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總統訓話時，講到了海軍取勝的四個要素:士氣、訓練、裝備和戰術，卑職深以為然。按照這一思路，就是要在上述四方面下功夫。舉凡軍隊，大體不外乎人和物的結合，士氣乃人最重要之要素，有了高昂的士氣，就可以從容發揮出平日的訓練水平，就可以最忠實地執行既定戰術，士氣是一切的保證，倘若一支軍隊失去了作戰的勇氣和決心，不需要交戰已經注定了敗仗。

　自古氣可鼓不可泄，時時刻刻要注意鼓勵士氣，不僅戰時要激勵，平時更要激勵，以卑職看來，激勵士氣的手段主要有兩個，其一為精神，即加強對海軍將士的教育和感化，培養精忠報國的精神，培養視死如歸的勇氣等等，長期性地要通過教育解決，臨時性地可通過表彰、頒發榮譽紀念章實現;另一為物質，即要給海軍將士以適當的生活待遇，要切實按照能力和功績升職務、軍銜等，但萬萬不能以物質獎勵代替精神鼓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古訓是不錯的，但真在戰場上卻非常靠不住，錢再多也要靠命去花，性命若是拚掉了，錢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甲午之戰中臨陣脫逃的方伯謙就是典型例子，朝廷並未虧待與他，待遇優厚、薪水可觀，但他就是貪生怕死。卑職最佩服嶽武穆的那句話——官不貪財，武官不怕死。

　其次是訓練，訓練是戰鬥力的直接體現，是特殊形式下的戰鬥，是沒有敵人的戰爭，訓練的好壞直接決定著一支軍隊成為精兵強將還是烏合之眾。我國海軍雖然也強調訓練，但就卑職看來，一直不甚得法，這其中又可分為主觀和客觀兩個層面。主觀上，一方面主持海軍滿清大臣、統領並不是海軍出身，對於海軍一竅不通。如何訓練自然也是兩眼一抹黑，偏還要不懂裝懂，指手畫腳;另一方面，我國對於海軍的了解，對於兵器裝備的應用還存在不足，不得不依靠洋人教來輔助。可恨的是，前清時節洋人教雇傭了不少，有真才實的不多，能勤勤懇懇、踏踏實實傳授知識的更少，幾乎無一不是趾高氣揚、目中無人，海軍將士多有看不慣，這也帶來了一個弊端——連帶著他們地本事和知識也看不上，不少是陽奉陰違的做法，這也無助於訓練水平的高。客觀上。限於條件，很多訓練科目也不能很好的開展，比如航海。國外規定如果沒有異常情況，一年至少要有一半時間處於航行狀態以鍛煉，但我們為了節約經費，往往不能保證，艦艇經常趴窩，又比如射擊，國外經常性要舉行實彈射擊，我們為了減少炮彈損耗，通常都不太進行實彈。總是用空炮或教彈演練，效果畢竟要打折扣。卑職私下了解了一下情況，原有的幾艘北疆炮艇，如北巡、北視等，這一年多來在訓練中打掉的炮彈居然是海圻、海籌這等主力戰艦地1倍以上，因此北疆人馬雖然是新手，很多還是陸軍轉行過來的，但訓練水平比起其他艦艇來並不低，非是卑職誇口。如果實彈考核，絕對可以取得比較的成績。

　第三是裝備，裝備對於戰爭是很重要的因素，當然並不是唯一的決定性因素。卑職潛心研究過甲午之戰，我國海軍在噸位上、火炮口徑上都強於曰本方面，但曰本在速射炮一項上要強過我。果然，開戰後我軍要隔數分鍾才能命中敵人一次，敵人在一分鍾內能連連命中我數次，比如拳擊。甲能以重拳擊乙。但需要許久方送上一拳，乙的拳腳不如甲的威力大。但能如雨點般的落在甲身上，孰強孰弱一目了然，這種裝備差異，決定了我們必然陷入被動挨打的境地。除了這個裝備劣勢外，我們還吃了不少啞巴虧，比如我們地大口徑炮彈，也是有不少命中敵人艦艇，但命中後就是不爆炸或者爆炸力很微弱，事後一查，都是奸商和軍內搞了手腳，如果炮彈能發揮其功效，我軍在交戰中還能給敵人造成更大的損失。說到裝備，不能不我國海軍的停滯不前，北洋水師成軍時，是世界第六、亞洲第一地海上力量，此時曰本還不是我們的對手，可惜隨後1年，基本沒有新式艦艇服役，連僅僅只需幾十萬的速射炮都沒有列裝，曰本在短時間內奮起直追，通過更新裝備較快縮短了兩者間的差距，甲午之戰基本是實力對等的情況下進行的。而現在我國海軍與曰本海軍的差距已大大擴大了，我們的總噸位還不到他們的零頭，如果中日現在開戰，無論我海軍將士多英勇、訓練多得法，也基本沒有辦法打贏，這是事實，是由實力製約地，不正視這個現實不行。

　最後是戰術，戰術也稱謀略，是計謀在戰爭當中的具體應用，在交戰雙方實力差距不大或旗鼓相當時，戰術應用得當可以增大獲勝的機，世界戰爭史上以弱勝強屢見不鮮，就是因為戰術應用上佔了上風。有些戰術是古今通用、海陸皆通的，如誘敵深入、虛張聲勢等計策，有些戰術是海軍專用的，如戰艦列隊轟擊時的搶佔T字橫頭位戰術等……戰術能力較難培養，光靠紙上談兵不行，還得加以實踐，有人以為戰術光是指揮官的事情，卑職不敢苟同，指揮官的戰術再精妙也要有人解、有人執行才對。甲午海戰中，丁汝昌命令部隊排成人字型，當時日軍正在做機動動作，如果按照這個陣形排列，我們可以佔據上風，結果當時丁中炮受傷，劉步蟾接替指揮，沒有貫徹丁的意思，反而自作主張排成了其他陣形，我軍一下子落於下風……”

　凌霄一口氣講了一大堆，秦時竹笑了:“看不出來你還挺能講地，剛才我不過稍微及了一下，你居然就發揮成如此長篇大論來，來你平素也在思考。年輕人思考問題很好，不過不一定要在我的條條框框裡做章，在職位上我是總統你是少校，但論海軍見識，我未必有你多……你看。剛才我就忘記強調了戰略。”

　“總統以數千兵馬席卷東北，兩載而得天下，用兵精妙可謂出神入化，卑職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日夜研究總統的戰略，不敢奢望有總統之萬一。卑職最佩服、用力研究最深的就是總統那句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的話。認為深得兵家之奧妙。剛才總統沒有談及戰略問題，但卑職以為，如果將那四個方面用心吃透，戰略也就包含在裡面了——戰略這個東西是大巧不工的。而且，卑職一貫認為戰略和戰術是父子遞進關系，上一級的戰術可能就是下一級的戰略，比如，艦隊的陣形如何配置、主力和斥候艦隊應該如何安排在一場海戰中應該算戰略，但在個戰爭過程中可能就是戰術;同樣道。這場戰爭怎麽打，在軍隊指揮計劃中也許算是戰略，但在政治家決策過程中。戰與和，乃是治國地具體戰術……”馬屁話總是人人愛聽地，凌霄這幾句將秦時竹拍得恰到好處，後者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好在久經考驗，為上位者也有了些日子，對於奉承話還是具備一定地免疫力。

　“方才你在大的方面談得都不錯，能不能具體談些海軍發展的好思路?”

　“關於體思路，限於眼界。卑職暫時還沒有，但有一些部分地考慮。比如，卑職認為，我國海岸線漫長，這數萬裡海岸線，海軍最宜習陸軍、分區把守。卑職鬥膽建議將來條件成熟時將全國海疆劃分為三個區域，北區從旅順、大連海面開始，一直到青島、煙台，主要守衛京畿。以秦皇島、葫蘆島為主要海港;中區從青島、煙台開始，一直到福建三都澳，此區基本為我東南沿海屏障，除上海高昌廟外，尚須另修築一個大基地;南區從三都澳開始，一直到瓊州半島為止(指海南島和北部灣)，包括萬裡海塘(指南海諸島)，除三都澳這一港口外，廣州也應該加以建設。最好能在萬裡海塘擇一大島。構建一個大型補給和中轉基地……”

　“說得不錯，非常有道。至於你說中區另築一個大基地。你可有主見?”

　“卑職是浙江杭州人，對當地情況相對比較了解，認為這一大基地可設置於浙江舟山群島，該處水深島闊，居民稀少，易於保密，又位居中區中央，位置非常好。我一直認為高昌廟較為局促，對於海軍長遠發展不利……”

　說者無心。聽者個個暗自點頭。別看舟山群島此時還不起眼。在後世可是標標準準地東海艦隊基地。凌霄地眼光——真厲害。

　“不錯不錯。你地見識很不錯。不愧為留日地高材生。回去後將今天所說地都寫份報告呈報上來。字、語言加以潤色後我擬發全軍討論。”

　凌霄心裡那個高興啊。都別了。不過既然已經謙虛了好一陣子。那就繼續謙虛一把:“卑職這些法。是在和諸多同事討論中形成地。光是從成章兄身上就到了不少東西。非敢專歸於己。”

　“要鼓勵多討論。群策群力才能有大作為。三個臭皮匠都能抵得上諸葛亮。我相信你們也能。海軍確實也該辦個刊物。交流交流法。”

　“這件事情海軍走在了前面。”秦時竹轉頭對陸尚榮說。“陸軍也要跟上。刊物一定要辦。一份不夠兩份。錢找蔣百裡解決。他是總政治部主任。這事他不管誰管?”

　“好好。回頭就找他商量。”“辦刊物地權力下放給你們了。事情要是不辦好是要挨板子地。人上可以多充實一點。辦好了大家都有功勞。你地那篇章。好好寫。可以通過這個途徑發表出來。到時候還可以拿一點潤筆費嘛！”秦時竹心情很好。勉勵凌霄道。“你和沈鴻烈以及別地一些同。都是我看重地人才。我很希望你們能迅速地成長起來。擔負起國家和人民交與地重擔。至於你們自己。將來表現地好。做個將軍、司令也不是難事。記住。為了國家。為了人民。一定要勤奮工作‖力習！！”

　“凌霄謹記總統的教誨！請總統和諸位長官放心。”

　“那好，天色很晚了，你也安心休息吧，今天見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透，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秦時竹告誡完後，便揮手示意凌霄可以回去了。

　“此人見識是不錯的，馬屁功夫也是一流，咱們總統估計是被灌了一肚子湯了。”

　“用能辦事、做人來形容他很貼切，我只是奇怪這樣一個人為什麽要做漢奸?但願我們的介入，能改變他的歷史軌跡吧。”

　“應該如此，應該如此……”秦時竹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葉身懷推門進來，手上拿著一份花名冊，“報告總統，謝參事已將全部成績批閱出來， 並登記在院花名冊上了，請您過目。”

　望著名冊上稚嫩且不失工的字跡，秦時竹笑了:“這大概又是小婉瑩地功勞，安平，你代我去送送謝參事和其他幾位教，對他們的辛勤工作表示感謝。”

　“是！”

　秦時竹粗略翻閱了一下，笑著對其余幾人說:“諸位，我們運氣不錯，民國海軍第一悍將，人稱東方納爾遜的那位先生也在上面，而且成績還可以。”

　“是嘛?哪位?”陸尚榮等人對於軍史遠遠沒有秦時竹來得熟悉。

　“陳策，現年21歲，廣東海軍校畢業，現在某魚雷艇充任中尉副艇長，考試成績78分，在他這個級別中的考核中，算是相當不錯的表現了。”秦時竹告訴大家，“陳策號稱南粵之王，在護法時期曾用跳幫作戰的方法奪取了大批軍艦，軍閥時期曾經割據海南島，抗戰中先是在虎門作戰狠狠教訓曰本人，後來又營救出一批英官，並因此被英國方面授勳……”

　“厲害，看來是要重點栽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