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漫長的震動從口袋中傳來。幻茹睜開眼睛，她從虛擬實境座艙中爬出。此時正是大年三十，整個“靈貓”總部都是空空蕩蕩。所有人都已經回家過年。除了冷冰冰的人工智能，整個空間看不到一點點生氣。

　　但幻茹卻一個人留了下來。她只是說自己需要增加練習。對此，其他人也沒有提出異議。王猛將鑰匙交到女孩手上。他道。

　　“幻茹，我們離開期間，家裡就拜托你了。”

　　“有AI看著呢。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但總要以防萬一。如果真出了什麽事，直接給我打一個電話就行。”

　　“……”幻茹默默點頭。隊員們一個個與自己的隊長告別。何小平拎著行李。他走到女孩面前。

　　“幻茹，真的沒事吧。”

　　“什麽有事沒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就是一個人過年嗎?反正我一般都不過年。一個人也挺好。”

　　“……要不，你還是來我家過年吧。沈娟一直很想念你。自從大學畢業之後，你們還從來沒有碰過頭。。”

　　“開玩笑，如果我真去你家，沈娟肯定會爆炸的。要知道，在大學的時候，我們兩個可是‘情敵’。”

　　“情個屁敵啊。還不是因為我對你單相思，結果讓沈娟鬧出了誤會。要是你和她真成了情敵，我開心還來不及呢，我……”

　　何小平紅著面孔。他支支吾吾。幻茹的視線漸漸柔和。她輕輕一笑。

　　“所以說呀，所以我才不能去。至少在你們兩個結婚之前不能去。這樣吧，替我向沈娟問好。就說，老同學正急著喝你們兩個的喜酒呢。”

　　“笨蛋。”何小平輕聲說道。他和幻茹緊緊握手。眾人紛紛離去。幻茹看著大家的背影。她一個人站在寒風中，心中卻是莫名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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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獨，寂寞，堅持。

　　除了這裡之外，自己已經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但這份痛苦，只會讓自己更加強大。

　　幻茹擦拭額頭上的汗水。這兩天，她始終沒有外出一步。除了吃飯，睡覺，她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練習上。但一個人的練習效果終究有限。就算基本功再重要，過於重複的練習也沒有任何意義。最近幾個小時，幻茹已經明顯地感受到焦慮。她感到自己的練習根本沒有取得任何效果。但她又不能真的跑去遊戲中和業余玩家玩耍，這麽做非但不會有助於技術的提高，相反可能會影響自己的直覺。

　　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專職的陪練就好了。幻茹心中嘀咕。電話鈴聲不停作響，人工智能正在呼叫。幻茹打開虛擬屏幕。她問。

　　“怎麽了。”

　　“曾幻茹小姐，有最新來電。”

　　“來電?這個時候?是誰?”

　　“是一個叫張成的男人。他要找董子軒先生”

　　“張成?”幻茹眨巴眼睛。她思考了好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張成，是那個家夥呀。他要做什麽。”

　　“不知道，他沒有留言。我調查過張成先生的資料。他是亞洲‘INSIDE ONE’聯盟注冊的職業選手。曾經在地區聯賽中出場，也曾經參加過職業選拔賽。我收集了一些他參加地區聯賽時期的數據。參賽31場，總殺人數14人，造成傷害5%，相當一般的表現……”

　　人工智能還在喋喋不休。如果沒人阻止，它接下來都要把張成在各種業余比賽和表演賽中的數據都報出來了。幻茹趕忙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好了好了，到此為止。我已經知道是張成打電話過來。那你是怎麽處理的。”　　“因為董子軒先生現在不在，所以我讓他先暫時掛斷，等待下一步的消息。需要聯絡他嗎?”

　　“也好。那你就聯絡他……不，還是算了，我親自打電話。”

　　幻茹揮了揮手，一刹那，人工智能回歸沉默。它悄然消失。幻茹坐在沙發上，她拖曳屏幕。

　　那個家夥，不知道他接電話的時候，會是個怎樣的表情。幻茹心中想道。她就好像是期待著新玩具的孩子，天真而又可愛。但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刻，她就重新回到冷峻的模樣。幻茹找到屏幕上張成的名字，她撥通電話。

　　同時，網吧。

　　“快要到凌晨了。有活動嗎?”

　　“哪有什麽活動。就算有活動。你敢去嗎?”

　　“今年的春晚你們看了沒有。”

　　“看了看了，一如既往的無聊。我還不如看看上賽季‘INSIDE ONE’世界錦標賽的錄像。”

　　“話說回來，再過三個星期，亞超聯賽就要開始了吧。不知道今年誰會是冠軍。還是‘SUAMLG’嗎?”

　　“‘秋田’也很強呢。還有中東的那堆土豪。人家就是有錢，說不定靠錢都能夠砸出些什麽。”

　　“那比有錢，中國戰隊也不差呀。”

　　“算了吧，中國戰隊就算再有錢也沒用。別的不說，你看‘冰鳥’和‘勝達’，那兩家砸了整整十五年的錢，除了互相挖角，把工資瘋狂抬高，什麽都沒有做。而那幫職業選手，錢是越拿越多，水平卻是越來越臭。過去，他們還能叫囂著衝出亞洲，走向世界，現在卻是個什麽鬼。別說日韓強隊了，就是碰到中東土豪都對付不了。再下去，他們估計都要被印度佬壓著了。”

　　“算了算了，都是些煩心事。少談為妙，就算我們在這裡說個半天，又有什麽用。那幫家夥錢照樣的拿。我們的苦日子還不是照樣過。”

　　“過個屁呀。在網吧裡面過大年三十，你覺得咱們還有啥日子。能夠活過明天就不錯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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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魯的聲音在網吧中回蕩。現在還待在網吧裡的人，肯定都是社會的最底層。在這個闔家團圓的時刻，他們卻是無家可歸，只能抱團取暖。而網吧老板也是順時應景，他大聲嚷嚷。

　　“今天晚上，所有泡麵，餅乾，飲料，統統七折。僅限今天晚上。這就當是請大家吃年夜飯了。”

　　“哦，老板不錯嘛，財大氣粗。”

　　“嘿，老板。真的要請年夜飯，也不要隻請泡麵呀。最起碼打個五折怎樣。”

　　“去你的。有的吃就不錯。怎麽樣，要不要買，隨便你，反正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要，要，要，有吃不吃大白癡。而且又不是真的白吃。來，老板，先給咱上一碗老壇酸菜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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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簇擁到櫃台前。他們揮舞著手上的二維碼，一副難得“豪爽”的姿態。老板利索地收銀。他的心中卻是暗自竊笑。這一次，他看上去搞了促銷，虧了不少，但實際上，這些食品很多都是庫存貨，馬上就要過期，甚至有一些已經過期。就算不賣掉，最後也是爛掉，扔掉。現在乘著春節，一口氣把這些存貨清光，在總體上反而是盈利的。至於吃的人最後會不會拉肚子，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張成躺在沙發上，他眯著眼縫，看著大家一窩蜂地衝向櫃台。剛才，張成已經給“靈貓”打過電話。他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直接打擾董子軒，因此只能找上戰隊碰碰運氣。而結果也證明他根本沒有運氣。大年三十，董子軒根本不在戰隊。只有人工智能禮貌而又冰冷地給出答覆。

　　“您好，張成先生，現在正值新春佳節，戰隊成員已經放假。如有急務，請您在此留言。我們將盡快轉告當事人。一旦有消息，我們也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第一時間通知……鬼才會相信呢。張成心中嘟囔。他明白，今天晚上自己肯定是得不到回應了。網吧中，泡麵的香氣已經彌漫開來。張成地捂著咕咕直叫的肚子。他比剛才更餓了。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滋滋”的震動傳了過來。

　　“真的有回復了?那麽快?”張成猛地起身，他趕快打開手機。但當看到對面聯絡的人影，他卻是立刻傻眼。幻茹出線虛擬屏幕上，她衝著張成“嘿嘿”一笑。

　　“喲。”

　　“……是你。”

　　“怎麽，看起來很不高興。你就那麽想見董子軒嗎?”

　　“不是。但是……”

　　“但是?但是什麽?難道你是討厭見到我。”

　　“不，不是這樣。”張成的聲音漸漸輕微。在這個女孩面前，他總是一點威嚴都拿不出來。幻茹揮了揮手。“算了，在電話裡也說不清楚，這樣吧。你直接來‘靈貓’一次。我們當面談。”

　　“現在嗎?”

　　“難道不行?反正現在這裡也只有我一個人在，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一個人?可是……”張成還想說話。但幻茹卻是直接掛斷電話。張成張大嘴巴，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