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余鋒不解，旋即明白過來。

　　他看到周明泰從臂包裡拿出一支錄音筆，遞到手機邊上。

　　原來是要錄音。

　　余鋒大拇指滑下接聽鍵，周明泰同時按下錄音鍵，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聽手機裡傳來的聲音。

　　那是極微弱流水聲，時不時夾雜著氣泡浮出的動靜，跟余鋒上一次聽到的一樣。

　　不對，這中間似乎還有些別的動靜。

　　余鋒把耳朵靠的更近，周明泰手中的錄音筆更是緊貼著手機。

　　趙晴和李青緊張地看著他們，也想湊上去聽，但已經沒了位置。

　　這聲音……

　　余鋒眉眼間顯露出困惑，它像是人聲，但似乎又不是平常能聽到的語種，當然也絕不可能是類似嬰兒學聲般的咿呀兒語。

　　他能聽出那些細小聲音音色間的不同，應該是兩個不同音色的主人正用它們的語言在交流著什麽。

　　至於其中含義，余鋒抬起頭看向周明泰，他想:長青研究院的人應該能翻譯出來吧?

　　一小會兒後，周明泰將錄音筆暫停，並示意余鋒掛斷電話。

　　“也讓我們聽聽啊！”

　　趙晴伸手想拿手機，被周明泰一下打掉，“你們湯老師的手機不知道還剩多少電，趕緊掛斷……爭取能讓研究院那些專家也聽下。”

　　“你不是錄音了?”趙晴看著余鋒掛斷電話，強忍著沒發脾氣。

　　“你們聽錄音就行，專家們聽現場才能聽出更多門道。”

　　周明泰邊說邊把錄音筆遞給趙晴，看著趙晴和李青耳朵靠在一起聽著錄音，他又轉身看向余鋒。

　　“我想，你應該不會執著於湯老師生死了吧?”

　　余鋒收起手機，目光堅持。

　　“嗯，也許……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個要求不過分，我會跟研究院的人提，就當是你加入獵異組的條件之一。”

　　“我有別的選擇嗎?”對加入獵異組，余鋒心裡沒底。

　　“有，加入或者被監禁，這兩者選其中之一。”

　　余鋒苦笑，“這跟沒得選有什麽區別?”

　　“那你以為，成了我們這樣的人還會有更好的選擇嗎?”周明泰滿是無奈。

　　他轉過身，藏起臉上情緒。

　　“不只是進入獵異組這事，甚至是普通人在生活中很容易解決的其他事，我們都沒得選，只能被動接受。”

　　“我們這種人?”

　　余鋒試探著反應情況問，周明泰卻輕笑了聲。

　　“我很羨慕你現在的狀態，等你進了研究院，他們會告訴你很多你以前不知曉的秘密。

　　到那時你就會明白自己成了一個什麽樣的存在，而我也會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你一些忠告。”

　　周明泰又轉過身，一臉認真。

　　“現在，我給你第一條忠告:不要試圖同任何異性產生身體上的接觸。”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趙晴和李青。

　　這算哪門子忠告?

　　余鋒聽得雲裡霧裡，想要詢問更多時，周明泰卻擺擺手，從正發呆的趙晴手機拿過錄音筆。

　　“現在，該抓緊時間去看那些你們在乎的人了。”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形狀奇怪的腕表，“你們還剩半個小時。”

　　“……”

　　余鋒隻好帶頭往前走，趙晴小跑幾步跟了上來，李青也跟著跑上前來。

　　趙晴看眼三人身後的周明泰，

小聲問道:“他說那些，是什麽意思?”　　余鋒同樣看眼身後，認真想了想，說:“他應該是真的在給我忠告，我想他肯定經歷過什麽。”

　　“那他說的‘我們這種人’是指的什麽?”

　　“大概說的是我和他，不包括你們在內，我跟他都可以破壞霧神魚卵，他指的應該是這種能力。”

　　聽余鋒說完，趙晴哦了一聲，陷入沉思。

　　余鋒心裡暗暗重複一遍周明泰那句話，“加入或者被監禁?”

　　是這種能力太過強大，還是它會有副作用，會傷害到其他人?

　　這種能力又是怎麽來的?

　　是因為那個老人嗎?

　　余鋒眼前浮現出自己緊貼老人後背那一幕，記憶中那抹那種鑽心的疼痛讓他仍身子一頓，仿佛又經歷了一次。

　　他腳步不停地回下頭，身後三人都是各有所思的模樣，並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確實，在這種事件中，沒人能做到毫無思想包袱。

　　余鋒輕歎一聲，邁步出了辦公樓，帶著三人往正前方的高三教學樓走去。

　　路過高一教學樓時，他停下腳步看向李青，“李青，你要回班上去看看嗎?”

　　“啊?”

　　李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不用了，我的朋友都不在班裡……”

　　像李青這樣的漂亮女生，一學期相處下來居然會沒朋友嗎?

　　余鋒不大相信，他點點頭繼續往前走。轉念又一想，卻認同了李青的話，自己那一大群朋友不也是在別的學校嗎?

　　潭州十六中裡同班的朋友也就趙晴， 其余的小愛、秀兒還有豬頭晴，全都在別的班裡。

　　要一一看過，怕是來不及了……

　　不然，等以後再聯系?

　　他往後瞄了一眼，問道:“周組長，我們進去獵異組後，同普通人的人際關系會受到限制嗎?”

　　趙晴和李青也關心這個，聽到余鋒問起，便放下心中所想，靜待周明泰的答案。

　　“只要不泄密，研究院並不管這些，但有時候你同普通人的接觸可能會給他們招致災禍。”

　　周明泰語氣凝重，讓余鋒有種這是他給自己第二個忠告的感覺。

　　“為什麽?”他問。

　　聽到余鋒的疑惑，周明泰明顯愣了下，嘴巴顫了顫，說:“……到了研究院你自然就知道了。”

　　“……嗯。”

　　余鋒應了聲，周明泰這裡似乎問不出什麽了。

　　想來也是，周明泰除了對霧神魚解釋的比較詳細，其他的全都含糊不清。

　　他為什麽要這樣?

　　是怕我受不了?

　　余鋒想了又想，覺得應該就是這個原因了。

　　周明泰上到辦公樓樓頂的方式，或許是為了趕時間，但在余鋒看來，周明泰明顯是在告訴自己，他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有別於其他人的異類。

　　異類嗎?

　　高三教學樓已經在眼前，余鋒卻忽然不想再進去了，這一學期他費盡精力就是不想成為同學間的異類。

　　結果，陰差陽錯間，他卻極有可能成為了全人類中的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