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棒子、兩棒子、三棒子……直到那胖子徹底死去,沒有了呼吸,更夫韓忠濤先將那金子藏了起來,而後準備在院子裡埋了胖子。
到底是心懷愧疚,殺人之後恐懼害怕,亦或者是自己得了不義之財突然消失,別人來他院子尋他時聞到屍臭,挖出屍體,從而縣衙派人去抓逃出隴縣的他,依然不能逃脫法網,這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於是乎,他又想到了另一個辦法,既然這胖子說一路上來,沒有人見過他,錢財本來的主人以他往南方跑了,所以他大著膽子檢查了一遍胖子的身體,將過所(身份證)焚毀,而後提著砍柴刀,再算好巡街差役差不多回家,整個隴縣如此深夜又沒什麽人,這才背著胖子的屍體繞過深夜還有人的進出的酒肆,從本縣東北向西北的山上走。
行至山下密林,他環顧四周,再度確認沒有人看見、跟蹤後,拿起砍柴刀砍去了胖子的腦袋,不知藏在了哪裡,回家後他為了不讓別人有所懷疑,繼續巡街打更報時,也就是子時之後的醜時,第二天就有了傳遍全隴縣乃至秦州府郡的無頭屍案。
更夫韓忠濤,我說的可對?”
郅正在講完故事後,轉過頭看著面色更加難看卻依舊鎮定的更夫韓忠濤。
“原來是這樣。”
“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啊,如果真是更夫韓忠濤,他怎麽不逃啊,這三癩子為何又說自己是無頭屍案的真凶?”
“大家夥,別急,我估計好戲還在後面。”
眾鄉親翹首以待,不過此時看更夫韓忠濤的眼神卻不那麽和善了。
“郅家老三,我韓忠濤是不是平日裡得罪過你了?
你這麽的編排我?
若是我韓忠濤哪天不經意得罪你了,我這就給你賠罪,可你不能憑空汙蔑我的清白,隨便編一個故事就說我韓忠濤殺人謀財,真是可笑。”
更夫韓忠濤一臉委屈地看向了縣令陳千秋。
“郅正,是啊,這韓忠濤本縣聽別人說起過,是個老實人家,你既然敢告他是攝人凶手,總該有拿得出手的證據吧?”
縣令陳千秋暗暗心驚,不論是這故事真假,這郅正講起來,好似看著凶手作案一般,如果是自己想出來了,即便是胡說八道,這思路也非尋常人能及。
“我今日敢當著大家夥的面敢告他謀財殺人,那必然是有十足的證據,大膽韓忠濤,我來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只要是我知道的,能洗刷我的清白,我知無不言。”
更夫韓忠濤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
“我來問你,本月初一無頭屍案發生的前一個夜晚,亥時之後,醜時之前,子時這一個時辰你為何沒有報時?你人在何處?”
“郅家老三,這你怎麽知道半月以前的那個晚上,我沒有報子時?你這就是誣陷!”
更夫韓忠濤反駁道。
“書童孟浪何在!”
郅正吆喝一聲,書童孟浪擠進大堂正中。
“孟浪,你說來說吧。”
郅正微笑示意。
“是,公子!”
孟浪站在眾人之前,將郅正那雨夜生病,自己修補屋簷時,只聽到了更夫韓忠濤報了亥時、醜時的經過細細講了一邊。
“怪不得你能知道半月前的事情,原來如此。”
縣令陳千秋點了點頭。
“郅家老三,你這可就是胡說了,你既然要誣陷於我,自然和你家書童狼狽為奸,
串通一氣,即便說那夜我沒有報時都行,縣令,我不服,郅家分明是誣陷於我。” 更夫韓忠濤激動地喊著。
“我能發誓……”
書童孟浪想等著大家夥的面發誓,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卻被郅正請了下去。
“我料到你就會這麽說,說實話,就作案時間這一點來說確實難以服眾,兵卒馬三、張四上堂前來。”
“屬下在。”
兵卒馬三、張四走上大堂正中。
“本吏之前所講故事中,關於你們的那部分,可是真的?”
“郅大人所言不錯,這情況還是我們告訴郅大人的。”
兵卒馬三、張四之所以膽子這麽大,敢當著大家夥的面說出自己偷懶的事實,就是郅正先前讓書童孟浪通知他們二人抓住真凶,就能戴罪立功,目前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誰說假話就有可能放跑了真凶,也錯過這立功的好機會。
“這又能說明什麽?可笑!”
更夫韓忠濤思路極為冷靜,一是他性格的原因,二是他多年巡夜磨煉的冷靜處事。
“如果你不是真凶,為何今天要溜出隴縣啊?”
郅正繼續追問。
“大家夥都看到了,我韓忠濤近日染病,好幾天都沒有巡夜打更報時了,所以想著今天去秦州府郡找名醫醫治。”
更夫韓忠濤對答如流。
“行,行,行,你先站在一旁,應燕到你了,你今天很是得意啊。”
郅正從更夫韓忠濤身上沒有打開缺口,又將目標轉向了潑皮應燕。
“我再得意哪有你得意?平白無故冤枉一個好人,卻要替一個壞人說話,這是何道理?”
潑皮應燕歪著腦袋一臉的憤慨,只不過他感覺到了郅正好像知道了什麽似的,不敢直視郅正的眼睛。
“我冤枉好人?好,我來問你,你為何要舉報說是賴三殺人?”
郅正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
“你是不是傻?書呆子,剛才你也是聽到了,這三癩子自己說的,還用我重複一一遍嘛?你要是還要廢話,我勸你自己給韓大哥到道歉認錯吧。”
“哈哈哈哈!應燕,我知道你一向好打抱不平,今天我就讓你嘗嘗不分青皂白、多管閑事的下場!”
郅正走到了三癩子跟前。
“賴三,你當著大家夥的面再說一遍,你當時是不是說了你就是無頭屍案的殺人凶手?”
“是……,可那是酒話,當不得真。”
“郅正,你到底要搞什麽?”
縣令陳千秋覺得這郅正一會精明似鬼神,一會兒卻蠢的跟豬一樣,三癩子的話,早就得到了認證,這還要問什麽,純粹浪費時間,而且郅正再也更夫韓忠濤的對話中,也沒有佔到便宜,根據更夫韓忠濤的話,這郅正還真就是得了失心瘋,誣陷好人呢。
“郅正,你是聾子嗎?”
“剛才三癩子不是交代了嗎?”
“你行不行?不行就趕緊賠禮奉茶認錯,別耽誤人家看病。”
眾鄉裡可真是十足的牆頭草,見到郅正落了下風又開始冷嘲熱諷。
“哼!”
郅正冷哼一聲,充耳不聞。
“三癩子,你說的對,這世上確實沒有人傻到自己說自己殺了人,可是你為何要這麽說呢?”
郅正歪著嘴斜視向一臉震撼的應燕,他再也不敢嘚瑟了,他也明白了為何郅正要重新談起這個話題,一定是郅正知道了那件事,可這不可能啊。
“眾位老爺,眾位鄉親,我之前答應應燕不將此事說出,可事到如今,我也顧不得臉皮了,當時我與應燕喝酒,本該是我掏酒錢,可我沒錢啊,大家是知道的,可那應燕不依不饒,非要我掏酒錢,要不然毒打我一頓,還要問我老娘要我欠他的錢。
我被逼的沒辦法,應燕就要我在沒人的時候敢說那無頭屍案是我做的,欠他的錢不僅不用還,以後所有的酒錢都他付了,我一想為何要我莫名其妙地說這句話,我又不傻, 當然不說,可是應燕百般刁難,招架不住,我說那等沒人了再說吧,於是喝著喝著我就被應燕灌醉,然後才說了那句話,本想著一會老爺對我動刑的時候再說,可郅大人問到了,我現在就說。”
三癩子對著木案前的縣令陳千秋哭訴道。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這三癩子不可能傻到自己暴露自己啊。”
縣令陳千秋這才明白過來,而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明白過來,紛紛怒視向先前得意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潑皮應燕。
“三癩子,你可別胡說啊,我什麽時候逼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逼你,我可以對天起誓!”
潑皮應燕耍起無賴,指著跪在地上的三癩子激烈地喊道。
“哈哈哈哈!應燕,縣令面前你還敢抵賴死抗,怎麽都不肯招出你背後的人是吧?”
郅正其實頗為欣賞應燕的俠義之心,可惜他幫錯了人了。
“我怎麽抵賴了?更沒有人指使我。”
潑皮應燕依舊死扛。
“好!那縣令大人可以定罪了,殺人凶手就是這潑皮應燕!”
郅正拱手對縣令陳千秋施禮,同時在低頭的時候施了一個眼色,縣令陳千秋一個老狐狸,自然明白郅正什麽意思,為了破案,他竟然要配合起自己仇人的兒子,多麽的諷刺。
“應燕,既然不是你殺人,那你為何要誣陷他人?如果你不說實話,本縣正愁抓不到凶手,那就讓你抗下這罪名好了。”
縣令陳千秋說的極為嚴肅,恨不得不等應燕說話就要給他頂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