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滿心歡喜的皇帝,又下了一份聖旨,內容是命令六塔城邊軍,從富澤國難民中挑一萬青壯,每個青壯可攜帶不超五人的家眷,入同晉國直接送去角莊。
原本想用這些難民換一些好東西的做法,讓皇帝感到有點慚愧,若是早點收到梁水給的東西,也不至於拉下臉和梁水談條件。
只不過,梁水可沒覺得什麽,北方受災,他也知道,皇帝開口,在他的心裡是認為皇帝是想讓他賑濟北方受寒災之苦的百姓,並沒把皇帝想的那麽小心眼,於是在接到京城急報的時候,梁水也試探的問了問,北方災情需要多少賑災物資。
過了些時日,皇帝看到梁水的回復後,在朝堂上又是一通感慨,雖然還沒看到梁水給的賑災之物,但有這麽一份心,足以讓他這個當皇帝的欣喜萬分!
“爾等也是臣,爾等家中也有從商!北方寒災,爾等皆知!月余,不曾見到爾等有任何良策,哎!朝堂上的風,是要變一變了!”
這麽一通話語,沒暴露梁水,也沒指名道姓的罵誰,可變風一說,就像是一把泛著寒芒的利劍,懸在文武百官的頭頂,不知道何時就會刺到他們身上。
當日的朝會,並沒人有什麽反應,可三日之後,當一車車的物資從角莊專賣拉到皇宮門口時,群臣皆悟!
梁水在詢問了皇帝需要多少後,也不等回答,直接發了十車的毛毯,火速拉到京城,讓皇帝去支配,雖說十車並不多,可北方那麽多受災的地方,也不能全靠他一人,他又不是皇家的人,幹嘛要做皇家的事情,盡一份力,對於梁水來說足夠了。
而十車毛毯為什麽沒有拉近宮裡?其實之前拉進去過,皇帝還親自看過,然後讓人再拉到宮門口放著。
其中原因便是梁水在每輛車上都圍著一圈寫著字的布,‘賑濟災區人人有責!角莊捐獻。’這麽一行字,深深的吸引了皇帝,為此皇帝也笑了,便拿著十車賑災之物放到了皇宮門口,當做是釣魚之用,他就想看看,到底還有什麽人能有善舉,能在國家有為難的時候,出手救助一番,這也算是考驗群臣的忠誠!
眾多官員回想起皇帝之前說的變一變風,在看到角莊的十兩馬車幡然醒悟的時候,對於皇宮門前的這些馬車,第一個想罵人的就是小王爺,自己的兒子捐東西,竟然連個姓氏都不寫,現在弄的他梁王府還要單獨弄一批東西拉過來。
於是所有人都沒反應的時候,小梁王便讓家裡弄兩車米糧,送到皇宮門口,京城也冷,沒有誰家裡多衣物,夏季的薄紗還有點,可現在拿出來就是要被人罵,而冬季的衣服,都一層層的裹在身上,沒有人傻乎乎拿出來捐了,所以,唯一切合北方寒災需求的便是糧食!
隨後不到一日的時間,十輛車增加到了三百輛,而且每一輛上面,都學著梁水的做法,寫上自家的名號。
皇宮外,那場面看去非常壯觀,穿上羽絨服的皇帝,也不怕什麽寒冷,走上皇宮的城牆,看著城外的一幕幕,每當有新車加入,皇帝的笑容都會增加一些。
次日,賑災的馬車從京城出發,皇帝用國庫的存糧把車輛數字補齊到了五百輛,由京城守衛軍押送北上。
捐贈的事情結束了,皇帝很心悅,在朝堂上表揚了所有官員,當然還有一個表揚他沒公布,一道聖旨直接發給梁水。
聖旨的內容很古怪,而且只有皇帝和梁水能懂,宣旨的太監都沒打開聖旨,也沒宣讀,
只是讓梁水親啟,自己閱讀並保管好。 之所以只有皇帝和梁水能懂,從皇帝角度上來說,沒有什麽東西可以賞賜梁水。
梁水的年紀小,論地位將來世襲王爺,無法再給他加什麽官位。
論財力,角莊的買賣金銀不缺,這一點從稅收就能看到。
至於封地,未來梁水世襲了王爺,那封地已經夠大了,再多不免日後新帝登基,給梁家招惹禍事。
所以,隻給了梁水一次帶兵打仗的機會,其次是打下來的地方,都屬於角莊。
這個聖旨其實就是讓梁水,統領同晉國那一點點的海軍,把盤踞在外海的海賊窩端了,海賊的地界以後都是角莊的。
皇帝這樣做,也是在冒險,十歲的梁水,所表現出來的才華,太令人震驚,然而,皇帝也明白,梁水不把產業放到梁王封地,而是投入在曾經的角縣,就是有自力更生的打算,角縣也好、角莊也罷,畢竟太小了,皇帝是想給梁水更大的舞台,但在同晉國國內是不可能了,唯有海外,或許才能讓梁水有更多更大的潛力爆發出來。
未來,即使梁水另起爐灶,梁王府還在同晉國,相信梁水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所以皇帝思慮之後,決定了賜給梁水一次機會,讓其有更大的空間,去發揮他的才能,故而才會這麽一道怪異的聖旨。
與聖旨同行的還有一個軍中大將,新的同晉國海軍統帥,寧帨,還沒去海軍兵營上任,卻先到了角莊,為此他的心裡也狐疑,可又不敢抗旨,於是老老實實的跟了過來。
寧帨年紀三十多,在軍中大將裡,算是年輕有為的,身高近兩米,體型魁梧,站在角莊的老縣衙大門口,感覺整個大門像是關上了一半,又像是一堵厚實的牆,讓人感到一絲兒威武。
太監送了聖旨給梁水時,正好是過年後的正月十五,曾經是山賊的五個師父,習俗裡還一直保持著山寨裡的傳統,十五也要吃好的,宛如第二次過年,要大吃特吃一番,所以太監也沒能當場離開,被梁水拉著,湊到了莊子中心的空地上。
大吃特吃,就要熱鬧,聚在一起才能喜慶,只不過角莊的人口越來越多,與曾經縣城中心的空地都坐不滿的場景相比,現在,城牆裡大部分的道路都佔了一半,剩下一半留著大家出行,如此的場面,在同晉國任何地方都見不到,若是俯瞰整個角莊,就像是一個大家庭,在一起吃團聚飯。
十五的這一天,注定了是熱鬧的一天,之前回家的蘇理和蘇續還有余舊,剛過了年,便把家裡的房子和那點薄田都賣了,全家老小遷居角莊,進到角莊之後,正好趕著梁水讓宮裡的太監代表皇帝說兩句話,地面上烏泱泱跪了一地的人,他們三家也沒敢多想,跟著其他人一樣也跪了,隨後聽到一個尖細嗓子的喊話:“雜家...雜家不敢代表皇帝,可雜家知道皇帝若是在此,也一定會祝福大家,日子紅紅火火!財源廣進!”
簡短的話語,說完之後,下面一片歡呼:“吾皇龍體安康,萬福同晉!”
太監聽到整個角莊齊聲呐喊回應,深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樂呵呵的臉一直沒有緩過。隨後開席,一樣樣菜快速端上來後,太監樂壞了,面前的大圓桌上,有些菜在宮裡都看不到,用鐵鍋用油爆炒,在那個年代還真沒有。
隨小太監前來的寧帨,起初到這裡真看不起那麽小的莊子,唯一就是地面看著平整點,其他的什麽東西都很差,房子小、街道窄、縣衙也破,空氣裡還有家禽牲畜的臭味,揮之不去、避之不及,可當看到一桌子的食物,還有美酒,那張本著的臉也掛上了一抹笑意,一口口紅燒肉吃的噴香,一口口喝著角莊再次加工過的高度酒,沒喝兩碗呢嘴巴說話直跑風。
太監抗不住皇命,大醉之後還執意要回京,幾個禁衛勉強喝了兩口,依依不舍的把太監架上馬車,梁水在一旁,讓人帶了點美酒和食物,讓禁衛軍回去路上慢慢喝,不知價錢所以也不知道梁水送的酒有多貴重,但因酒味香醇濃鬱,禁衛軍還是吐出了感謝的話語。
另一邊,蘇理和蘇續還有余舊三家人,當初遷居離開生活一輩子的家鄉,那種離別的心情很複雜,望眼天下間,何處不是相同的境況?
然而,三家人幾十口人剛剛到了角莊就看到震驚的一幕,不僅有皇宮裡威武的禁衛軍在一側站崗,還有皇帝身邊的人代表皇帝發話,第一次見大官下跪,三家人都顯得十分陌生,隨後跪拜完畢也被安排了三桌宴席,當一盤盤從未見過的美味菜肴呈現在他們三家人的面前時,那種宛如到了另一個世界的錯覺,在每個人臉上掛著驚訝的表情。
其實蘇理和蘇續還有余舊也沒吃過這麽多菜,之前來角莊一直是務農,那個時候每日吃的飯菜已經比他們之前吃過都要好,現如今他們也是看到了角莊的另一面,當初太監買走角莊專賣的奶粉後,當著數千才俊們說的才財兼備,其中蘊含的含義,在此刻他們三人才深有體會。
所謂的財,不僅可以讓人衣食無憂,還能讓人享受到更多好吃的,天下間不只是有乾餅充饑,還有一種被梁水稱為美食文化的哲理,在角莊裡慢慢發芽,此刻才剛剛嶄露頭角便吸引了無數人的青睞。
用餐之後,三家人分到了一座小院,因為角莊小,房舍真心不夠,但對於曾經是住茅草屋的三家人來說,能住進磚瓦房裡,那就是一種升華,而住進去之後,角莊裡有婦人來統計他們三家人裡小於十歲的孩子有幾人,面對陌生的要求,三家人也沒隱瞞,一五一十的將人數報了上去,總共十二個人,婦人得了人數並沒說什麽便離開了,可不到半個時辰,婦人拿來了十二個竹筒,裡面盛放的都是當日的鮮奶。
三家人從來沒意識到,他們能有一日可以收到這些,似乎像是做夢一般,總感覺不是多麽踏實,然而孩子們喝牛奶可以強身健體的說詞,蘇理蘇續和余舊三人是聽說過的,教孩子們喝完牛奶,便去了縣衙面見梁水,稟報一下他們三人已到。
可惜,到了縣衙梁水忙碌,並沒得見,反而三人返回住所時,身後又跟了一輛馬車,上面全是一些生活物品,什麽被子毯子,還有許多衣袍,甚至是一輩子都沒用過的毛巾。
三家人見到這些東西,神情又一次陷入了驚訝之中,直到所有東西都從馬車搬下來後,跟著馬車來的一個青壯,對著三家人說了一句,“三位夫子,這些東西若是不夠,可去縣衙找我,缺多少我再給三位夫子補充。”
這麽一句話,令三家人都回過神了,蘇理蘇續和余舊三人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感受到自豪,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為家人做些事情,那種從未有過的成就感,令三人互相對視。
對於蘇理蘇續余舊三人,他們的成就感不僅是一馬車的生活物品,也不僅是三家人住的磚瓦房,還有被人尊重以禮相待的精神受益,仿佛當官的人都無法做到被人尊敬有加。
曾經三人還因為要把家人都遷到角莊而有點疑慮,如今,三人什麽疑慮都沒了,徹底的梁水死心塌地,一心撲在了角莊人的教育啟蒙上,對角莊未來的成就,起到了莫大的助益!
之後的三天,年後的開工到處一片忙碌,寧帨要等梁水一起去海軍兵營,可梁水一時又走不開,海船工坊的建設剛剛動工,許多建設梁水必須親至,故而寧帨也只能在角莊等待著。
每日在縣衙裡暫住,似乎很無聊,寧帨又想早點去海軍兵營,但看著梁水每日馬不停蹄的忙碌,這令他總感覺很錯愕,誰家十一歲的孩子每日比大人還忙碌?
不信梁水忙,也不信梁水是在建設海船工坊, 偶爾的一日,寧帨跟著梁水一起去了海船工坊。
熱火朝天的開石鋪路進山的場面,不知道的寧帨,還以為這裡是要修個官道,可看著已經弄好的一段路,似乎比官道還要平坦,盯著地面許久,瞬間醒悟,那地面和角莊城牆裡的街道是一樣的材質。
不懂行的寧帨,想開口問,可剛想開口時,便要下馬步行,前面還有一段山林根本沒有道路。
步行了兩炷香的工夫,終於看到了梁水把腳步放慢了,眼前一片曠闊的山坳裡,已經有許多大木架豎立,忙碌的場面在這裡更加集中、更加氣派。
要知道,角莊許多的忙碌是在房間裡,寧帨只見街道上人來人往快速奔走,可沒機會去房間裡查看,而這裡不同,忙碌的場面都露天的,站在山坳的入口,那半山腰的位置可以一覽面前壯觀的場面,從富澤國挑來的一萬青壯,還有隨青壯而來的家眷,總共大約有四萬人,都被安排在了這裡,這裡既是他們做工的地方,也是他們暫住生活的地方,數萬人在一起,那場面如何不壯觀?
梁水之所以選擇富澤國的難民,其原因有一部分是富澤國沒大海,也不用擔心以後這些人在富澤國太平了再跑回去,即使人走了,技術也學走了,但他們沒有地方去用,沒有施展的機會,那麽對於梁水來說,便是最大的技術保障。
其實,許多難民到了這裡,也沒幾個人打算回去的,這裡雖然勞累,但有吃的還有工錢,負責這裡的當家,還說以後給安排房子,如此,已經算是落難後的大富大貴,誰還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