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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藍之心》第108章 光與暗的協奏曲―黑琴(完)
  一場恐怖災難的起始,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來自某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隨後便因或刻意或無心的緣故被掩藏,並徹底不為人所知—

  —選自諷刺戲劇《白鵝之災》劇本的開場部分,除了表演荒誕不經外,這部戲劇幾乎完美“預言”了數年後發生的“霧月慘劇”,以致作者在某些意義上聲名大噪。

  至於了解到關於導致陸昂-馬西姆的肥胖是難以治愈的,與生俱來的疾病,而非缺乏自控,肆意享樂後果的真相,已經是在他成為馬西姆家族的管家近一年之後的事情了,不過對於已經意識到對方在經營和使用人才方面的天賦異稟的羅賓而言,不過是如同在綿軟的蛋糕上覆上糖霜一般的,只會讓他對對方的敬佩有增無減—那是在他出於管家的義務而數次勸誡後,對方不羞不惱,娓娓道出的真相—

  “你看,親愛的羅賓,這世上有許多事情是注定不順利的,就像我的身體和你的臉一般,雖然出自不同的原因,但注定難以改變”陸昂男爵毫不在意的腆起肚子,以雙腿打開的姿勢坐在扶手椅上“我們既不可認同這是所謂的試煉之類,自我麻醉的想法,但既然不是愚人,那就要物盡其用,就像許多人覺得我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腦滿腸肥的公子哥,便落得了淒慘的下場—將苦難的釀成美酒—親愛的羅賓,想想什麽是你能做得到的。”盡管那晚的陸昂男爵因剛剛參與完一場酒會過度而面色格外的蒼白,但所說的話語卻讓羅賓至今難忘。

  差不多是從第二日早晨開始的,不再有遮遮掩掩,被仆人無禮的注視一會,便會腦門上青筋暴起,臉色因惱怒而發紅的管事羅賓,取而代之的是在整個面部上塗上特製的白色油彩,因過度的意氣風發而顯得有點歇斯底裡,以嚴厲的管理和遠勝往日的工作能力和自信讓仆人們暗地中又敬又畏的“白管家”—不再在意自己出身名門和擁有曾經高貴的姓氏的事實似乎喚回了他青春時代的工作能力—想到這裡,似乎是曾經的美好回憶讓他回復了一點勇氣,他拿起邊上珊瑚色硬木圓桌上一杯如精致綢緞般顏色柔和的紫色酒水,如周圍同樣帶著面具,端著高腳酒杯的人們一起向下望去—酒鬼們的撕鬥的確是混亂而滑稽的景象,對此他早就在那座曾經屬於他的豪宅中司空見慣—只不過那時要綴上豪華的背景和一群忙亂的仆人們,而顯得更加混亂且不堪入目罷了。

  但愈回憶起這些彰顯陸昂-馬西姆睿智和凌駕於人的記憶片段,與之形成無比鮮明對比的,那個自從在昨天晚上完成了某次秘密會面後就顯得怪異而極易煩躁的主人就讓他感到強烈的違和感。而強烈的乾渴感便和不安襲上了他的咽喉,而杯中甘甜中帶著微酸,卻又回味辛辣無比的酒液,反而助長了他止不住的,因重新泛起的憂慮開始翻騰起來的胃部中泛起了一股酸意,如果不是出於一位職業管家和前貴族的教養,他一定會捂著肚子叫出聲,甚至抑製不住地地嘔吐一地—但即便沒有如此,淋漓的冷汗也從他高高的鬢角和布滿皺紋的額頭間不停地滑落—這個時候,最應當做的是轉移注意力和放空腦袋—沒有忘記男爵曾經鄭重其事告誡的他把杯子在略顯粗魯的沉悶“當啷”聲中放下,有些艱難的扭動酸痛的脖子向周圍望去。羅賓很走運,他很快便找到了足以引起自己興趣的東西。

  比起這些早就讓他厭倦的,醉鬼們拙劣而粗魯的“舞步”—實際上,絕大部分的客人也並非對此有多大的興趣,

他們大概只是滿足於這種直觀的、赤裸裸的凌駕於他人其上,宛若智慧生物在觀察野獸時得到的,強烈的優越感受—羅賓對於在那座高的過頭的高腳凳上那個畸形的樂手彈奏的曲調更感興趣—由有些發乾,缺乏保養的弦上奏出的是極為熟練的,散發著和這充滿浮躁和喧鬧的空間所不符的,略帶悲傷感的悠長吊子,這讓他幾乎想起了既擁有著美好的理智帶來的才能,且相對無憂無慮的時光—在公學最後的兩年裡他迷上了古典音樂,並非是現代的模仿者們附庸風雅,故作玄虛的那種,而是記錄戰爭和英雄史詩的,來自數百甚至數千年前的哀歌—在關於那個庸碌但還算溫和的父親的表象被戳破之前,他甚至一度有著要成為一位歷史學者,在書海中度過余生的,不切實際但美好的志願來著。  不過這一切和老約克森無關,他早已習慣了來自“另一個世界”一般的或揣度,或略帶好奇的眼神,或者說,在對方如觀賞猴子一樣觀賞他們時,“猴子”們又抱著怎樣的想法呢—把如此這般奇怪的、叛逆的想法拋諸腦後,約克森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早已熟爛於心的演奏之上—他必須要對的起這份薪水,或者說,如果不放棄的話,就必然要全力以赴是他心中執拗的一點想法—但如果不是有著不同的小小執拗想法作祟的話,他恐怕早就甘於在“群鼠”棲息的陰溝般的街道中腐爛了吧—

  但今日終究有些不同—比如上方聚集的貴人們比往日較多—據說那個並不慷慨的酒館主人宣布要給今日所有的來賓一份意外之喜,當然,這種重大和私密的事情必然和老約克森無關,所以他幾乎對此一無所知—再比如今日的演奏格外的順利—準確而言,是更具有“神韻”,約克森不懂這種深奧詞匯意味著什麽,不過既然是蓮娜曾經反覆喃喃自語的,那必然象征著某種美好但難以捉摸的含義吧—就想她本人一般,自稱繼承了某個家境殷實的遠方姑媽豐厚遺產的她匆忙而面布象征希翼和渴求的紅潤光芒地離開了劇團,並以輕蔑且刻薄的語氣回應了他自出生以來第一次鼓起的勇氣:“聽著,你這個有點小聰明的醜八怪,收起你那些令人作嘔的想法和不切實際,只會在白日夢中出現的期望—要知道,我之所以會教導你是出於憐憫和無聊,更何況,一個會彈琴的怪物終究還是怪物,不會威脅到我們的營生”那天的妮娜,就連嘴唇上的鮮紅和油膏的香氣都是那麽令人傷心“再見了,小怪物,我要過你們永遠無法想象的日子了—”不知為何,這原本已經淡忘差不多的記憶突然如此清晰的浮現的心頭,讓老人流出久違的,溫熱而酸澀的淚水,他的雙手演奏的越發的迅疾,曲調也發生了難以明說,但越發詭異的變化。

  首先受到影響的是一旁的醉鬼們—他們紛紛停止了充斥著暴力宣泄意味的步伐,如同沒有做好平衡布置的石膏像一般紛紛躺倒在地上,嘴角流出涎水,眼珠還在驚恐的滴溜亂轉,但四肢和關節都如灌了鐵水般不能動彈半分—要比他們清醒,敏銳多的賓客們驚叫著後退,爭先恐後的試圖進入那神奇但狹窄的定向傳送們之中—此時,爵位和財產的高低失去了意義,反而是身體健壯與行動矯健與否,以及距離門的位置才是最為關鍵的,他們互相毆鬥、推搡著,躍動著與剛才酒鬼們無二的“舞步”—但除了幾個幸運兒之外,大部分都僵在了原地,維持著醜態畢露,滑稽可笑的姿勢。

  幾乎沒有人能幸免於難,除了一直如一樁樁枯木般立在那裡, 毫無反應的侍者和老板外,唯有老約克森還在一如往日的彈奏著樂曲,即便本就枯瘦如柴的雙手的血肉如染紅的白絮紛飛,露出白骨森森—直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面前,這讓他帶著闊別數十年的溫和笑容,有些艱難的蠕動著嘴唇—

  “啊,我親愛的花朵,你來找我了麽”說著不知從那個劇本上看來,和醜陋的自己完全不搭的情話,他昂起醜陋的身軀,妄想那個依然美麗的身姿,還是那般可人的姑娘,宛若從未經歷歲月的衝刷一般—

  “是的,我親愛的小怪物”那是從未有過的,對舞台上的“勇士”或“王子”才會使用的語調“感謝你一直保管著我贈予你的禮物,我的黑琴—”她伸出手,第一次溫柔地撫摸那粗糙而飽經風霜的臉頰。但對方宛若乾燥的玫瑰花一般,凝固著笑容的頭顱落在地上,落得了所有脆弱但美好之物必然的結局—粉身碎骨,化作塵埃。

  “妮娜”小心翼翼的將那焦黑的琴抱在懷中,然後恭敬的跪在地上,將那失卻主人,卻仍在不休地演奏的黑琴托舉於半空—緊隨其後的則是侍者和酒館老板,他們匍匐於地,露出從未有人見過的,安詳而靜謐的笑容。

  “掌握一切的,慈愛的萬物之慈父啊”仍然是如歌聲般美好婉轉的調子“願您指引我們的前路—”

  無人知道他們,和這塊街區上人們最終的結局—碎裂的,曾經支撐歐卡爾城區的巨型晶柱最大的幾塊碎片帶著無比的威勢落在其上,即便有人能窺見,也只不過是毫無美感,且毫無意義的混雜的碎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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