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直播的地點,是在貨船的一間船艙內。
當中年男人領著陳義走進船艙時,“直播”還在繼續。
只見艙內那張“無人”的簡易木床,晃來晃去,“吱吱嘎嘎”響個不停。地上還散落著各種衣物。
船艙內共有“三名”觀眾,一個穿著學生裝的少女、一個西裝筆挺的上班族、一個約莫七十多歲的老奶奶,都是目不轉睛盯著木床,連開門傳來的動靜也沒有理會。
“來,坐這看。”中年男人熱情的拿過來兩個小板凳,遞給陳義一個。
陳義怔怔接過,坐在板凳上,瞪著兩個眼睛不知該看哪裡。
“喂!看天花板幹嘛?看床啊!”一旁偷偷觀察陳義的中年男人伸手“矯正”他的視線:“看床!”
“唔……”陳義盯了一會床,隻感覺渾身不舒服。
他當然知道現實世界中的這間船艙發生著什麽,但……
但這也太特麽無聊了吧?!
“咱…咱們一群超凡者,就坐在這裡看這個?”半晌後,陳義忍不住開口道。並在“超凡者”三個字上加重的語氣。
“對啊。”中年男人理所當然的點頭,彈飛兩根抽到底的香煙,指著床鋪點評道:“你來晚了,他們穿衣服的時候才好看。現在都看不著了。”
“……”陳義無【法克】可說。
“怎麽樣?有趣嗎?”
有個毛趣啊!
你們到底特麽有多無聊啊?!
陳義臉色有些不對勁,欲言又止好久:“……會不會不太道德?”
“沒關系,我們原本就是坐在這裡的。不能因為現實世界裡有人進來亂搞,咱們鏡面世界的人就要讓地兒吧。”中年男人又掏出一根香煙,點燃:“兄die,你是個萌新吧?”
“啊,對。”
“混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咱們超凡者的生活啊……”男人悠哉吐出煙霧:“有趣滴很呐。”
“……看出來了。”
“咱們還是比較道德的嘛。你可知有些同行,整天躲在明星的家裡,嘖嘖,那才刺激呢。”
聞言,陳義突然感到一股惡寒傳遍全身。
“兄die,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大陸。”
“廢話!不去大陸坐這船?”中年男人瀟灑的彈了彈煙灰:“我是問你去大陸哪個地方。”
“川省。”陳義不願透露過多信息。
“川省啊,好地方。”男人點點頭,沉默片刻,問道:“川省在哪?”
陳義:“……”
“好久沒回咱們國家了,記不住了。”男人解釋道。
“這個東西也能忘嗎?”
“是啊。你知道福爾摩斯曾經說過一句話嗎?”
“什麽話?”
“人的大腦就好比一個空中閣樓,往裡面添加家具的時候,得是有選擇性的。不管遇到什麽,對自己有用沒用的東西都一股腦都往裡面裝,那這個人肯定是個傻瓜。東西裝的多了,有用的就可能會被擠出來。就算勉強留在裡面,頂多也是跟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混淆在一起。所以,他想用的時候就會覺得非常困難。因此,那些會工作的人,往自己那個閣樓一樣的大腦中裝東西的時候,都會非常謹慎認真地選擇一番。除了自己工作時會用到的那些工具之外,其他的什麽都不要;並且,裝進去的那些工具還擺放得井井有條。那種認為閣樓的四壁是富有彈性的,能隨意伸縮的想法是絕對錯誤的。
” “……這是一句話?”
中年男人感到有些口乾舌燥,舔了舔嘴唇:“以上內容出自阿瑟·柯南·道爾在1887年11月創作的中篇小說《血字的研究》,由高格先生在2012年5月翻譯。全段一字不落,你可以在《福爾摩斯探案集插圖版》第一部、第十二頁、第四段中找到。所以,對我沒用的東西,我是不會去記的。”
“你有記這些字的功夫,全亞洲的省都特麽能記下來了吧?!”
“嘛。”中年男人皺眉沉思:“似乎有點道理。”
陳義:“……”
“嘎嘣。”
“嘎嘣。”
“嘎嘣。”
就在這時,一旁響起怪異的聲音。
陳義連忙扭頭看去,就見那個白白淨淨的女學生,竟然變魔法一般拿出一包薯條,一邊看著床,一邊吧唧嘴吃。
陳義:“……”
隨後,西裝筆挺的上班族左手掏出鏡子、右手掏出木梳,精心打理起他那發際線堪憂的頭髮。
就連老奶奶也找到了事做……她織起了毛衣。
“啪。”
陳義扶額。
他想象中的超凡者,不是這樣的……
難道白雪、湯姆、雙角族首領、這些超凡者都是假冒的嗎……
“大家都是太寂寞了。”一直觀察陳義的中年男人解釋道。
“為什麽不冥想和修煉?”
“修煉不是更寂寞嘛。”
“……好吧。”
“你還是萌新,不懂。”中年男人拍了拍陳義肩膀:“認識一下,我叫王大錘。”
“這是真名?”
“咱們超凡者出門在外怎麽可能用真名?”中年男人王大錘深吸一口煙:“我真名叫王錘。”
陳義:“……”
“你叫什麽?”
“我叫馬賽克。”陳義面無表情的回道。
“這是真名?”
“超凡者出門在外怎麽可能用真名。我真名叫馬克。”
“噗嗤”一旁的學生裝妹紙忍不住笑出了聲。
王大錘驚異的上下打量陳義幾眼:“可以啊兄die!哪個法師學院的?”
“你能看出我是法師?”
“一眼就看出來了嘛。”
“你也是法師?”
“切。我怎麽可能是法師那些慫貨。”王大錘不屑的撇撇嘴,隨後一愣,頓時露出歉意的神色解釋道:“抱歉啊,我不是針對你。”
“沒關系。”
“我是說所有的法師,都是慫貨。 ”
“……”陳義嘴角抽了抽,覺得對方好像是要找茬打架。
“我說了,不是針對你。”
“知…知道了。”
或許兩人都不是很“會”聊天,談話陷入了僵持。房間內,只剩下床板“嘎吱嘎吱”的響動,與“嘎嘣嘎嘣”的咀嚼聲遙相呼應。
三分鍾。
五分鍾。
十分鍾後。
王大錘煙抽空了。
學生妹的零食吃完了。
上班族的發際線又梳高了半厘米。
就連老奶奶的毛衣也織好了一個袖子。
坐立不安的陳義終於忍不住開口:“我們就在這裡乾看著?”
話落,周圍四人紛紛將怪異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兄die!”王大錘道:“看還不過癮?還想參戰?”
“不是!想什麽呢!我的意識是說,咱們就坐在這裡無所事事?”
“當然不是。”王大錘臉色突然變得極其嚴肅。
“我們是為了等待一個結果。”一旁上班族甩了甩劉海,嘴角冷笑。
“一個重要的結果。”老奶奶補充。
穿著學生裝的少女站起身,冷冷瞥了陳義一眼:“否則你以為我們會這麽無聊?”
“……什麽結果?”陳義眯了眯雙眼,思索片刻,謹慎的開口問道。
“當然是……”少女伸手,指著木床:“看他到底能堅持多長時間。”
“……”
“……”
“……”
“……”
“這他媽的更無聊了好嗎?!”陳義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