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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藍之心》第119章 所謂騎士(下)
  我們最終做出了艱難的決定,將多余的武器散發給那些除了因一時的義憤產生的勇氣外一無所有,雙手和內心都空空如也的年輕人們。這並非是出於那些惡毒猜測中的企圖,譬如我們打算驅使他們作為先鋒,或者用於完成填補戰場空隙的血肉之牆一類的卑劣目的—我只是希望他們在面對那些襲擊而來的移動災厄面前,至少能有緊握在雙手中,從而鼓舞他們脆弱精神的東西—在那種諸位閣下難以想象的情況下,堅守或許還存在一線生機,但轉身逃跑必死無疑。

  —在面對驅使戰熊的蠻族騎兵團時,威廉-契列克中尉和他手下的53名士兵付出了近半的傷亡,依靠村落低矮的建築和圍牆擊退了數量佔優的敵人,但他隨後被指控逼迫和唆使村民加入戰鬥且造成慘烈傷亡的罪名,在對其進行審判的諾林堡臨時軍事法庭上,他做出了的以上的辯護,被認為客觀上推動了緊急軍事條令的修改和完善。

  自己的戰友和童年好友安傑洛-莫可托的突然失蹤,對看上去如岩石鑄就的巨偶一般高大的詹森此刻心亂如麻,他感覺長劍纏著麻布的握柄都在手中顫抖著,隨時可能像一條掙扎著的活魚般脫手而出。如果不是天生一副皺紋深刻,讓人難以從其中窺出心情的面龐的話,鼻涕和眼淚恐怕早就肆意橫流到無法控制,讓周圍的同伴們即便在如此情況下都憋不住嘲笑聲的地步了吧。

  很少有人知道,如奧洛斯科的騎士集會大廳裡的裝飾立柱一般高大的男人不僅從小都是那個瘦小男人的跟班,就連入伍和接受騎士考核都是受了後者的慫恿和鼓舞—或許在他眼中,對方永遠是那個在自己時六歲站在他面前,用木棒和小石子擊退了三個霸凌者的,宛若兄長一般的存在—即便自己憑借與陰沉悲觀的性格一樣與生俱來的棕熊般強壯的身體,在考試中取得了遠超他的成績,這一事實也從未被真正撼動過—直到在某個街角時,他和另一位騎士被面對來自街道陰影中的襲擊時首當其衝—追趕上去的騎士們在某個昏暗的角落找到了後者的遺體—盔甲上布滿道道如利刃劈砍般的印痕,頭盔被胡亂的丟棄在一邊—沒有盔甲覆蓋的地方則布滿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恐怖傷痕,長劍則豎立在一旁,深深沒入旁邊倒伏在地的屍體的脖頸之中—那正是他們在進入街區深處之後,襲來的怪物中的一隻,有著畸形的人類身體和驚人運動能力的它們雙臂上生長著近乎於某種昆蟲,卻可以在鋼鐵上留下痕跡的它們是勉強可以應付的對手—而關於這些怪物的來源,詹森則有著一個相當恐怖的想法,而他的同袍們之中似乎也有著類似的不約而同—在面面相覷中,以緊張的眼神進行著無言的交流的騎士們似乎缺乏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面對這一可能事實的勇氣,大多試圖通過反覆的吞咽為數不多的口手,企圖將其深深壓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在那個英勇的抵抗者淒慘的遺體後方,則是一道長長的,延伸進黑暗之中的血痕,盡管準騎士們大多對此習以為常,但此時在面對過數只在書本和傳奇故事中都從未見過的怪物的情況下,這凝固的黑紅色在陰暗的光下顯得格外的陰森—除了騎士們手中的提燈和臨時製作的火把外,還有幾盞沒有被破壞的魔法燈有氣無力的閃爍著昏暗的黃色光芒,助長了這宛若在無聊的值夜中廣為流傳的恐怖故事一般的氛圍—不過騎士們終究和民兵們不同,身為職業軍人的他們很快在詹森雖笨嘴拙舌但真摯且誠懇的聲音中重新鼓起了勇氣,

卻又做出了愚蠢但充滿高貴精神決定—三三兩兩的走進狹窄巷道的分支,搜索他們臨時“隊長”和同袍的蹤跡。  —分割線—

  實際上,羅迪克離開被火焰和煙塵包圍的街區,試圖尋找所謂“詹森”的艱難,遠比自以為已經做好覺悟的他想象中來的沉重而難以應付。

  這副盔甲的主人,名為安傑洛的年輕人似乎比他消瘦不少,這給他帶來了意料之外的緊繃感和些許呼吸困難的感受—實際上,在數次揮舞長劍後,他就開始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不得不稍微松開了用於固定胸甲的繩子和搭扣—他所面對的敵人,那些介乎於扭曲的人類和巨型昆蟲之間的怪物,意外的動作敏捷而狡猾讓它們顯得相當的棘手, 在沒有任何同伴的幫助下,羅迪克盡量輕手輕腳的繞開三三兩兩成群的那些,並利用對方沉浸於無辜平民的血肉的機會,偷襲並成功殺死了落單的四隻—被刺穿脖子便會迅速的死去這一近似與人類的弱點,實在是給這位年輕人以不少的勇氣和自信,在單獨行動時,唯有它們和謹慎是不可或缺的。

  不過,即便是僅僅開始一兩個時辰的旅途,也有著數個驚心動魄的瞬間—比如差點被數隻警覺的怪物發現,被迫躲在木門或者蜷縮在倒塌的矮牆中等待對方被屍體的味道吸引而放棄,在跨過一間曾經的衣帽店的屋簷下時,他甚至遭到了數隻怪物的伏擊—如若不是一道如閃電般的銀色身影掠過,他幾乎就要當場丟掉性命—那是一個身披從未見過的銀色鎧甲,纖細的騎士,手中形製古怪的長劍如切入黃油的餐刀般,在如同某種戰舞般的身姿舞動之下讓那些怪物瞬間分成兩半或頭身相離,而對方揮舞著反擊的如同刀刃般的利爪,卻只能從對方的身體中“穿過”,宛若揮砍一團霧氣般徒勞無功—這一度讓他驚恐萬分,直到對方離去時還呆愣著,宛若經歷了什麽可怕的噩夢—雖說這一晚光怪陸離的經歷本來就幾乎和噩夢無異。

  在以自己精神恍惚,看見了某種環境這近乎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後,羅迪克繼續著他的旅程,走入了某條昏暗的小道,在其中,他又一次遇到了人類的同伴—一個遠比他高大而健壯的身影,以毫無敵意的、充滿某種熾熱且單純情緒的,以某種驚人的氣勢向他撲來的,有些古怪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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