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別去吧,以後再看看,等明年局勢變穩了,我們再送過去,反正我們每年都要往那邊糶米。”
不管任何事情,只要拖延,而且拖的時間越久,越容易被放棄,而且還容易被忘記。
管清心希望朱學休放棄或者是忘記。
只是她的出發點是好,理想也好,只是朱學休卻是不同意。
聽到她的說話,朱學休只是搖頭,反駁道:“那可不一定,誰能曉得明年的局勢能不能變穩,說不定打的更激烈。”
“……而且我們也不用等明年,下個月月尾,我們就有一批米要糶到泰和(縣),正好順路……”
泰和?
糶米?
兩個字眼直接印入了管清心的腦海,聽到丈夫這樣說,她不由得有些驚訝。
接連問道:“下個月?我們怎麽會下個月糶米,我們不是一直是四月份麽?怎麽更改了時間?再個月晚稻都還沒有收,用得著這麽急嗎?”
光裕堂其它他的買賣,都歸管清心管理,只有一項由朱學休打理,那就是谷米生意,這項生意是光裕堂最大的生意,必須由朱學休打理。
因此,管清心對谷米行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不一樣,我們以前是每年的四月底,或者五月初,但是今年不一樣。”朱學休如此說道。
他向管清心解釋。“我們是一年一次,但是今年我們還沒有糶過米,現在既然有人高價收購,我們當然不能砸在手裡。”
“米放久了,不好吃。”
米放久了,就會變成陳米,口感自然就不好,價格就會回落,管清心當然曉得這個道理,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想起因為日(和諧)軍入侵,光裕堂的糧食還沒有糶過。
“那你怎麽辦,難道想趁這個機會送出去?”
“對,就是這回,我準備親自送去……”
朱學休如此說道。
管清心聽見,心裡大驚,不等丈夫說完,就出言反對。
“不行。”
“你不能去!”
管清心咬牙道:“你要是去了,我怎麽辦?”
說到這裡,或許是感覺自己有些過分,管清心緩和了一下表情,把語氣稍稍放低,斟酌語氣和用詞,嚴厲而又不失溫和的說道:“你不能去,休哥兒,你不為你自己考慮考慮,那也得為我和幾個小的考慮。再……再說了,你要是出事了,光裕堂說不定就會一盤散沙,得不償失。”
老族長今年以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還不到立夏,人已經萎縮了,如今基本不出門,族裡的事情全靠朱學休打理,而其他幾位族老都勾心鬥角,不值得重托。
管清心相信朱學休能看到這一點,謹慎行事,放棄出行的打算。
她勸說道:“要不你換一個人去,老六?老八?森林也是可以的,……要是覺得不放心,那就派兩個,多派幾個人?”
管清心不停的建議。
只是,她顯然是想多了,朱學休聽到她的話,只是稍稍一怔,最後還是搖頭,拒絕了妻子。“不,我還是想去,錯過了這一回,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或許我再也沒有勇氣去完成。”
“我不能錯過!”朱學休的語氣很肯定。
道:“這種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多一分一危險,老六我都沒說,更何況其他人?你怎麽就曉得別人的心思是怎麽想的?”
朱學休反問著妻子,一臉的堅決。
管清心聽見,心裡一寒,冷不住的哆嗦。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曉得,原來丈夫早就下定了決心,之所以還在猶豫,是因為沒有得到她的同意,而她沒有最開始就表示反對,旗幟鮮明的反對,反而讓對方‘說服’了自己!
只是到了現在,她出聲反對已經於事無補,朱學休會知道她是為了反對而反對。
管清心無法再說什麽,悔恨交加,撲到丈夫的懷裡,緊緊的摟著他,眼淚撲撲的往下流,淚流滿面。
朱學休看見,心裡一片感動。
看著妻子這樣,他的心裡有些難過,只是臉上卻帶著笑容,以寬松的勸著,責備道:“別哭,我又不是去死,用得著這個樣子嗎,說不定就被你哭死了?”
“好好笑一個,說不定一轉眼,幾天的時間我就回來了,呵呵……”
朱學休呵呵的笑著,強顏歡笑。
管清心聽見,更是傷心,緊緊的抱著他,忍不住的、嗡嗡地哭了起來。
“嗚嗚……”
朱學休摟著妻子,久不能言。
時間過的很快,眨眼間就差不多兩個月,時間到了九月底,田野裡稻浪金黃,在管清心的目送下,朱學休登上了一輛馬車,悄悄的離開了光裕堂。
這次出發,半遮半掩。
沒有特意的隱瞞,也沒有刻意的宣傳,隻說要出門去談生意,只是等鍾天福、方民平聞訊,趕來相勸的時候,朱學休已經離開了家,周興南來的更晚。
朱學休帶走了他給朱賢德的那箱金條,還有一張兌票。
每次糶米,光裕堂都是重兵押送,少說也有三四十個人,這一回,朱學休帶走了近八十條槍,‘番薯’、老六、老八、稱保生全部帶走,隻余朱森林這個悶罐子在家裡帶隊,看守光裕堂和仙霞貫。
為了掩人耳目,也為了有人照顧朱學休, 管清心讓朱學休帶走了謝灶生。
管清心沒有其它的意思,沒想過讓丈夫納妾,也沒想過接受新姐妹,她隻覺得有一個女人在身邊,或許會更會一位生意人,若不然,七八十號男丁,沒有一個妹子,怎麽看都有些不正常。
在縣城渡口上船,南下江口,由贛縣折道,順風順水,順流直下,沿著贛江北上、東去,過攸鎮、萬安、韶口,眼看著秦和縣就到了眼前。
水路三百裡,行船二天半,到了蜀口,已是天色剛黑之際,此地離泰和縣城已經不足二十裡。
蜀口村是一個古鎮,四面環水,古色生香。
光裕堂販米,范圍基本上在贛南周邊一帶,只是不是贛縣本地,而是在會昌、泰和等周邊,蜀口村就是泰和的落腳地。
當晚,朱學休等人棄船登岸,宿住蜀口村,糧船停在岔道口,派人把守。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把,朱學休就將眾人召集在一起,議事。
眾人團團坐,朱學休先是安排了掌櫃在此守候,等待客人前來提貨,過後才分派人員,對著‘番薯’、老六等人說道:“‘番薯’、老六、老八跟我走,稱保生你留下,我們帶幾個人,到泰和(城)去。”
誰也不敢肯定大少爺進城是去遊玩,還是到城裡和他人碰頭做交易,族裡面有許多事情,他人都不曉得。
聽到他這樣說,紛紛點頭。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