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徒第一次使壞,第一次表演,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玩鬧,似乎做的還都不錯,當推著飛葉等人離開房間的時候,門外有明顯跑走的腳步聲,如此完全可以證明那些獵戶們上鉤了!
當大夥兒都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師爺等人都露出了一抹壞笑,五徒是第一次做這些,師爺等人也是第一次,突然出現的藏寶圖,還有五徒坑人的手段,使得師爺等人都無比的激動,尤其是大刀,在房間裡總是笑著臉,偷偷摸摸溜到房門邊上,從門縫裡看看那些獵戶們的舉動,似乎比他動手打敗所有人還要興奮。
客棧裡,已經近黃昏,五徒等人回到房間後就一直都沒有出來,叫了幾份飯菜,讓小二送到房間裡來。
飯菜裡被加了料,即使郎中不提醒,其他人也清楚,那些菜上面一層灰白色的粉末,這是加了多少的迷藥?是擔心五徒他們之中有人對迷藥免疫?
自打那些飯菜送入五徒他們的客房後,誰都沒有去動過,但是飯菜的香氣確實勾引起他們的食欲,從包裹裡拿出路上充饑的乾餅,一口一口的啃著,看著那一份白煮羊肉和一份青菜,還有切的很大塊的牛肉,不能吃就這麽看著實在太難受。
於是,為了眼不見為淨,便把菜先倒在了房間的木桶裡,那桶就是糞桶,如廁之用,倒了飯菜之後,大夥兒才安心的啃著手裡的乾餅。
五徒等人的房間之外,那些住在客棧裡的獵戶們緊盯著五徒他們的房間,將五徒之前說的話語盡數牢記在心裡,而且對五徒輕蔑他們的說詞感到很氣憤,什麽叫土雞瓦狗,什麽叫不敢去偷搶?
四批獵戶們各自聚集起來,商議著之後的行動,殊不知,客棧的掌櫃悄悄的在一塊巴掌大的木牌上寫了一段話,然後裝進一個小布袋裡,叫來小二,“去!叫肉食鋪再送些肉食來,客棧裡肉食不多了!”
掌櫃邊說邊悄悄的把裝有木牌的小布袋交給小二,然後眉頭一挑,暗示著真實的吩咐。
明面上的土匪不可怕,就怕暗放冷箭的小人,客棧掌櫃就是屬於後者,他是沒機會去尋寶,但他能把消息賣出去,而且賣出越多收益也多,而且他的收入都是現成的,想要消息必須先給他錢。
這家客棧往常是冷清至極,然而今日卻格外熱鬧,若是有觀眾來看,保準能看到一處大戲。
天色慢慢的暗淡,那一刻許多人都期盼著黃昏盡早過去,黑夜早點來臨。
客棧的小二被掌櫃派了出去,直到天徹底黑透才返回,回來後也沒說什麽,與掌櫃一起默默的把客棧大門的門板一塊塊的插入門框裡。
夜晚,整個秋冷縣本應該很安靜,然而今夜四處都在騷動,小二外出跑了許多地方,掌櫃給的木牌並沒給誰,而是像發起招聘一樣,給所有人看看,若是有人同意掌櫃的出價,那麽便帶著銀子在亥時從客棧後門進來。
嫻熟的流程,證明客棧掌櫃做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秋冷縣似乎形成了一套規范的黑暗交易,客棧掌櫃得了錢,便會告知來人他們的目標在哪個房間,至於能不能得手,客棧掌櫃並不下保證,而且若是在這些人動手的時候,弄壞了客棧裡的東西,那麽掌櫃還會追討賠償,所以來人不僅要付錢,還要有一定的本領,至少不破壞客棧裡的東西,免得再多出費用。
秋冷縣內之所以有客棧這麽一套黑暗交易,也是因為出城動手便不能留活口,而且出城後會有幾批或者十幾批獵戶虎視眈眈也想分一杯羹,
若是一頭‘肥羊’有足夠的利益誘惑,獵戶們還會進行廝殺,各種手段各種招式都會拿出來,那時就是要展示出弱肉強食的一面,誰的武功高強,誰才會獲得更大利益,這一點在秋冷縣的人都很清楚。 然而許多獵戶的武功都不怎滴,那麽要與別人抗衡,就必須與其他人組隊,而組隊的人過多,所得之物不夠分,並且容易走漏風聲,所以整個秋冷縣的獵戶多數是分幫結派以五人為一夥兒,極少有鶴立獨行單乾的人。
但即使是組了隊,大夥兒也不想跑到城外真刀真槍的和別人爭搶,畢竟刀劍無眼,人心更加險惡,出了城的獵戶,眼中見到的所有人都會是敵人,那種場合下,即使你不動手只是圍觀,都有可能被人當做是爭搶者而被屠殺。
基於城外爭搶太過凶殘,於是便有了許多獵戶在城內,趁著夜色以比較和諧的方式搶奪外來客人的錢財,雖說是比較和諧,這也是因為縣城內禁製打鬥的規矩,然而不被人發現的打鬥,還是可以有的,反正夜黑風高打完了就跑,誰也沒有證據。
就這樣,秋冷縣的縣城內也慢慢形成這麽一套黑暗交易,城內先下手,全憑本事得錢財,當然還要給各家客棧一定的錢財,當做是自己能參與的門票。
而今晚,也因為五徒說的尋寶一事,令整個縣城的獵戶都騷動了,只要能拿得出錢財給客棧掌櫃,那麽都從客棧後門流進了客棧之中,粗略的數數,在亥時之前分批進來了近百人。
狹小的客棧,本就不寬敞,突然擠進來那麽人,傻子都能聽到木樓板嘰嘰嘎嘎被踩壓過重的聲音,此刻亥時未到,曾經是師爺和五徒還有易橫三人居住的客房,早已空無一人,他們仨並非是大大方方離開的房間,而是趁著入夜後,三人偷偷摸摸的溜到了別人的房間。
在他們溜走之前,為了證明房間裡有人,在黃昏時點菜,特意讓小二送到房間裡,讓客棧裡的人都知道那個房間裡是有人的。
而且小二在給五徒那間房送飯菜時,還讓小二把飯菜放到了有羊皮藏寶圖的案幾上,讓小二看到藏寶圖就在那裡。
當小二送了飯菜看清楚藏寶圖,也明確了屋子裡有人,而且面相都很平常,根本沒有一點點防備和緊張感,在小二面前表現了一番之後,師爺和五徒以及易橫便悄悄的溜到其他人的房間裡,準備看戲之余,還讓燼在房間門口,伺機對那些獵戶出手,製造一些矛盾,讓他們廝殺起來。
不過事情總有點例外,原本計劃是客棧裡的四批獵戶出手,可漸漸的客棧裡的動靜似乎越來越大,不說大刀等武者聽出了端倪,就是師爺和郎中一點武功不會的人,也感到了客棧裡似乎擠滿了人。
面對客棧裡突然多出來的人,師爺等人沒有一個緊張的,反而還有一種超乎想象的收獲感,興奮的在房間裡輕手輕腳的來回走動,想找個好點位置,準備看大戲。
亥時將至,客棧裡的擁擠突然加重了幾分,小小的客棧總共才十幾個房間,算上飯廳的面積不過三百平,客房外的走道上早已擠滿了人。
起初那些家夥都是輕手輕腳的湊近一點,此刻時辰已到,那些家夥便以奮不顧身的架勢,玩命的擠在人堆裡,誰都想第一個衝進客房,拿到那傳聞可尋得財寶的藏寶圖。
客棧裡的騷動,不僅是客房門前的走道上,屋頂上還有十幾瘦小靈活的家夥,早已在等待著亥時的來臨。
街道上,有巡夜打更的人,待時辰一到,便會用一根木棒敲打著一個空心的竹筒,無論是聽到打更人的喊話聲,還是聽到竹筒被敲響的聲音,整個客棧裡的人都會聞聲而動。至於誰能得手,全憑本事和運氣。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客棧裡緊張的氣氛似乎到達了頂點,突然遠處傳來‘咚咚!’兩聲悶脆的聲響,隨即先動手的自然是屋頂上的十幾個家夥,於是也不管什麽客棧之物不可毀的說法,紛紛扒開屋頂的木板,跳入客房裡。
那些人從屋頂跳下,動靜可不小,客棧裡的人也聞聲躁動,對著五徒住著的客房便衝了進去,那架勢根本不是偷,而是用人海戰術明搶!
百多人擠在客棧裡,周圍的木頭被擠的發出幾噶幾噶的聲音,當聽到隔壁房間的門被凶猛的推開時,燼便將他們的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黑漆漆的客棧裡,也看不到人在哪裡,但客棧裡的人已經多的不用去看,只要瞄準隔壁的房門口絕對能打中人,於是燼手裡的兩把飛刀,從門縫裡隨意丟了出去。
飛刀從燼的手裡飛出,距離那些偷搶東西的家夥隻間隔了幾步遠,根本沒有遲疑多久,客棧裡頓時傳來兩聲慘叫,‘啊啊!’
突兀的聲音在百來人之中發出,也不知道是誰,開口大喊一聲:“有人動手了!”
這麽一聲喊,才過了幾個呼吸,客棧裡接連不斷又有慘嚎聲響起,而且還有伴隨著出手的力喝聲。
客棧亂了,木板為牆的客棧,木柱支撐的房梁,在百來個人近距離的動手廝殺過程中,紛紛破爛或是傾倒。
外面的打鬥持續了許久,一聲聲的慘嚎也漸漸變成了玩命的嘶吼,這般熱鬧遠距離看看或許還能用精彩來形容,然而五徒等七人都聚集在隔壁的房間裡,那距離之近,聽入耳中宛如地獄裡被行刑的惡人,淒慘又恐怖!
漸漸的,師爺和郎中先經受不住那種喊叫,便退回到客房的深處,貼緊著客房的後牆,就差沒把身子蜷縮在地了。
又過了一會兒,似乎客棧裡的人少了,打鬥的空間寬敞了一些,隨之動手出招的尺度越來越大,周圍的幾個客房都被撞破,一陣陣木頭碎裂的響聲引得大刀等人紛紛緊張的戒備。
大刀身子魁梧,一路上幾次想出手都被師爺攔住了,當下似乎就有他出手宣泄的機會,於是興奮的雙手緊握大刀衝著客房的大門,準備隨時迎擊闖入的家夥。
相比於大刀的亢奮,師爺和郎中可就有點囧了,原本打算是看戲的,現在沒了看戲的氛圍,更因為慘叫和嘶吼聲越來越大,而沒了看戲的心情,客棧裡的場面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一番拚殺後還能有幾人活著?又該如何收場?
就在大家都不知之後會看到什麽樣的場面的時候,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整個客棧突然塌了。
在黑夜裡,木製的客棧房屋終於承受不住折騰,頃刻間便坍塌成一片廢墟。
幸好大刀等人反應快,對著頭頂掉落的木板等物快速出手,才掩護著師爺等人沒有被砸到,又因為師爺等人都站在客棧的深處,一層木板之外便是客棧後院,所以並沒有人受傷,再客棧坍塌後安全的衝到了客棧的後院。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客棧原本的二層樓此刻已經變成了廢墟,幸好只有一點火燭燒了一點地方,並沒有使得客棧變成大火場,然而客棧裡打鬥的家夥,可死了不少。
在客棧坍塌後的一炷香時間內,那些還活著的獵戶知道自己是來做賊的,能跑的便紛紛作鳥獸散,不能跑的人想跑也沒力氣跑,要麽被壓在客棧廢墟裡,要麽就是此前打鬥身受重傷此刻正低聲的呻吟著,又或者是已經斃命當場,現在正安靜的躺在廢墟之下。
事發之後, 五徒等人並沒有離開,縣城大門夜裡都是關閉的,想跑也跑不掉,於是聚集在他們的馬車旁,看著面前一片狼藉的客棧,這一夜注定是沒有睡覺的時間了。
“這些家夥,想不到來了這麽多人!”師爺從剛才的驚悚中,回過了神,此刻半躺在平板馬車上,算是安定了。
大刀鬼則是笑呵呵的,“嘿嘿,人多有什麽用,我們又沒損失啥,而且他們是自相殘殺,下手也真夠狠的。”
飛葉在五徒身邊,問了問五徒,“稍後如何?這個縣城不大,客棧倒塌,而且裡面絕對有十幾或者幾十個死人,縣令一定會把我們一起拿了。”
聽到飛葉的問話,五徒並沒立即回答,易橫也站在五徒身邊,見到五徒沒開口,便先表明了他的想法,“哼!小小的秋冷縣,豈能和梁王較量,別說縣令,就是山南道大總管見到梁王都要卑躬屈膝。”
聞言,眾人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易橫,此刻似乎有梁王這麽一層關系在,完全不用顧慮什麽。易橫的說詞確實提醒了五徒,頓了頓便想出了應對的說詞,“易橫說的對,我們不僅不用怕他們,而且...諸位師父都請配合徒兒繼續演戲。”
五徒的話語沒有說詳細,然而看著他的表情,師爺等人不僅抹去了心中的擔憂,還很有雅興的期待著五徒繼續表演,再次看向面前已經淪為廢墟的客棧,那似乎就是五徒初露才能的優異成績,假以時日,整個江湖處處都會見到這般場面。
想到這裡,師爺等人的心神不是一點點的愉悅,興奮的都沒困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