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深夜,s市,機場。
“嗚”,發動機的嗡鳴刺痛耳膜,又一架飛機從天而降。天空昏暗,此時已是深夜時分,地鐵線路全都停運。而在候機廳內,乘客們都是加快腳步,他們一個個拖著箱子。幻茹也混雜在人流當中,她一身黑衣,戴著黑色帽子,再加上一副大的嚇人的墨鏡,倒是成功隱藏起了自己的身份。此時此刻,距離她飛離洛杉磯,才過了不到四天。而她原先的預定,是要在美國呆滿一個星期的。幻茹來到機場大門,她看到大量的轎車正堵在路口。幻茹焦急環顧,突然,她發現何小平在向自己招手。
“幻茹,這裡,在這裡!!”
“小平!!”幻茹心中一愣,她趕緊奔了過去。兩人第一時間衝進車廂。汽車啟動,幻茹總算松了口氣,她摘下墨鏡。
“小平,你太亂來了,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叫我的名字。如果被人發現了該怎麽辦。我可不想大半夜被堵在機場。”
“但現在不是沒被發現嗎?”
“被發現就晚了。”幻茹惡狠狠地說道。何小平呵呵傻笑,他啟動汽車。車輪疾馳,不一會兒,他們便將機場拋之腦後。
……
幻茹癱倒在後座上。她打著呵欠。外面的燈光一閃一閃,何小平說道。
“連你都累了?這還真是意外?”
“十二個小時的飛機,還沒有倒時差,說不累那就是自己自欺欺人了。小平,對不起,那麽晚還請你接機,沈娟一定發火了吧。”
“怎麽可能,我可是事先征得她同意的。如果老婆大人不答應,我怎麽敢這個時候出來。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叫我來接機。我原本以為,你一定會叫張成來的。”
“張成啊……”幻茹輕聲重複。她的眼中浮現出迷茫。何小平眼角一瞥。幾天之前,王猛剛剛定下了“靈貓”下賽季的離隊名單。其中,技術部門是流失最嚴重的,幾乎所有人都被一鍋端。對此,何小平心明如鏡。王猛現在對“靈貓”全隊的清洗,顯然和剛剛結束的“靈貓”與“冰鳥”之戰有關。坊間傳聞,這場比賽是一場假賽,在比賽幕後,有著錯綜複雜的利益關系和政治鬥爭,有不少隊員參與到了這場紛爭中。甚至還包括一些高層。何小平曾經親眼目睹王猛和陳燦之間的“談話”。他可以想象得到兩個人曾經達成的協議。但也因為幻茹,張成,董子軒等人的努力,“靈貓”在那場比賽中逼平了“冰鳥”,毀掉了陳燦和王猛所有的努力。這也讓王猛顯得有些氣急敗壞,所以他才會急著搞大清洗。這也是為了給這場比賽善後。
但是,我應該把這些事情告訴幻茹嗎?
何小平心中忐忑。他悄悄注視幻茹苦惱的面孔。何小平知道,幻茹最近的心情非常糟糕。賽場上的失利,友人的離隊,這些事情都在考驗著她的神經。而她從來都不是有耐性的人。如果讓她知道王猛在背後做的那些齷齪事,天知道會惹出多大的麻煩。
是啊,不應該讓她知道。這些都不過是捕風捉影,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什麽意義。只會讓情況更加複雜,幻茹也只會更加痛苦。而這正是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
必須保守秘密,至少暫時保守秘密。
何小平下定決心。他抿著嘴唇。路邊的景色飛速變幻,幻茹輕輕舒氣。
“小平,你未來有什麽打算。”
“我?還沒想好。我想,我還是先休息兩個月,然後再找工作。”
“你還真悠閑呢。
你就不怕失業,然後被沈娟罰跪擦衣板?” “還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吧。”何小平笑著回應。幻茹眼角一瞥。她心中明白,何小平一直是一個謹慎的人。他現在胸有成竹,肯定是已經有了下家。幻茹心頭癢癢的,她想要問問何小平,他的下家到底是哪家戰隊。但思之再三,她還是選擇閉嘴。現在,何小平已經不是“靈貓”的人。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作為同學,自己都不能刺探他的私事。
因為,他已經有最親近的人了。
“小平,送我去‘靈貓’總部就好了。”幻茹輕輕開。“然後,我還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幫我在‘靈貓’總部附近找一處房子。不用太貴,能住人就行。”
“……我知道了,是為他找的房子吧。”何小平說道。幻茹沒有回答,她似乎有些有氣無力。汽車一路奔馳。不一會兒,他們已經要開下高速公路。遠方的燈塔忽明忽暗,恍惚之間,整片城市都是光怪流利。
“最新消息,就在五天前,‘靈貓’從阿布扎比返回國內的時候,‘靈貓’老板王猛宣布了下賽季的清洗名單,結果引起眾人不滿。”
“據說,當時場面十分混亂。曾幻茹曾痛哭流涕,請求王猛至少讓自己的男友張成留下來,但無濟於事。”
“這只是‘靈貓’動蕩的開始。據內部消息,本賽季結束後,‘靈貓’將會迎來重建,許多今年立下汗馬功勞的選手都會被清除出隊。”
“看起來,‘靈貓’是要徹底重建了。他們明年可能會引進大牌外援。對於一支職業戰隊來說,這是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畢竟‘靈貓’之前曾被缺乏資金所困,陣容深度不足。他們在去年的聯賽中表現起伏不定,也有這一點原因。”
“但我還是更喜歡他們原來的陣容。看著年輕人一起成長,這要比直接組一支銀河戰艦有意思多了。”
……
10月2日,一條爆炸性消息出現在網上。也不知道是哪位幕後線人搞到了“靈貓”內部的消息(很有可能是某位“靈貓”技術人員)。他將這個情報捅給了“日光網”,“日光網”隨即借題發揮。他們將整件事情大肆渲染一番。
……張成知道自己又成為新聞主角的時候,已經是10月3日一大早。他在網吧草草掃完網上的新聞。然後一言不發地關閉窗口。張成知道,這件事情早晚都會曝光。他也知道,自己肯定又會成為網上的笑柄。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反正,再壞也不過如此了。
張成重新進入“INSIDE ONE”系統。但還沒等他開始遊戲。一條消息就已經首先接了進來。張成打開窗口。一刹那,田妙傑的頭像出現在屏幕上。
“喂,張成,聽說你又被掃地出門了。”
“……”
“我早就說嘛,像你這種水平,怎麽會被職業戰隊看中。沒關系,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再怎麽樣,混口飯吃總沒有問題。對不對,哈哈哈……”
粗野的大笑聲不絕於耳。張成只能搖頭。他與田妙傑,以及另外一位張龍山是在業余比賽中認識的朋友。有空的時候,他們還經常在一起遊戲。但以性格而言,張成其實不太擅長應付田妙傑這樣的粗獷漢子。田妙傑繼續說。
“張成,你現在在哪裡?”
“在網吧。”
“網吧?真有你的風格。你在職業圈混了小半年的,不至於連房錢都沒攢下來吧。真他媽夠屌絲的。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就打算一輩子住網吧。”
“不是,幻茹讓我先等等看。”
“曾幻茹讓你等著?我還以為是她甩了你呢。”田妙傑大聲嚷嚷。不知為什麽,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刺耳。張成皺起眉頭。田妙傑又問。“張成,你真打算什麽都不做,就等著曾幻茹來救你?還是說,她真的會像新聞裡報道的那樣,為了你,哭著去和王猛那個混蛋求情?”
“首先,她不是來救我的。其次,她也不可能去哭著向別人求情。”張成放大聲音,他終於快要按耐不住。但田妙傑卻是不管不顧。“張成,你知道嗎?想要得到女人的歡心,最重要的是讓她看到你的力量。要讓她看到,這個男人有能力保護自己,擁抱自己。這可不是光靠說好聽話,送點小禮,或是言聽計從就行的。”
“你他媽到底在說什麽。”
“沒什麽,老子只是叫你要有自己的主見。曾幻茹是‘靈貓’的隊長, 又是世界頂級富豪的大小姐,你一味的唯唯諾諾,根本不可能得到她的芳心。”
“所以我才說,你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麽。”
“少來了。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可是親眼看到過你們兩個在咖啡館裡卿卿我我。你們騙別人可以,別到最後連自己都騙了。張成,作為朋友,我必須提醒你,以你小子的性格,大概覺得只要能待在曾幻茹身邊就好,其他的都無所謂。但這樣下去,你連這個目標都達不到。遲早有一天,你們兩個會分開的。你們兩個的身份差距太大了。你不去縮小這種差距,那就永遠不會有結果。”
“……”
“張成,你難道真想一輩子活在曾幻茹的陰影下嗎?”
田妙傑緩緩說道。他的聲音無比低沉,一點都沒有平時的高亢勁。張成面孔漲紅,他的心中已經暴怒到極點,但他卻又無法反駁,只能不停地捶打著自己的身體。田妙傑目光炯炯,張成深呼吸一口氣。
“算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話,我先掛了。”
“喂張成,等一下,喂……”田妙傑的聲音戛然而止。一瞬間,他的頭像就從屏幕上消失。張成雙手抱頭。
張成,你難道真想一輩子活在曾幻茹的陰影下嗎?
怎麽可能?我當然想要主動抱著她,作為一個男人,呵護她,保護她。可像我這種人,又有什麽選擇。
可惡……
張成心中咒罵。他閉上雙眸。“INSIDE ONE”的圖標還在視網膜上閃爍,但張成卻是一動不動。他雙眸無神,好像什麽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