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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皇弟》第88章荒唐案子的背後
  正德九年八月,山東德州。

  眼下已立過了秋,可天氣絲毫沒有見涼的意思。接連幾場大雨都是旋下旋停。晴時,依舊焰騰騰一輪白日,曬得地皮起卷兒。新修的柏油馬路大驛道像熱鍋裡剛煎出來的餅,踩上去軟軟的,膩膩的,一腳踏上去便起白煙兒,焦熱滾燙,灼得人心裡發緊。

  德州府衙狀坐落在城北運河岸邊,離州衙一箭之地便是碼頭,尋常這裡本是極熱鬧的去處,但此刻午後未末時分,櫛比鱗次的店肆房舍雖然都開著,街上卻極少行人。靠碼頭東邊蔡家老店裡,店老板蔡茂和四五個夥計袒胸露腹地坐在門面裡吃茶打扇擺龍門陣。

  “哎,你們聽說沒有?”一個年輕的夥計一手揮著把大蒲扇,另一手搓著瘦骨嶙峋的前胸,把一條條黑膩膩的汗灰捏在手裡擺弄著,口中說道:“前個臨邑來了位客官,俺和他嘮嗑時,他說了這麽件怪事。說臨邑年初正月裡突發命案:衙門差役找到一具死狀很慘的屍體,其身上被砍了五刀,而且刀刀致命!“

  呷了口茶,吐掉嘴角的茶梗。這家夥咂巴一下嘴,繼續說道:”你說最後怎麽著,臨邑的知縣竟然直接說是自殺,然後上報了……你說好笑不好笑,這人還能自己把自己砍死,還刀刀致命……我呸!俺都看得出有貓膩。這狗官……難不成是個傻子嗎?”說著,不屑的啐了一口。

  一直半躺在竹涼椅上閉目搖扇的老板蔡茂聽得撲哧一笑,嘲諷說道:“狗日的三德子,你這二傻子還真是少見多怪。這縣令肯定不會比你傻,如果沒有好處,或者利益攸關,他能這麽判?我看啊,八成是這狗官得了大好處。不過呀!這家夥肯定是讀書讀傻了,因小失大,撿了芝麻丟西瓜,哼哼,還以為能夠瞞天過海,這官兒怕是做不長嘍……“

  三德子打斷老板,說道:“掌櫃的,您可就說錯了,這狗官嘛事沒有!前面您猜得對,這種審理結果自然不可能通過!自殺的人把自己砍五刀而且還刀刀致命,傻子都不會信。刑部直接打回去要求重審,嘿嘿,結果俺們德州府大老爺審理完了之後,愣是還說這是自殺,繼續上報,刑部自然沒啥好說的,繼續表示審理不通,打回!這一來二去,大半年都過去了。您瞅瞅,這叫嘛事?老百姓一看就知道是官官相護,這找誰說理去?天下烏鴉一般黑呀!”

  “你瞎說啥?”坐在門口晾風的張五哥用扇子拍了三德子腦門一下,瞪眼斥道:“三德子,不知道別瞎咧咧,不知道禍從口出嗎?管好自己的臭嘴,別給自己招禍,你還有老娘要你贍養呢!我告訴你。這案子俺也聽了一耳朵,早特麽不是新聞了,哼哼,有人告了禦狀,這案捅破了天,欽差大人都下來了,你們猜怎麽著……”

  張老五這番話,勾起了大家的興趣,紛紛看向他。蔡老板也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他人太胖。渾身肉兒打顫兒,半晌才坐起身來,用手撫著厚得疊起的肚皮,喘著氣不耐煩地催促道:“張老五,大夥知道你哥在衙門裡當差,消息靈通。行了,你也別吊大家胃口了!這是有這麽大的本事,怎就能捅破了天呢?閑來無事,說出來,讓大夥樂呵樂呵。”

  幾個人聽了齊齊點點頭,眼睛都瞅向洪五哥,等他說下去。說起來也有意思,隨著這些年的經濟發展,老百姓日子好過多了,眼界也開闊了很多。這不,閑來無事,小老百姓也喜歡打聽一下朝堂裡的事。話說年初最熱門的話題就是正德皇帝南征,那可是熱議了好久,尤其是前線捷報頻傳,很是讓老百姓開心了一陣子。說實話,最近這日子太過平靜了,熱點新聞實在太少。聽到這起奇案,連開旅店的蔡老板也不免來了興趣。

  張五哥端起大茶壺大大喝了一口水,粗重地喘了一口氣,說道:“這說來話長了,俺聽我哥說,那受害人在臨邑開了個鉛礦,他是登州來的富商,這家夥的婆娘不是省油的燈,自己的男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哪裡咽得下這口氣,直接跑去京城告狀,要替他男人討回公道。嘿嘿,這婆娘到了京師後,沒去大理寺,直接去了齊王門前跪著,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著?”眾人齊齊問道。

  張五哥故作神秘的說道:“這娘們運氣好,沒等到齊王,竟然遇到了皇太子。呵呵,想不到吧,別看皇太子才八歲,那可是天生貴胄。他拿起狀子,一瞅就看出了這案子裡的貓膩,二話不說,直接就帶人去了大理寺,你們說說看,這不是捅破了天,是什麽?”

  “嗤”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店老板蔡茂感慨的說道:“嘖嘖,原來那死鬼是登州人,來頭這麽大。怪不得有底氣。眾所周知,齊王可是個護短的主,皇太子又是他老人家的親生兒子。這下子山東的官兒們,怕是要倒大霉了!“

  說到這,他又羨慕的說道:”聽人說前幾年,有幾個登萊海商在汶萊國被當地土著搶了船,還傷了人命。齊王知道後,一聲令下,呂宋駐扎的海軍直接找上了門,聽說把那個假扮海盜的土著漁村直接給屠了,愣是一個活口都沒留!呵呵,可見這位大王的殺心好大……不過,這也是齊王治下老百姓的福氣呀!大家也見過那幫人,走到哪裡都鼻孔朝天,愣沒怕過誰。說實話,還真是不服不行啊!可惜如今想成齊王封地領民不太容易咯,現在想移民登萊真的好難啊!”

  “是啊,是啊!”

  眾人紛紛點頭,嗟歎不已。

  “大夥也別沮喪。呵呵,各人有各人的命,這也是登萊百姓的造化,羨慕不來的!不過現在好了,皇上聖明讓齊王攝政,這天底下遲早會和登萊一樣,你們說說看,現在日子不就好了很多嗎?”蔡茂笑著說道,說著吩咐三德子,“三德子,去,把後院井裡冰的西瓜取一個,今兒這天熱得邪門,料想這時候也沒有客人來投宿,大夥兒正好吃西瓜解暑。”三德子喜得一跳老高,一溜煙兒去了。

  幾個人破瓜大嚼,舔嘴咂舌,滿口滿肚皮淌瓜水、貼瓜子兒。正自得意,後院側門吱呀一響,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書生,四方臉小眼睛,面皮倒也白淨。頭上的發髻和鬢角梳得一絲不亂,用條灰色的文士巾隨便扎上。大熱天兒的,這人還穿著件靛青葛紗袍,腰間系一條玄色帶子,顯得精乾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只是此人不苟言笑,板著張死人臉,讓人不敢親近,怎麽瞧怎麽不舒服。

  蔡老板見他出來,呵呵笑著起身,打著瓜嗝,讓道:“誒呦,是駱先生啊!這大中午,狗伸舌頭的時辰,屋裡多涼快呐!您穿這麽齊整要出門?來來來……吃瓜吃瓜……井水冰了的,森涼,又沙又甜,吃一塊再去!”

  “多謝!不用麻煩,”這駱先生難得笑了笑,只不過那笑比哭還難看,只聽他說道,“我還有事,掌櫃的,跟你說個事,我那屋裡的墨使完了,你有空幫忙買兩錠回來,算在俺的房租上。”

  “您放心!駱先生,這事包在小的身上,一會兒幫您辦的妥妥帖帖。保證您滿意!”蔡老板笑眯眯答道。

  兩人正說著,側門那邊又一個人探身叫道:“駱大……哥!別走,你休想撇下我。等等俺,俺換雙鞋子,和你一起出去。”

  駱先生回身大聲道:“俞大郎,要去你就快點!沒事換什麽鞋子,磨磨蹭蹭的真耽誤事,早說讓你別跟著。“

  “來了,來了。”不一會,只見裡面閃出一位身材粗壯的少年,作書童打扮,嘴裡面還絮絮叨叨,“駱大哥呀,這些天都跑了上百裡山路,鞋子都磨破了幾雙。你也不想想這新鞋子哪有不打腳的,我告訴你,昨個我的腳上都打出了血泡。今天我這腳啊又要遭罪,喂,跟你說話呢,怎麽這麽沒有禮貌?老臭著一張臉……”

  看著這兩人一前一後離去,蔡老板和幾個店夥計不禁面面相覷:今天算是開了眼,瞧瞧這二位,這書生和那少年,主人不像主人,書童不像書童,一個沉默寡言,一個就是個話嘮。說起話來,這小書童的調門比那書生還要高。怎麽吵著都覺得別扭!

  “掌櫃的,小心伺候著點。依我看啊,這駱先生恐怕是個官!那少年也不簡單。”張五哥突然冒出一句,見眾人瞠目望著自己,又含蓄地說道,“聽我哥說,剛才說的那案子,大理寺已經接了,聽說已經有眉目了,我只聽說那縣令下了獄,好像這起謀殺案已經驚動了錦衣衛和廉政公署。你們剛剛有沒有注意到,那位駱先生,雖然穿得普通,可腰上扎的卻是一條官帶……只怕是哪個衙門下來查案子的。嘿嘿!看這架勢,恐怕是廉……”

  “老五,噤聲!”蔡老板立刻製止,“小心走漏了風聲,你要是耽誤了人家的事,你哥也救不了你……”

  張五哥醒悟過來,趕緊囑咐大家:“掌櫃的說的對,大夥兒把嘴巴都閉嚴實了,千萬別出去瞎咧咧。這事我們這幫小老百姓摻和不起,都散了吧。”

  他剛才也被自己的分析嚇了一跳,趕緊閉嘴,聽到蔡老板的話,拱拱手訕訕一笑。眾人也心領神會,趕緊轉移了話題。恰好這時有輛馬車進了大院,謝天謝地,總算是來了客人!

  眾人噓了一口氣,趕緊忙亂起來,有的上前接待客人,有的取瓜待客,還有兩個小夥計拾掇方才吃過的瓜皮,趕蒼蠅抹桌子掃地。

  ……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話說這張五哥眼睛還真毒,一眼就識破了駱先生的身份。這駱先生就是廉政公署中大名鼎鼎的駱文,官不大,可名聲在外。

  駱文這次是專門為臨邑縣的這樁殺人案而來的,按說這刑事案件輪不到他管,但他看了卷宗以後,覺得這案子不對勁,反覆看了幾遍後,總覺得後面有雙黑手,在誤導著這件案子的調查,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這件案子其實並不複雜。話說受害人那天跪在齊王府門前,恰巧遇到這些天住在王府的皇太子出門。朱載康年紀雖小,但看到這個案子大怒,直接說了一句:“豈有身中五刀自斃者?這幫狗官,欲將吾父皇比晉惠乎?”

  這話的意思是,哪有被砍了五刀還是自殺身亡的,是你傻還是我傻?你們這幫狗官!你當我爹正德皇帝是白癡嗎?話說這晉惠帝是中國歷史上喊出“何不食肉糜”的著名白癡,能不讓人生氣嗎?

  朱載康接了狀紙回到宮裡,憤憤不平的大寶報告齊王后,朱厚煒剛開始還沒太在意,只是直接派了欽差去徹查!欽差很乾脆的查清楚是怎麽回事了,這個案子其實一點也不複雜,據說,凶手是知縣老婆的侄子,所以他有意包庇,但這個知縣似乎有些蠢,竟然用這麽個奇葩的方式來包庇,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有漏洞!

  結果自然不用說,真凶被正法,而那愚蠢的“臨邑知縣”呢?自然也被法辦了!不過蠢到這個程度,竟然還能做到知縣,這也確實令人無語。本來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但正是這種令人無語的細節,讓駱文從中看出了端倪。

  這麽一件簡單的案子,怎麽可能來來回回四五趟都定不了案。而且他最奇怪的是,德州知府、大理寺卿都在有意遮掩什麽,案子的漏洞人人視而不見,僅僅只是把案子打回。這一舉動,實在耐人尋味。按說一個小小的縣令,應該沒有這麽大的能耐吧。

  尤其是大理寺,按規定案子被連續駁回的話,那就屬於“疑難案子”了,是要轉給大理寺(相當於後世最高法院)負責的。可大理寺的大大小小官員卻如同一個個都瞎了眼,對這件明顯錯漏的案子視而不見。如果這裡面沒有貓膩,打死駱文都不信!

  因此,駱文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狼盯上了這件案子,他特意請示了齊王,指出案件中的種種疑點。朱厚煒聽了以後,也覺得這件案子有些蹊蹺,便同意廉政公署設專案組繼續秘密追查,並直接任命駱文為本案的主管,這才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至於這個少年,那可就來歷不凡了。此人名叫俞大猷,晉江(福建泉州)人,1503年出生,今年才十五歲,別看他年紀小,早已經是一名從六品的千戶軍官了。他是齊王從皇家軍事學院畢業生中挑選出來陪伴太子的貼身侍衛,俞大猷年紀雖小,武藝在軍事學院裡可是第一高手,這兩年,各大軍校舉辦的散打擂台賽中,這家夥連戰連勝,就沒有敗過一場。

  俞大猷年幼時家裡雖然屢告貧乏,但他卻意氣自如。父親病逝後,俞大猷放棄學業,繼承了百戶的世襲職務。恰逢正德六年福建進行軍改,年僅十一歲俞大猷由於年紀太小,被免去了官職,隻保留官職俸祿,送到了登萊少年軍校學習,成年後再授予官職。

  誰也沒想到這家夥挺能耐的,三個月後,就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皇家軍事學院。衝齡少年以狀元的成績考入帝國最高的軍事院校,當時就引起了京城轟動,老百姓看到這小小少年如此厲害,都說他是天上的將星下凡。

  這麽大的新聞,自然而然也傳到了齊王的耳朵裡。朱厚煒一看名字就樂了。俞大猷,這不熟人嘛!果然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不管時空如何改變,有能力的人總會脫穎而出。從此後,齊王非常關注他的成長,等於是在他那裡備了案。

  皇家軍事學院的教育長趙本學也很喜歡這位少年,破格收他為關門弟子。原來的時空,趙本學也是俞大猷的老師,專門傳授他兵法。而在這個時空,機緣巧合下,師徒兩人又走到了一起,這不得不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今年六月,俞大猷剛畢業,就被朱厚煒點名要了過來,杞他安排在太子身邊當親衛首領,過些日子狀還要組建新的東宮六率,俞大猷肯定會成為東宮六率的軍官,甚至可能是統領。可以預料這小子將來前途無量,所以在北京的官場上,沒有人敢小覷他。一般的官員見到他,都要客客氣氣的。

  這次他跟著駱文過來,也是受了太子的指派。朱載康看過卷宗後,也覺得這件案子很蹊蹺,少年人本身好奇心就強,朱載康便想自己微服私訪,親自去查個水落石出。不過他今年剛滿八歲,齊王朱厚煒肯定不會讓他胡來。第一次打了他的屁股。可是,大寶思來想去,還是不想放棄,自己不能去,那就把自己最信賴的俞大猷派過來,跟著駱文一起辦案。

  說來也搞笑,駱文雖然比俞大猷大九歲,但官職級別卻比俞大猷低了兩級,現在可不講宄文貴武賤了,誰敢這樣?齊王就會扒掉誰的官服。所以現在文官都收斂了很多,沒人敢犯這個禁忌。

  從六品對正八品,俞大猷在駱文面前那就是上級領導。而且讓駱文頭痛的是,俞大猷還是個話嘮,整日裡說個沒完。駱文自己恰恰相反,是個悶葫蘆,長官問話,你不可能一句不答吧,即使在迂腐的官僚也做不到這一點,起碼的禮貌總還是要講的。何況這駱文並不傻,他只是性格使然。

  這一路過來對他來講,簡直是種煎熬。俞大猷的囉嗦讓駱文頭痛不已,這小子古靈精怪的,又特別愛打聽。駱文總想擺脫俞大猷一個人去辦案。可不管他想多少辦法,俞大猷就像塊牛皮糖一樣粘著他,駱文都快被逼瘋了。所以兩人在一起才這麽不倫不類。

  言歸正傳,兩個人出了街口,就上了一輛出租馬車,一路向城外駛去。上了車後,俞大猷閑不住問道:“老駱啊!昨個在州衙看卷宗的時候。你是不是瞧出了什麽端倪啊。說出來分享分享。今個路還遠著呢,咱倆先嘮嘮嗑。”

  “我沒什麽好說的。”駱文本不想搭話,可他也知道這小子難纏。冷冷地說道:“俞大人,你是名軍官,破案子不是你的職責。你練好兵就行了,問這麽多幹嘛?你願意跟著就跟著,再說,我們互不統屬,我也沒必要向你匯報。”

  “嘿嘿,你不說我也知道。”俞大猷一點也不介意駱文的態度,大大咧咧說道,“其實我知道你想去幹什麽,你是想去臨邑鉛礦後面的清風嶺,對吧!看你這副便秘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呵呵,讓我猜猜啊。對了!清風嶺有座很奇怪的道觀,你想要實地勘察一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你怎麽知道?”

  駱文此言一出,馬上後悔了,這等於是不打自招,自己竟然著了這小子的道。不過這家夥有兩把刷子,不可小覷。果然是皇家軍事院校的高材生。駱文眉毛一挑,有些詫異的看著俞大猷還顯得很稚嫩的臉,囁嚅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住了想要追問的衝動。

  “這有什麽難猜的?”俞大猷撇撇嘴,說,“這些日子,你天天看卷宗,卻一直沒有進展。整日裡愁眉苦臉的,好像別人欠了你的錢。昨天我注意到你突然心情好了,我就起了怪了,太陽還會從西邊出來。我去查了查你這天幹了什麽?嘿嘿,別怪我不厚道啊!你專門清查了封存在刑房那個縣令的財物,其它的東西你都沒有看,唯獨對一尊三清像發了呆。“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繼續說道:”這下子提醒了我,記得咱倆離開北京前,一起拜訪過大理寺卿,你肯定也留意到了這位大人書房裡那尊三清像。無獨有偶,剛來德州時,我們拜訪德州知府,他的書架上明明也有一尊三清像。這就有點意思了。說來也巧,遇害的登州富商遭毒手的地方恰好就在清風嶺道觀附近。還真是和三清有緣啊!這麽一件謀財害命案,從縣裡面一直到京城,總有一些官員替它掩飾,這就太令人尋味了。“

  俞大猷調皮的調調眉毛,調侃道:”我們查來查去,查了這麽久沒有查到相關的官員有貪汙受賄的痕跡,這就奇了怪了。這是何方神聖?憑什麽官員們願意幫他打掩飾呢?不為錢財,那究竟是為了啥?我猜這些官員可能被某一個組織吸收了,或者根本就是其中的成員之一,我猜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邪教組織,只有他們能夠蠱惑人心。本官敢肯定,這個所謂的凶手,臨邑縣令的小舅子,恐怕並非真凶,也只是個頂包的。嘿嘿,我說的對嗎?駱大人。”

  駱文已經瞠目結舌,這都是他這些天琢磨出來的,而且他越琢磨越覺得這個案子水很深,恐怕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但是他又沒有直接的證據,所以才打算去現場再次勘測一下,尤其是那座道觀,這座十年前才興建的道觀,有些非同尋常。因為前去燒香的信徒,大部分是來自各地的官員,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過更讓他吃驚的是,俞大猷有著不亞於他的縝密心思。雖然他沒說話,但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臉上自然而然有了讚許的表情,俞大猷見他這副模樣,調侃道:“駱大人,不要以為就你懂得破案,其實說白了破案就是邏輯推理,我們軍事學院有專門的課程講授邏輯學。其實兄弟比你更專業。”

  “什麽!你們軍事學院也傳授破案的技巧?”駱文有些動容。

  “不不不,“俞大猷聳聳肩,說道,”你誤會了,我們學的不是破案,學的是邏輯推理。不過邏輯學的原理其實跟案件分析很相似。說實話,駱大哥,我挺佩服你的,你從來沒學過邏輯學,也沒經過專業的培訓。卻懂得如何推理。這一點小弟望塵莫及。佩服,佩服!”

  “豈敢,豈敢!”駱文只要談起推理,話就多了起來。他小心地問道,“俞老弟,照你這麽說,邏輯學也是一種推理的方法。你可以把邏輯學的書給我看一看嗎?會不會違反保密制度。”

  “不會!“俞大猷很大方,說道,”這個保密級別不高,等我們回到京城,我就拿給你看。你只要不外傳就行了,你是朝廷的命官,應該是有資格看的,這對你提高業務能力也很有幫助。學院應該沒有理由禁止。”

  “那就多謝俞老弟了!”駱文大喜過望。

  說話間,馬車已經進入了山區,道路變得崎嶇起來,車輛也顛簸得很厲害。漸漸的,前面的路馬車已經不可行。沒辦法,兩個人只要好下了馬車,讓那馬車自行回去,兩個人沿著山路朝清風嶺的方向走去。

  清風嶺就在臨邑附近的蒙山裡,以前人跡罕至,森林密布,山清水秀倒是一個修道的好去處,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嘛!自從清風明有了一個清風觀以後,來的香客也多了,一條小路就這樣被人踏了出來,雖然無法行走寬大的馬車,但上山燒香的人可以坐這邊特有的滑杆出出進進。

  這一路上,駱文兩個人就遇到了不少這樣的簡陋轎子,一些山民抬著香客在小徑中行走如飛,那些個香客雖然都穿著尋常的衣服,但一看,就可以猜出這些人不是官員就是讀書人,很多人還帶著家眷,看得出來很是虔誠。

  臨近黃昏,兩個人總算到了清風嶺,抬眼看去,那所謂的清風嶺是在一個山澗之中,地勢非常的隱秘和險要。清風嶺兩面是夾山的懸崖峭壁,旁邊有一條小河潺潺流過。隔岸煙霧繚繞,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冷不丁冒出烏沉沉一大片房舍,顯得有些突兀。

  站在對岸,隱約可見鬱鬱蔥蔥中,有黃琉璃瓦在夕陽中閃爍,兩人便知那就是的清風觀了!走近一看,兩人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道觀竟有如此規模,駱文和俞大猷相互驚訝地看了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蒙山並非什麽名山大川,就會有人在這裡修一個如此金碧輝煌的道觀,怎麽看都覺得不太合理。兩個人正在躊躇之間,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貧道稽首了!”

  兩人回頭看時,卻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道士,給人的第一印象倒有幾分仙風道骨,陸地神仙的模樣。駱文趕緊施禮,說道:“見過道長,道士是這清風觀的嗎,在下慕名而來,今日一見真是大開眼界。這塊寶地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在下聽道長聲音,可不像此地人啊!”

  那老道士捋須笑道:“呵呵,清風觀不過也是凡塵一隅,算不上什麽寶地。有緣便來度過。貧道居東倒西歪觀,四處雲遊,成了南腔北調人。居士與老子有緣實是幸事——無量壽佛!”說罷竟是頭也不回,顛顛地去了。

  只見那老道走在山道上如履平地,大袖飄飄甚是瀟灑。老遠還聽到他東扯葫蘆西扯瓢,口中念念有詞:“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愛我者恆若愛我所愛,憎我者恆若憎我所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正複為奇,善複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哈哈哈哈……”

  兩個人面面相覷,尤其是俞大猷心中驚駭,剛才那老道出現在他們的身後,他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可見此人是一個身懷絕技的高手,絕對不會比自己差。可能只有齊王那樣的身手才對付的了。

  想起齊王,俞大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想當初,他自負武藝高強,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沒想到跟齊王交手的時候,他連一招都扛不住。那人簡直就是鬼魅,來來去去就是那麽一下子,但你就是躲不開,真讓人匪夷所思!

  眼前是個很大的道觀,佔地約四五百余畝,階前一片空場築著大戲台,闊大的山門隱在數十株老銀杏樹中。山門進去進入到裡面,真的讓人大開眼界,觀內庭園廣闊,綠樹成蔭,殿宇棋布,給人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也許臨近黃昏,這道觀的香客並不多,也沒有道僮來支應他們。兩人自顧自參觀了三清殿、太和樓,前面又出現一張山門,俞大猷突覺有些尿意,招呼一聲,自顧自找地方便。駱文懶得等他,徑直入了內。眼前豁然開朗,前方出現一面照壁,漫牆壁畫看來粉飾不久,卻是目連救母故事。

  但見那堵牆上,寶幡、纓絡、方旗、雲頭、寶珠、華蓋、劍峰尖輪、風火輪、番草、大鵬、孔雀、琵琶、降魔杵、流雲托、多寶瓶,還有什麽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菩薩、神將、仙人、進貢童子、四值功曹、六甲揭諦……充塞滿牆,金碧交錯,給人一種詭異、神秘的壓抑感。駱文看得正沒興頭,忽覺肩上被人一拍,回頭看時,卻是剛才那位老道。

  那老道笑道:“無量天尊,果然有緣。施主在這裡轉悠,不拜三清不上香,怕是迷了路,閣下印堂發黑,雙眉緊蹙,莫非心中有所疑惑,嘿嘿,施主既然有緣,不如由老道為閣下卜算一卦,順便作個東,請閣下入內用過齋飯。怎麽樣?駱大人,請吧!”

  突然被人道破身份,駱文心中一驚,情知不妙。退後一步,手放在腰間喝道:“鬼鬼祟祟的,你這老道到底是什麽人?”

  “呵呵,朝廷鷹犬,窺我山門,老道便是要你命的人!”

  好個老道一邊說,一邊運足了氣,忽地一個倒立鷹撲,雙足在空中使了一個連環步正踢在駱文胸前。駱文全然不料他手段如此高強,被蹬得連連倒退幾步站定了馬樁,一個鷂子翻身已打過兩枚鋼鏢,一個鷂子翻身,已將匕首掣在手中,扎一個白鶴亮翅,守住門戶靜觀其變。

  這一番較量,駱文已知對方強過自己不止一籌,不由心下暗暗著急,暗罵那話嘮的俞大猷這會不知死到哪去了。正沒做理會處,見那老道手一揚,一條黑線倏然而來,因不知是什麽東西,不敢用手接,隻幾個貼地翻身,好容易躲過了,身子沒站定,那黑線竟長著眼似地又甩了回來!

  駱文隻覺右腕一疼,手中的匕首已飛得無影無蹤,一怔之下老道手中黑索早又盤回來,將駱文左臂緊緊纏在腰間,右手忙解時,才知是鋼絲纏牛皮條,急切中哪裡解得開?

  那老道見他被縛,一個虎躍搶上來,將索子勒緊,左一裹右一擰,將駱文連雙腿都綁結實了,這才獰笑著道:“想不到你這狗官還有兩把刷子,功夫不壞呀,江湖上走這麽多年,能躲我這盤龍索三招的隻你一人,這廉政公署倒是藏龍臥虎有些門道。沒想到吧,你剛出京城,老道就知道了你的行程,一路跟著你們,就看你查不查到這裡來。本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可惜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不請自來。呵呵,入了我羅教總壇,你就認命吧!”

  駱文一怔,大聲喝道:“你是羅教老祖羅夢鴻?”

  “喊唄!”羅夢鴻嬉皮笑臉說道,“狗官, 還想通風報信?你把嗓子喊破了,也不會有人搭理你!猜對了,老道正是羅夢鴻,事到如今,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

  大笑之中,山門外衝進來一群的黑衣道士,人人手裡都拿著刀槍兵刃,其中還有兩三個人掛了彩。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道士越眾而出,上前一稽禮,喊道:“教主!”

  羅夢鴻笑容一斂,問道:“水壇主,另外一個呢?”

  那中年道士答:“教主,咱們看走了眼,這小子武藝高強,打傷了我們三個人,往後山跑了!風壇主帶人追下去了,那邊是絕壁,請教主放心,這小子跑不了!”

  “很好!”羅夢鴻點點頭,指指駱文說:“把這狗官押下去,好生看管,先別殺他,老夫還有話要問。這清風觀保不住了,讓火堂主做好撤退準備。可惜了這塊寶地,十幾年心血啊!事到如今,也隻好舍棄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諸位教眾,大明氣數未盡,我等還要繼續隱忍下去,待無生老母降世,這天地就會鬥轉星移,才是我們縱橫天下的時候!”

  “是,教主。”

  眾道士齊齊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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