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店,任小儂見到了小姨陶子鷺。剛一看到的時候,她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人。才一個星期沒見,小姨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她清瘦了不少,不僅沒有梳大背頭了,也沒化很濃的妝,連最日常的口紅都沒有塗。以前的她氣場很強,給人一種全場的感覺。現在的她,變得文靜溫婉。
“小姨,你怎麽變了?”任小儂跟陶子鷺感情好,跟她說話直來直去的。
陶子鷺問她,“我變了嗎?變成什麽樣了?”她嘴角含笑。
任小儂挽住她的手,歪著腦袋,“小姨,你看起來特別像個老師呢。”
陶子鷺笑了,“剛才的士司機也是這麽說的。”
“真的特別像。要不你跟我去我們學校走一圈,肯定有同學會誤以為你是老師的。”任小儂高興地建議道。
陶子鷺心虛,“我連大學都沒讀,哪敢裝什麽老師?!”她直擺手,“不行,不行。”
任小儂說:“小姨,跟我去我們學校看看嘛。我帶你去逛一逛大學好不好?”
在她的生拉硬帶之下,陶子鷺勉為其難地跟著她進了大學裡面。
這是陶子鷺第一次進大學校園,一切都很新鮮。
“那個是什麽?”陶子鷺指著不遠處問。
任小儂看過去,“哦,那是圖書館。”
陶子鷺大為吃驚,“大學裡也有這麽大的圖書館啊?”
任小儂說:“我們學校的圖書館還不算大呢,有些大學的圖書館更氣派,藏書也更多。”
陶子鷺垂頭喪氣,“我一直以為自己夠見多識廣,現在才發現自己根本沒什麽內涵。”
任小儂趕緊安慰她,“小姨,怎麽會呢。你那麽會做生意,把店開在了最高檔的大商場裡。你的這種本領,也不光是書裡能學來的。”
陶子鷺摸摸她的頭髮,“好孩子,小姨知道自己的不足,你不用安慰我。”
兩個人走著走著,都說有些累了,就在湖邊找了個地方坐下。
夜色下的湖心,有一對黑天鵝還沒有歸去,相伴著自由的遊來遊去。
“我暫時有點不想回廈門了。”陶子鷺突然這樣說。
任小儂趕緊問,“為什麽?”
陶子鷺望著夜空,沉沉地說:“心累。”
任小儂抱了抱小姨的肩膀,她確實消瘦了,連肩膀都不像以前那麽寬闊肉厚。
“小姨,你還好嗎?”任小儂問,她覺得小姨狀態不太好。
陶子鷺低歎一聲,“有什麽好不好的。”
生了一場病,她的心態也跟著變了。做什麽事情,想什麽事情都變得特別消極。
“遠哥呢?他還有跟你聯系嗎?”這回任小儂不再遮遮掩掩地問了,而是大膽地問,畢竟小姨都傷成這樣了。
陶子鷺悲傷地笑了,“有聯系過。”
“小姨,那你們打算怎麽辦?”任小儂真的替他們倆擔心和著急。
“還能怎麽辦?他有家庭了。”陶子鷺淡淡地說著,“我跟他都糾纏這麽多年了,也該做個了斷了。”
了斷,要怎麽了?她還在想。
一群男生女生說說笑笑,看起來特別簡單美好。陶子鷺默默地看著他們從眼前經過,突然感慨道:“大學生活真美好。”
任小儂默默地點頭。是啊,她即將大學畢業了。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四年就過去了。
她們倆突然都安靜下來,各想各的心事。
一串手機鈴聲突然鑽進任小儂的耳朵裡,她趕緊拿出手機一看,是沈宙打來的。她高興得立刻接起來,“沈先生。”語氣裡帶著一點埋怨。
沈宙聽她這麽叫自己,突然愣了一下。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叫他了,偶爾幾次這樣叫他的時候,都是她生氣了。難道這次又生氣了嗎?
“怎麽了?我的小祖宗。”沈宙剛下飛機。
“你怎麽關機了?知不知道人家很擔心你。”任小儂鬱悶地說。
沈宙忍俊不禁,“我還以為怎麽了?原來是這件事情啊。”
任小儂看他這麽無所謂的態度,更加生氣了,“我多擔心,你知道嗎?你從來沒有關機過。”
沈宙笑著賠禮道歉,“好啦,我知道了,對不起,讓我的寶貝擔心了。”透過落地玻璃窗,他看到了北京的夜色。
任小儂忽然撲哧一笑,再不忍心責怪他了。
有幾秒的沉默之後,她突然聽到沈宙說:“我來北京了。”
沉甸甸的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
掛了電話之後,任小儂扭頭對小姨說:“沈宙來北京了,要接我回廈門。”她眼角噙著淚,無盡的感動。
陶子鷺伸出自己的右手,任小儂也伸過來一隻握手,兩個人默契地擊掌。
“祝福你,我的小外甥女。”陶子鷺衷心地說。
任小儂捧住自己的雙頰,“小姨, 我好幸福對不對?”
陶子鷺點頭,“真的好幸福。”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沒想到六十年後,你們也要上演一段浪漫的遠嫁故事了。”
任小儂仰望夜空,說:“小姨,你能跟我講講姨姥姥的遠嫁故事嗎?”
“好。”陶子鷺說。
......
從陶子鷺的口中,任小儂第一次知道了那麽多姨姥姥的遠嫁故事。六十年前,姨姥姥是這個家族裡第一個為愛勇敢的女孩。六十年後,她自己也要選擇一條跟姨姥姥一樣的遠嫁之路。
時光荏苒,歲月變遷。六十年滄海桑田,如今的廈門已不再是當初的廈門。只是,這一次的遠嫁之路,會是一條怎樣的路?
在酒店裡跟沈宙見上面的時候,他緩緩走過來,深情地將她擁在懷中。窗外是北京的夜,夜色如常,他們難舍難分。
“小儂,我愛你。”沈宙突然單膝下跪,手中有一對銀鐲子,“嫁給我吧。”
任小儂哭了,這一刻來得太突然。以前她不明白為什麽女生被求婚會哭,現在她徹底懂了。
“嫁給我吧。”沈宙看任小儂只顧著哭,一直沒有答應,他再次懇求。
任小儂點點頭,“好。”
沈宙把銀鐲子套在她手腕上,輕輕扶著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親了一口。他將她抱起來,高興地轉了好幾圈。
今夜,他們如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