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日,夏海強率軍包圍承德,李春福的騎兵佔領懷來、延慶,察哈爾全境落入東北革命軍之手,藍天蔚所部在宣化府休整,準備會同李春福一道取綏遠,“三路會攻”有兩路接近完成。
孫中山提出辭去臨時大總統五項條件,請伍廷芳告訴袁世凱並向報界公開:1、清帝退位,由袁世凱同時知照駐京各國公使,電告其本國政府,或讓駐滬領事轉達亦可;2、袁世凱需宣布政見,絕對讚同共和主義;3、一接到外交團或領事團通知清帝退位布告後,文立即辭職;4、由參議院選舉袁為臨時總統;5、袁當選後,誓守參議院所定之憲法,乃能接受事權。
孫中山的五項條件激起了很大的反彈,在袁世凱看來這無異於最後通牒。就是革命黨內部也意見紛紛,伍廷芳氣急,在談判的節骨眼上,孫中山居然拋出這麽一個聲明,簡直就是要破壞和談。伍的副手溫宗堯火氣更大,公開跟身邊的人說:“我就是沒有手槍,要是有手槍,一槍把這個孫大炮崩了。”黃興、宋教仁紛紛埋怨他。
袁世凱惱怒異常,在這樣的情形下,周學熙反饋回來的要求反倒顯得亦在情理之中。當然,袁世凱萬萬沒想到秦時竹的胃口這麽大,不僅要熱河、察哈爾,連沒有打下來的綏遠都要,更沒有想到孫中山居然把他以清帝退位換取自己當總統的秘密完全公開,讓他直接暴露在宗社黨的火力之下。他既尷尬,又惱火,緊急招來趙秉鈞。
“你看,孫中山居然將這些東西告訴了新聞界,這不是擺明了和我過不去嘛。”
“孫中山估計是在要挾大人,咱們可不能急著表態。”
“我已讓外務部發表我不想當總統的聲明,現在宗社黨已恨不得殺我而後快了。^^首發君子堂^^”
“這還不夠,我看。還得讓新聞界再傳播您要辭職的謠言,才能洗脫這層乾系,向國人表面心跡,說明大人無意以清帝退位換取自己的地位。”
“不錯,就這麽辦。”袁世凱把話題轉移到秦時竹身上來,“你看。是你主動提議要和東北談判的,但秦時竹居然提出了這麽高的要求,讓我如何答應?這比胡惟德去談判時的要價還要高,秦時竹其人反覆如此,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費功夫。”
“大人。請您三思,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趙秉鈞不慌不忙地說,“當時東北尚且沒有一兵一卒進入兩地,所以沒有那些要求,現在人家都把兵馬派到那裡了,吞下去地肉想必不會吐出來的。”
“可這些地方非同小可,是拱衛京畿的重地。都讓秦時竹佔了去,我能睡得著嗎?”
“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現在容忍為的是將來。”
正說話間,承德被圍的消息傳到,袁世凱大驚。
“大人。縱然不允,秦時竹自己也會派兵馬去取的,既然守不住,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袁世凱目光緊緊盯著趙秉鈞,他真懷疑趙是秦時竹地人,稍後,他緩了口氣:“即使我答應。朝廷那裡也不好交待,那些親貴大臣還不鬧翻天?”
“不用大人您親口答應,咱們只要按兵不動,不和革命軍正面衝突就可以了,他們要佔就讓他們先佔著好了,以後若是談起來,您也沒親口答應。算不得數的。”趙秉鈞早已想好了退路。
“這倒是個主意。^^首發君子堂^^等我做了總統,就以總統名義下令讓他們撤軍。或者換防,總要想著法子折騰他們。”
“到那時,他們如果服從,那這些地方咱們就收回來了,如果不服從,就是反對大總統您,咱們也有出兵理由,兩不相誤!”
“妙,妙,就按你的主意辦,咱們什麽態也不要表,就讓秦時竹自己派兵馬去拿吧。”
“大總統英明!”趙秉鈞不失時機地拍起了馬屁。
“呵呵!”袁世凱大樂,然後故作嚴肅地說,“現在還不到火候,不要大總統、大總統地亂叫!”
“是!”趙秉鈞一臉諂媚。
陶成章的靈堂,莊嚴肅穆,正中是他的大幅照片,前來吊唁地人絡繹不絕。章太炎胸佩白花,眼含熱淚,為失去了好友和同志而深感悲痛。
司儀高唱:“遼陽集團董事長沈麒昌先生、大生公司董事長張謇先生、開平煤礦總經理周學熙先生……前來吊唁……”
三人恭恭敬敬地脫帽、致敬、鞠躬,然後給陶成章上香。禮畢後,又慰問家屬,然後是章太炎一一和他們握手,“太炎先生,人死不能複生,要保重啊!”
“三位能夠前來,章某不勝欣慰,陶君泉下有知,也會深感諸君情義……”
“先生言重了,陶君為革命奔走四方,不幸為小人所害,我等萬分心痛,本應早來,實在諸事纏身,一直抽不得空……”
“不必客氣,前日已有諸位的代表前來敬送花圈,今番親自前來,足見情義……”
“今日來,還有一個任務,是代表小婿和東北政府吊唁。”沈麒昌說罷,又神情肅穆地站在靈位前。
“沈麒昌先生代表東北兵馬大元帥、東北大都督、遼寧省都督秦時竹並東北各政府、各都督、人民黨吊唁……”在司儀的高聲唱名中,沈麒昌再次鞠躬、上香。
“請沈麒昌先生代表東北軍政府致悼詞……”
“……憶陶君昔年,為革命奔走四方,餐風露宿、日以繼夜,信心堅定不可動搖……為推翻滿清**皇權,前赴後繼,屢敗屢戰,百折不撓……革命大潮初期,率光複會之眾克浙江、複上海、下金陵,為革命做不可磨滅之貢獻……不幸遭奸人暗算,陶君撒手西去,痛哉!哀哉!惜哉!我等將繼承陶君遺志,誓成共和,使民眾得享自由,以告慰於九泉之下……我等堅信,正義必須伸張,凶手必須繩之以法,願以人力、物力、財力支援之,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無論天涯海角,不論歲月滄桑……”沈麒昌念道這裡,大家大為感動。
接著,沈麒昌敬獻花圈,挽聯上寫著:“民族精英、革命楷模”八個大字。
“沈兄,謀害陶君者不是別人,卻是光複會的叛徒。”章太炎簡單地將事情說了一下,同時告訴他王竹卿已被人滅口於家中。
“究竟何人主使?”
“幕後主凶尚未捕獲,據傳聞是同盟會中蔣介石所為,是其用錢收買王逆,受何人指使尚不得知……”
“此人捕獲沒有?”
“沒有,此人已逃往日本,不知所蹤……”
“太炎先生,不要悲傷,他日一定會水落石出,東北和人民黨是光複會的堅強後盾。”
“謝謝,謝謝!”章太炎感激地說不出話來,“關於籌建南方支部一事,稍許耽擱,敬請諒解……”
“那個不急,慢慢來,慢慢來,先把陶君的喪事辦好,故人已去,革命還要繼續,太炎先生也要保重!”
回去的路上,張謇問:“沈兄,難道此事真地是同盟會所為?”
“難下結論,按常理推斷不至於如此,光複會和同盟會即使政見不合,也不能用這種手段來解決吧?”
“可太炎先生的話又這麽言之鑿鑿,不像是誣陷。”張謇想了想,“我覺得有很大可能, 同盟會以暗殺起家,做這事比較順手。”
“這我就不能妄自推斷了,以中山先生的人格,不會如此,但蔣介石又確實是同盟會的人,咱們不要想這個事情了,以後再說吧,複生的意思很明白,如果此人罔顧法律,逍遙法外,就要以武力製裁。”
“……最好還是在法律范圍內解決,民主共和時代,一切都應該以憲政為藍本。”
他們兩個一邊說,一邊走,周學熙的嘴角露出一絲讓人不易察覺地微笑……
汪精衛走後的第二天,黃複生的門房說有一位叫曾精忠的老鄉來訪。黃複生一拍大腿,道:“大事成矣……”
黃複生迎到門口,見了曾精忠握手擁抱不止:“你我弟兄一別竟是十幾年,今日一見恍如夢中。”
曾精忠被黃複生的真情所打動,道:“黃兄名震天下,弟早想來拜訪,但一來我萍蹤無定,二來黃兄為革命事業奔走天下,也是家無定所,所以我總不能如願。今天得見老兄,實在是圓了我多年謁思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