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塔城裡,飛葉去找縣衙的水源,同時也是帶著兩大包毒藥去的。
縣衙後,有一條石板上生長著一些青苔,而石板旁邊看上去都很正常,並沒有青苔的跡象,憑借多年的經驗,石板下很有可能是地下水道,這樣類似的水道,在很多縣城裡時常會有,主要就是供給縣衙等地,取水之用。
地下水道是人工鋪設的,說是死水也不對,因為水道是連著城外某一條河流的,但說是活水吧,這水進了縣城後,極少有外流的出口,大多數都是死胡同,水道更像是狹長的池塘,有入口但沒出口。
兩大包毒藥丟進去,飛葉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返回小宅子的路上,還多打探了縣城裡一些大戶人家的情況,可能是藥效還沒發揮作用,似乎沒聽到有人說哪個宅子裡有人腹瀉。
其實,腹瀉這樣的事情,自古有很多,更多的人認為是常事,現在藥效剛發揮,屬於初期,中毒的人很少,根本沒人會在意。
飛葉回到小宅子,正巧看到柴房外師爺等人在看熱鬧,於是也在門口看著柴房裡五徒審問。
看到五徒沒審出結果,飛葉身為師父,臉上好像被蒙塵了,於是在五徒走後,順著五徒的說詞,誆騙三人說昨日提供的十五個地方,都去打探過了,根本沒有藏著什麽鐵器!
柴房裡的三個人,白天坑人,晚上行竊,所有偷盜來的東西,都會先藏起來,除非手頭緊,才會快速的低價出手,換點銅錢過度,然而更多的時候,都是狡兔三窟將偷來的東西分散藏匿。
飛葉進去也沒囉嗦,任由三人如何哀嚎、如何掙扎,先拔了一個指甲,再把五徒的話語重複了一遍,才開始問話。
這麽一番折騰後,有一個人服軟了,眼淚鼻涕止不住的流,幸好連續兩天沒喂吃喝,要不然這個時候早就屎尿橫流了。
服軟的家夥,把昨日報的五個地點,改掉了三個,最先報的兩個地點,各種保證是真實的。
這老實交代了自然要有好處,飛葉便換了一副嘴臉,拿來了水和餅喂了那個老實交代的家夥,那人狼吞虎咽的聲音,吸引了旁邊兩人的注意,於是半個時辰內,三人都重新交代一遍。
交代了也不能放他們走,人是五徒讓抓的,不管有沒有得到這些竊賊藏匿的東西,他們三個都不可能活著離開小宅子,除非五徒還有另外的安排。
夜晚,飛葉又一次外出‘執行任務’,任務的內容就是把三人提供的地點,都去查看一下,東西少就拿回來,多的話就先不動,待日後有機會再分批來拿。
十五個地點,飛葉忙活了大半夜,找到了十三個,還有兩個沒有具體位置,隻說是在河邊第幾棵柳樹下,樹下那麽大的地方,不可能都挖一個遍,於是飛葉先回來了。
兩個沉甸甸的包裹,沒打開之前,還以為裡面都是金銀,但打開之後,所有人都傻眼了!
清晨,小宅子的前院正屋裡,五徒等人都在,期待著包裹裡會有什麽好東西,昨夜太黑,飛葉只是摸著沉甸甸的東西,就塞進了包裹裡,真沒仔細瞧是什麽。
當包裹打開後,所有人用無法形容的誇張神情看著那些零碎的東西,只見兩個包裹裡全是各種生鏽的鐵器,大門上的門環,鐵鏈、鐵環等等,全都是爛鐵的!
飛葉一臉無辜,“這都是...這...我可沒掉包!都是他們仨給的地點!”
沒人質疑飛葉,但也沒人認可,尷尬的氣氛,
直到五徒的一聲歎息,正屋裡才有了聲音,“哎!是徒兒的錯!” 聞言,所有人都以為是五徒對這些東西做了手腳,難道要把貴重值錢的東西,換成這些破爛拿到柴房給那三人看,說他們藏的都是這些破爛,然後再敲詐一筆?
有這樣的猜測,不能說是腦洞大開,隻怪所有人的思維都被先前五徒的表現給帶歪了,以為五徒並不滿足一點兩點的收獲,還想要得到更多,於是,所有人都狐疑的看著五徒,而師爺人老成精,並不相信五徒能有這麽深沉的心計,再者說,柴房裡的三個家夥都是小偷小賊,還能有多少金銀?所以便先開了口,“徒兒,你有何錯?”
“我們審問的內容錯了!哎,最近我們都在為鐵器買賣的事情憂心,大刀師父也是因鐵器買賣被關進了大牢,所以我們都被帶進坑裡了!”五徒裝著很老成的樣子,雙手背在身後,在正屋裡邊說邊踱步,走到飛葉面前停住了腳步,“師父,打今兒起,我們要改口,問他們金銀藏在何處!”
這一句,頓時讓所有人眉頭舒展,好像都明白了其中緣由,“對啊!我們隻問鐵器,好像沒問過金銀!”飛葉反應過來了,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說完一下子從圃墊上跳起,飛快的衝著柴房方向跑了過去。
一屋子的人,都是一張哭笑不得的尷尬表情,只有易橫坦蕩蕩的大笑出聲,“哈哈哈!爾等若是做賊,恐怕是要被餓死的!”
這麽一番話,又讓師爺等人尷尬了,這不是故意小瞧他們山賊嗎?山賊難道不是賊嗎?尤其是師爺,所有人裡面就屬他在山寨裡當山賊時間最久,資歷最老,而且當初在山寨裡他的地位也是最高,僅次於寨主之位,然而當下被易橫諷刺的一文不值,心裡那個憋屈,有話又不能說出來,喳巴喳巴嘴,把到了嘴邊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裡。
易橫說完,見到師爺等人一臉不悅,以為他們是生氣了,於是乾咳了兩聲,便不再說話。
柴房裡,因為自己錯問話而找來兩包破爛玩意,面對三個被捆綁的家夥,飛葉起先都沒下去手,但當問到金銀時,三個家夥一點反應都沒有,說要動手了,三個家夥才開始掙扎,把堵嘴的玩意去掉之後,三個家夥竟然掏心肺腑的哭窮,“大爺,我們要是有那麽多金銀,早就跑路了,誰還會在這裡當賊受氣?!”
這個話,結合三人一身窮酸的樣子,確實不像是假話,若是有了金銀,誰會在這裡繼續乾著坑人又盜竊的行當。
飛葉細品了一下,確實很合理,但不做點什麽,就這麽回去面對師爺等人,又感覺自己臉上沒面子,“不管了,那個...照舊!不管你們說的什麽,每次審問,先拔一個指甲!”
“啊?!大爺,饒了小的吧!小的所有積蓄可都給你們了!”
“大爺,大爺,我知道個地方,不過那個地方很詭異,小的在夜裡去過一次,之後再去,就怎麽也找不到了那個地方!”
三人求饒的聲音之後,其中一個家夥看上去年紀最小,說的話語很奇怪,飛葉蹲著的身子也沒起來,挪了腳,湊到他面前,“什麽詭異的地方?”
“回大爺,小的那時候才剛來六塔城,還沒到六塔城之時,見到有幾十個人將馬車趕進一片樹林裡,而且馬車在樹林裡那松軟泥土上留下很深車痕,小的當時好奇,就相隔很遠的跟隨著,漸漸的樹林裡枝葉越來越茂密,視線就不好了,只能靠耳朵聽著馬車的聲響跟隨,可之後不知道什麽時候,馬車的動靜也沒了,小的以為跟丟了,於是快步追了上去,哪知道,一群人竟然原路返回了!小的嚇壞了,跳到草叢裡,哆哆嗦嗦看著一群人從我身邊走過,幾十人保護的馬車,再次出現的時候上面竟然是空的!馬車上原本有許多大箱子,一個都沒了!這麽怪異的事情,小的就沒離開,等到第二天天亮,小的就照那一行人的方向,繼續深入樹林查看,結果走到一半馬車車輪印子沒了,再向前走了百來步,繞過一個巨大的石頭,便看到一個小山坳,山坳裡都是石頭和泥土,而且都不像有移動過的痕跡,小的不死心,以為那裡會有什麽機關,機關下一定有山洞,便一寸寸的尋找著蛛絲馬跡,結果整整找了一日,什麽也沒有發現,樹林裡沒有東西吃喝,小的又渴又餓便離開了,這個秘密小的誰都沒說,原本打算過些年,這裡混不下去了,就去那小山坳再去碰碰運氣,現在被大爺抓了,就用這個地點換小的一條狗命,那些大箱子裡,絕對都是大爺要的金銀!小的敢用性命作保!求大爺放過小的!”
那人說完,飛葉揮揮手,示意他別再哭喊,待說話的那人消停了,便搓著下巴思索著這人說的事情,可信度似乎有點高,但情節過於離奇了點,正思索不定的時候,柴房外傳來了五徒的喊話聲:“把個人帶出來,畫出詳細的位置,再議其他!”
五徒的表現,師爺和其他人都很滿意,所以他們都做起了看客,需要他們出手,那麽就聽從五徒的指揮,若是無事,就在一邊看著自己的徒弟如何做事,這也算是一種考驗吧。
不過燼是個女人,看待事情比師爺他們大老爺們要細,“你們這樣當做看客,是不是太高估了五徒?他畢竟只是個六七歲的孩子!而且,從我們收他為徒弟,至今還不到一年,你們若是也拜過師學過藝,理當清楚這麽小的年紀時,會不會隻用一年的時間有所建樹?”
“呃...燼言之有理,不過,五徒這孩子天賦異稟,非我等庸人可比,我們啊,就看著他,讓他早點上手實際鍛煉,日後無論到了晉海縣梁王封地,還是京城的梁王府,在那些地方我們可沒多少機會照顧他,更多的時候、更多的事情,都只能靠他自己才行。”師爺捋著胡須,一副臭不要臉的微笑,說完就跑回房間取筆墨了。
若柴房裡的家夥說法是真,那麽馬車拉近山裡的東西,即使不是金銀,那也是純鐵器或者是鐵料,無本的買賣擺在面前,師爺等人可是熟門熟路,想當年...做山賊的時候,哪裡需要用本錢?所以聽到一筆橫財在向自己招手,師爺很激動也很配合,不用五徒開口,筆墨和一塊上等的絹布便出現在前院正屋裡。
被飛葉帶出來的家夥,畫畫水平太差,幸好先給他一塊破布試筆,道路才剛畫到城外,這手裡的毛筆就畫到破布的邊緣,如此,師爺一聲歎息,“哎!活該你窮一輩子!做賊連個路線都不會畫!”
這麽一番話,正屋裡的人表情各異,飛葉和燼一臉怒容,心裡暗罵師爺,‘我們倆也不會畫!但我們倆絕對是賊中高手!’
郎中則是一臉不屑,心裡暗想著‘老子會畫,可老子不會偷啊!’
易橫呢,在一旁傻傻的看著師爺,‘師爺當真是才識淵博、知之甚廣,竟然連做賊的需要會畫圖都知道。’
而五徒呢,則是一臉無語,心中暗說著‘你們畫的再好,那有什麽?能和我腦子裡的地圖比嗎?’
五徒腦子裡的生物芯片,就像是行車記錄儀一樣,而且還會根據每日的陽光判斷方向,綜合繪畫出他們路線的俯瞰縮略圖,之前師爺領著他們到處繞路,別人不知道具體多走了多少路,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話說被要求畫地圖的家夥,畫廢了四塊碎布後,便被飛葉拎到後院,在一片空曠的泥巴地上,發他一根樹枝,“這裡地方大,你可以好好畫!若是畫錯,我告訴你,本大爺殺人都不帶見血的!”
一通威脅恐嚇,那人也沒反駁什麽,老老實實畫了地圖,隨後師爺需要把泥土地上的地圖在臨摹一遍,於是被燼和飛葉左右架起,讓師爺像是坐了一回電梯,一躍就到了後院的屋頂上, 俯瞰那人畫的地圖,當然在動手之前,師爺還是很驚奇了一番,“耶耶耶~好神奇,竟然一下子飛上來,呃...待會下去,切記慢點,老夫恐高!”
師爺說笑歸說笑,飛葉和燼全當沒聽到,在一旁守著師爺臨摹地圖,待師爺說完事了,還不給師爺準備的時間,一個呼吸不到便站立到了地面上。
師爺顫顫巍巍的雙腿,似乎站立都困難了,“你們倆...拿老夫取樂是吧?”飛葉和燼沒有應答,低頭偷笑。
五徒在一旁看著師爺他們下來,便拿起一把掃帚,把那片泥巴地恢復了原本平坦的模樣,“照圖所看,這個地方距離官道並不遠,而且我們好像還路過過此地,各位師父,徒兒建議,我們放手一搏,在城裡專心救出大刀師父,離開之前再多弄兩輛馬車,把這裡藏的東西能拿多少,就帶走多少。”
五徒的意思,也是師爺的想法,此時聽到五徒說出來,師爺笑著點了點頭,“此事就這麽辦!”
“啊?!師父,徒兒...”五徒想說點什麽,但師爺抬手打斷了。
“五徒,你長大了,雖然還有許多不足,但一般人都不及你!如果有人要小瞧你,或者只是把你當做是個孩子,那麽...那些人肯定要倒霉。總之,師父們都看好你!你未來的道路上,有任何人阻攔,不殺即廢之!但前提是,那些阻攔你的人,無法成為你的朋友或者盟友!”
師爺很少這麽意味深長的教育五徒,這一段話語,不僅使得五徒躬身相禮的認可,旁邊的其他人也非常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