官吏實在罪孽深重,已經算不得人了,就依你的,今晚把他交給你,哈哈哈哈!”
郅正衝著烏騅子雄壞笑一下。
“謝大人!”
烏騅子雄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期待今晚如何折磨這個致使黃河泛濫的幕後鷹犬爪牙。
“哼!能死你們兩個了,這裡是河內郡,不知道誰……”
河堤使者打開官署大門的一瞬間,看到眼前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