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年底,也就是“靈貓”戰隊升上亞超聯賽的前一年。“NGC”來到柏林,他們五年來第一次回歸世界錦標賽。比賽開始前,“NGC”全隊都是信心滿滿,他們大有在世界舞台上大乾一番的氣勢。然而現實卻比想象中更加殘酷。在柏林,“NGC”小組賽一平兩負,提前出局。而唯一的那一分,也是5比5之後,全隊龜縮防守,僥幸得來。這一屆的世界錦標賽,也是亞洲戰隊集體低迷的一屆。除了“SUAMLG”打入四強之外,另外四支戰隊全部在小組賽铩羽而歸。很多評論家都是哀嚎遍野,他們揚言,亞洲“INSIDE ONE”運動已經進入冬天。誰都想象不到,一年之後,就會有四支亞洲戰隊同時打入世界錦標賽八強,與北美戰隊分庭抗禮。所謂世事難料,大概就是如此。
不過,對於“NGC”的出局,大家倒沒有太大失望。本來,他們今年能打進世界錦標賽就已經超額完成了任務,至於更進一步,這就不是現在的他們所能完成的了。另一邊,櫻木修三卻沒有前往柏林。此時此刻,他依然是“NGC”的隊員,只要他願意,他應該是能出現在世界錦標賽的賽場上(雖然可能上不了場)。但櫻木修三卻明確拒絕。
“我去柏林幹什麽,反正我這把老骨頭,也沒法再貢獻什麽。還不如讓年輕人盡情發揮。”
“但是,櫻木隊長,有您在,大家總歸會安心一點。”
“也不盡然吧。像尾田熊三,小林猛,在亞超聯賽上,就算沒有我在,他們也早就能夠獨當一面。相比之下,我還是留在東京,繼續培養新人。”
櫻木修三如是說道。他多少有點賭氣的味道。對於這一點,泉子也看在眼裡。
“隊長,你根本不必要這樣。參加世界錦標賽,這不一直是你的夢想嗎?而且現在‘NGC’的複蘇,你也有很大的功勞。現在,你和大家一起去柏林,哪怕只是走個過場,這至少也是戰隊給予你的榮譽。”
“我不需要別人恩賜的榮譽。而且我也不是‘NGC’的隊長了。下個賽季,隊長就是尾田熊三。再過不久,我就要離開這裡,直接去訓練營報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呢。”
櫻木修三氣呼呼地說道。他差點就要罵出來。只是考慮到在女孩子面前,他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火氣。泉子莞爾一笑。
“隊長,不管發生什麽事,不管你在哪裡,你永遠都是我心目中的隊長。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櫻木修三眨巴眼睛,他看著泉子的笑臉。泉子的笑容無比真摯,她說的全都是心裡話。櫻木修三臉頰一紅,他趕緊別過視線。
……
11月底,“NGC”從柏林歸來,他們正式進入新老交替。以櫻木修三為首的老一代正式退役。一隊已經完全被以尾田熊三為代表的年青一代佔據。不出意外,未來五年,這些人都會承載著“NGC”粉絲的希望。原本,一切都是按部就班,順風順水。但接下來,一個嚴峻的問題就擺在眾人面前。櫻木修三離開後,泉子的處境頗為尷尬。原則上來說,她應該離開一線隊,回到訓練營,準備與“NGC”的幾支預備隊一起,參加接下來的地區聯賽。但是,鑒於泉子已經在一線隊中訓練了那麽久,她的實力,她的資歷,再去打地區聯賽,這都是一種浪費。
“沒有辦法,聯盟規定了,年齡不到之前,選手不能參加職業比賽。泉子就算實力再強,
她也只能去地區聯賽。” “要不,讓她趕快去讀大學?不是只要大學畢業,也可以參賽的嘛。”
“大學畢業?那也要四年之後了!!”
“要不,幫她跳級試試?”
“你以為每個人都是學習天才嗎?哪有那麽容易。要我說,直接讓泉子繼續留在隊內訓練就得了。”
“這不行,只是訓練,沒有比賽,再好的選手也會狀態下滑。哪怕是參加地區聯賽,都比留在一隊強。”
眾人議論紛紛。他們吵來吵去,卻始終得不出一個結論。到最後,還是即將離隊的櫻木修三提出一個建議。
“乾脆,讓泉子出國。”
“出國?”
“就是一個租借。本質上,泉子依然是我們的人,但我們可以讓她以租借形式,前往國外,參加北美的NIL,哪怕是下屬聯賽也行。那裡的平均水平很高,哪怕是次級聯賽的隊伍,都有加入亞超聯賽的實力。而且,NIL並沒有拒絕高中生參賽的規定。”
“NIL?但我們過去並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總要有先例的。我聽說,‘秋田’去年的兩位王牌新人,阪田光秀和田中克萊塔,都曾經在NIL的下屬聯盟裡面打過。韓國那邊好像也有類似的例子。”
“NGC”眾人面面相視,對於櫻木修三的提案,他們不置可否。誠然,這的確是一個解決辦法。而“秋田”也提供了一個相對適合的先例。但“NGC”畢竟與“秋田”不同。雖說兩支日本戰隊都是以保守,不善變通著稱,但相對來說,“NGC”還是要比“秋田”更加保守,更加傳統。這甚至已經成為了一種文化。在“NGC”隊內,從上到下,幾乎都是保守派當道。可以說,不保守的選手,根本沒法在“NGC”內部立足。而櫻木修三過去也是個很保守的人,但現在,為了泉子,他卻是大聲疾呼,一躍變成了“改革派”。這也只能說是屁股決定腦袋。
對於戰隊內部的爭論,泉子也是心知肚明。從感情上來說,她肯定不想離開母隊,離開日本。但從理智上而言,18歲到22歲,這本應該是一名運動員成長最快的時候。但如果只是因為所謂的“傳統”,而讓自己一直混跡在地區聯賽,這簡直是莫名其妙。相比之下,前往美國都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了。
“泉子,我說過,你什麽都不用管,你隻管努力訓練,一切都交給我。”
櫻木修三還是這樣說。但泉子卻是心中懷疑。她知道,隊長現在在隊內的話語權其實並不算高。果不其然,幾天之後,“NGC”高層便傳來消息,他們還是決定將泉子放到地區聯賽,接受鍛煉。
“‘NGC’的歷史上,從來沒有任何一名隊員租借去國外的。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只要還是‘NGC’的隊員,就必須接受這種傳統。我們不會為任何一名選手開後門。”
這是“NGC”老板的最後決定。泉子坐在一邊,她一言不發。而櫻木修三則是暴怒而起。“老板,你不能這麽做,你這樣是毀掉了一個未來的超級明星,毀掉了‘NGC’未來十年的希望。”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毀掉我們十年的希望,櫻木。戰隊永遠是凌駕於個人之上的,這也是你的座右銘。”
“確實!!!整體永遠凌駕個人,但這也不意味著我們就應該毀掉一個新人的未來。”
“我們並沒有毀掉泉子的未來。我們只是讓她遵循我們的傳統。”
“難道這種傳統就比年輕人的進步更加重要嗎?”櫻木修三放聲咆哮,在“NGC”效力的這十幾年間,他還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對人發過火。老板不為所動。
“沒錯,傳統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
……難耐的寂靜籠罩在空氣中。在現場,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語。尾田熊三表情淡然,小林猛則是面色僵硬,泉子還是低垂著頭,她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櫻木修三再度開口。
“小林猛,你是泉子的哥哥,你難道就不為你的妹妹出來說句話?”
“櫻木隊長,泉子雖然是我的妹妹,但她也是‘NGC’的選手。她必須聽從戰隊的安排。而且你我也都是‘NGC’的選手,我們當然也應該服從上面的決定。你說對不對。”
小林猛輕輕說道。他明顯是在避實就虛。泉子的腦袋埋得更低了,櫻木修三怒氣上湧。他扯下胸口的隊徽。
“好吧,好吧,既然你們都有道理,那就是我沒道理了。那好,既然這樣,我也沒臉繼續留在這裡。反正我已經退役了,也不是‘NGC’的隊長了。你們就自己玩自己的去吧。管我屁事!!!”
櫻木修三破口大罵。他直接將隊徽丟到地上。幾名隊員趕快上來勸慰,但櫻木修三卻是越罵越起勁,他將幾年來積攢起來的怒氣一口氣全部發泄出來。老板表情難看,而尾田熊三則是面不改色, 小林猛嘴唇緊抿。櫻木修三回眸掃去,他突然和泉子視線相對。
“……”
“……”
女孩挪動嘴唇,她欲言又止。櫻木修三看著女孩濕潤的眼眶。他腦袋一轟,隨即推門而出。
“櫻木隊長怎麽了?”
“他大概是因為之前被拿下隊長位子,心態爆炸了吧。只是正好借這次機會發泄出來而已。”
“但他被拿掉隊長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無論從年紀還是實力,尾田隊長都比他強。”
“誰知道,也許他還是不服老呢。不過,他那麽賣力替小林泉子說話,也許是有別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他對泉子……”
眾人都是議論紛紛。此時此刻,櫻木修三已經不在,泉子也緊跟著離開。小林猛拂袖而去(他可不想被卷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尾田熊三則在收拾殘局,他緊急公布戰隊的年終放假方案。大家一陣歡呼,他們的注意力多少也被分散了一些。
“櫻木修三該怎麽辦。”尾田熊三問道。老板輕輕搖頭。“隨他去吧,他既然要離隊,那就讓他走。反正,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但他在隊內有著很高的威望。就這樣不歡而散,是不是會影響士氣。”
“威望是靠實力支撐起來的。櫻木修三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掀不起什麽風浪的。”
“但小林泉子又該怎麽辦呢?她可不是沒有實力。”尾田熊三喃喃說道。老板沒有回答。不知不覺,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大廳內,一下子變得冷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