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裡之外的郅正老家關西三輔秦州府郡治下隴縣縣衙後府內,縣令陳千秋坐在荷花池前,看著滿池的殘花敗藕,一手摟著嬌豔女子,一手往荷花池內扔魚食。
“郅正啊!郅正,本官當日就斷言你有容人之量,確系梟雄之姿,沒想到一語成讖,這才過了幾個月就讓你鬧出些名堂來了。
著實後悔當初沒有狠下心下死手,殺人滅口,竟然讓你一步登天、功成名就。
一切悔之晚矣!”
縣令陳千秋滿臉憂色,對其身旁的美豔女子都不感興趣了,一直盯著聚集在荷花池頭的錦鯉暗忖思量。
“大人,你說的這個什麽郅正,聽上去有些耳熟啊。”
那美豔婦人摟著縣令陳千秋的脖子嬌聲道。
“能不熟悉?就是替本官解圍,破了那無頭屍案的門下遊檄郅正啊。”
縣令陳千秋咬著牙憤恨解釋。
“噢,是他?他不是被大人罷官了嗎?怎麽現在在長安城混的風生水起?”
美豔婦人吃驚道,沒想到曾經縣中的笑話如今成了傳說,此種震驚,不亞於見龍飛天。
“哼!時無英雄,竟使豎子成名,本官不服!”
縣令陳千秋憤而起身,把手中的所有魚食都扔在了荷花池內,引的池中錦鯉競相爭食。
“大人莫要生氣,不是聽大人說過,您背後也有高人嘛,他能奈大人幾何?”
美豔婦人趴在縣令陳千秋身後,溫聲細語安慰。
“本官背後的高人?哼!那就是個貪得無厭的饕餮,本官這些年撈來的錢全獻給他了。
哎,饒是如此,還一直向本官索賄,他娘的,這廝比郅正還要可惡百倍不止。”
池中錦鯉吃完魚食,四散而去,水面近於平靜,無所樂趣,縣令陳千秋轉而抬頭看向夕陽下染紅的黃雲,不勝惆悵。
“管他是什麽官,可否能保住大人性命?”
美豔婦人看來也知道的不少,一下就問到了關鍵所在。
“給了錢了還保不住本官的性命,那本官幹嘛給他錢啊,你看你問的這些問題,蠢笨癡呆,愚不可及!”
縣令陳千秋一甩袖子,表示不悅。
“大人莫要生氣,是奴家失言了。
只是現在聽說那郅正風頭正勁,好像叫什麽狼臣虎吏,聽起來怪嚇人的。”
美豔婦人假裝害怕,緊緊的抱住了縣令陳千秋的後腰,依偎在後背,好不魅惑。
“什麽狼臣虎吏,只不過是不知死活的蠢貨罷了。
看看咱們大漢朝堂,什麽蒼鷹郅都、乳虎寧成、狼臣虎吏郅正,你聽聽,這不就是一群畜生煌煌然立於士大夫之列?可笑!可笑至極!
郅正,要不是因為你爹,本官何至於在這個小小的縣城當個狗屁縣令。
本官知道你遲早回來報仇,來吧!盡管你現在被天子寵幸,可那又如何?
小小孺子,怎深諳為官之道?朝堂為臣之理?你爹就是一個例子,你也逃不出宿命。
狼臣虎吏,本官等你!”
縣令陳千秋咬著牙怒罵一聲,摟著美豔婦人回屋去了。
十月底,清晨風疾,河內郡,商都城州衙內。
郅正率領虎賁校尉烏騅子雄以及九十五名羽林在州衙門口接了天子詔書後,跟派來的新任河內郡郡守以及以下官員交接好賑災事宜後,開拔回長安城。
“先生,天子詔書似乎沒有提及先生你犯下的罪狀,言語曖昧,不獎不罰,可某擔心先生的性命。”
武墜子雄騎在郅正身後,探身詢問,極為關心。
“我捅下這麽大的婁子,說實在的,我自己都怕。
可剛才天子詔書你也聽到了,以當今天子的性格,若要殺我,不會讓我活到長安城的,所以我應該沒事,就是這一趟經歷,完全得罪了丞相田蚡,害其女婿,誅其爪牙,以他嫉賢妒能、短小氣量,估計會用盡所有手段對付我,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你記住,回到了長安城,一定要隱忍蟄伏,不可意氣用事,尤其是你,明白嗎?”
郅正騎在雪照玉麒麟上眯著眼睛看著前方坎坷道路,心中十分擔憂,可並不害怕,自己死倒沒什麽,就是害怕牽連了自己的老娘和兩位外地做官的兄長、嫂嫂、侄子,而且丞相田蚡為官幾十年,這一次既然沒有傷到他的元氣,那麽接下來要經歷狂風暴雨般的報復和打擊。
做好一切心理準備,郅正心慌上路。
長安城,丞相府內,丞相田蚡躺在木榻上閉目養神,兩個女婢給他捏腳,翁主劉陵穿著暴露,只有一件肚兜遮羞,絲毫不顧及丞相田蚡的夫人的感受,坐在木榻之前,給丞相田蚡貼身按摩。
“傳管家籍福。”
丞相田蚡喊了一聲,門口家奴趕緊傳喚管家。
“主人,傳老奴何事?”
管家籍福急匆匆地趕來,一進入屋內就看到了滿屋春色,礙於尊卑身份,貪婪地看了一眼風騷的翁主劉陵那凹凸的身材一眼後,趕緊跪下,等候命令。
“郅正那畜生走到了何處?”
“主人,據線報,他到了三川郡內,走的官道,估計還有三四天就能回到長安。”
“噢,這樣啊。
你們兩個退下。”
丞相田蚡一揮手,兩名按腳女婢趕緊退下, 此時屋內就剩下翁主劉陵和管家籍福二人。
“這畜生郅正殺老夫女婿,害我女兒年紀輕輕就守了活寡,更是把河內郡官員孝敬給本官的好處全分發給那些賤民了。
最讓老夫氣憤的就是他竟然向皇帝告密,害的老夫在河內郡的幾萬畝良田一夜之間,淪為澤國,三年苦心經營,一朝化為烏有,老夫還有幾年就為官期滿,到時候吃什麽?恩?
手中沒有權利,誰又尿老夫這一壺,沒說的,不能讓他活著回到長安城。”
丞相田蚡忽然睜開了眼,目放怒光。
“主人的意思是派咱們的人在郅正來的路上,把他給………”
管家籍福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亦是狠辣。
“不行,這畜生犯下如此大罪,皇帝竟然不聞不問,老夫協同百官一起彈劾,奏折書簡卻泥牛入海。
皇帝是老夫的親外甥,太了解他了,以他的性格,要是想殺郅正,在河內郡就下詔處死了,所以皇帝還是比較信任他的,覺得他還有利用價值,這才不忍心殺他。
咱們的皇帝就喜歡用這些不要命的凶狠之輩,一個中大主父偃一個郅正,所以不能在他們得寵的時候殺了他們,這樣皇帝那邊不好交代,追查起來,一旦查到了是咱們殺的,哼!老夫這丞相也就做到頭了。”
丞相田蚡早已盤算好一切,深思熟慮,要不然不會擔著天大的風險,下決心在郅正回來的半路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