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達邊曹顆襲爵沒多久,就到了曹頎娶妻的日子他的婚期本是定在年前,因趕上曹寅去世,才拖延到三月間。曹顆這邊帶著孝,不好正日子上門,他就提前幾日回城一趟,親自過府送禮道賀。
在去並曹家遷墳後,曹頎也終於明白曹家父子的意思。只是他對待曹寅向來恭敬。過後也並沒有什麽異樣之處。就是曹寅喪期小他也到曹府多日。盡到一族侄之責,婚期也因此拖延下來。
他賣這份人情給曹顆,曹顆人前就不好失禮。
畢竟,古人眼中,宗族之間的事是說不清的。知道的,曉得是祖上的恩怨,江寧這支同豐潤本家關系不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江寧這支富貴了,不認老家族人。
因此,曹顆面子上也要到了。省得外人說嘴。
曹頤已經承爵,就是品的伯爺了。曹頎從沒看經過這個表弟。見他到訪,也認真接待。只是言談之間。多了幾分客套,少了親近。
曹靦穿著身灰色素服,腳下穿著青色布鞋,頭上帶著青色帽子。
雖說孝中裝扮,但是平添幾分儒雅。看著不像是顯貴,而像個書生。
曹頎親事在即,雖是續娶,但是因對方也算名門,所以些矩半點沒減。有不少內務府當差的同僚。來曹頎這邊幫襯。見到曹顆,也沒有幾個認出的。
待聽說那位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年輕人,就是曹頎那個曾任內務府總管的族弟,眾人皆是乍舌不已。別的不說,委實太年輕些。
曹頗不過走個過場,意思到了,使得人挑不出錯處就得。
在城外住了半月。這回到城中,曹顆倒是有些無所事事。因定好明日回莊子,剩下的半日功夫找點什麽事兒做?
想到方種公使人帶信,說走過些日子想要帶女兒回鄉,曹潁就策馬往金魚胡同去。
方七娘沒有隨同曹府眾人往昌平莊子去。年後就同父親方種公住在十三阿哥府。她已經不是當年的黃毛丫頭,已經是十五、六的大姑娘。方種公有回鄉之意,也是因女兒的親事,想著回家鄉為女兒物色合適的夫婿。
京城雖好,始終不是家鄉。
十三阿哥府的門房,都是認識曹顆的。見他來了,往裡傳話的傳話。上來請安見禮的請安見禮。
待曹顆被引到客廳,十三阿哥也大踏步從內院出來。
他打量曹顆兩眼,點點頭道:“山居大半月,瞧著你氣色好許多,我都羨慕了。”
曹顆這邊。忙躬身見過。十三阿哥擺擺手,叫他起身,兩人賓主。
“是為方太醫來的?自打他使人往你那邊送信,我估摸你就該過來了。”十三阿哥道:“只是今兒不敢巧兒,尚書府那邊因料理喪事,有幾位女眷熬不住,方太醫帶著七娘過去問診了。”
“定了船隻沒有?”曹顆問道:“他們父女在京多年,對我們家也算頗有恩惠,不好就這樣讓他們出京。總要盡些心意。”
“托了十六弟,網好內務府下個月初八有船南下杭州。等到了杭州。就要換6路。”十三阿哥回道:“我們福晉也是這個意思,想要好生酬謝方太醫。方太醫到我們府雖不到兩年,但是除了我的宿疾調養得好些不說,還照看我們府的幾個小阿哥。”
曹頤想起七娘這幾年在曹府長大。是個好強聰敏的小姑娘,同魏黑、香草相處得也好。魏黑夫妻兩個還不曉得七娘要回鄉,要是知道,指定也舍不得。
兩人正說著話。就有管家來報。道是伊都立來了。
十三阿哥聞言,忙使人請到客廳。
伊都立因瑪爾漢的喪事。也是一身素服,進來見過十三阿哥,就對曹顆道:“乎若,我追了你一路,想要見你一面,卻是不容易。”
原來,他在兆佳府那邊幫襯料理嶽父後事,聽到來吊祭的同僚提及曹顆去曹頎家了,他便出了兆佳府,往曹頎家去,卻是撲了個空。他接著往曹府去,曹顆還沒有回去。
曹顆平素往來的人家有數,伊都立時抱著蒙蒙的心理來十三阿哥府的,還好碰了個正著。
見伊都立額頭有汗出來,曹顆有些意外,道:“大人尋我有事兒?。
伊都立點點頭,道:“原想起哪日休沐去昌平尋你的,既是你今兒回京,那就今兒國你說。”
十三阿哥見他沒有避諱之意。也就坐聽了。
原來,他尋曹顆是為了內務府的差事。當年招投標的商道,今年開始6續到期,接下來如何操作。內務府眾人拿不定主意。有想將商道收回內務府,由內務府派人出面料理的;有想著繼續招投標的。
曹頤如今不在內務府,就那邊的事兒也不好多說,畢竟這裡面還有十六阿哥。他不知十六阿哥的意思。也不好在伊都立這邊說什麽。
他斟酌了一下,問道:“兩條路都可行。只是都有繁瑣,還得大人這邊仔細思量。”
十三阿哥旁觀者清,看出曹顆為難。笑著對伊都立道:“六姐夫糊塗。這內務府的差事,當尋十六爺說話。
伊都立不是糊塗之人,見曹顆有些躊躇,又聽了十三阿哥的話,掛了拍腦門道:“哎呦。都是我的不是。這些日子忙糊塗了。乎若莫怪。乎若莫怪。除了這個,還有私事尋你。”
相交往來多年,又是親戚,曹顆能說什麽,笑著說:“沒什麽。大人有什麽事兒,盡管說就是。”
“說起來,這件事也同十六爺也有千系。”伊都立猶豫了一下,道:“我同十六爺尊卑有別,有些話也不好直接問,隻得先尋乎若拿個,主意。我有個弟弟,在戶部做司宮,乎若也是見過的。這些日子,他同幾個同僚湊到一起,打起‘銀行,的主意,想要學著內務府銀行集資。到時打著戶部的旗號。這事兒牽扯太大,我怕他出什麽再失,讓他先不要張羅,等弄明白再說。要說明白人,這除了乎若,我還能找誰打聽去?”
戶部張羅辦“銀行”這也算是好事兒。但是得看誰辦。也得看有沒有主管這一攤,省得有人打著撈一票就走的想法,反而容易帶壞了銀行的名聲。
“這算是好事兒,我同十六爺還以為有‘大清銀行,在前,‘山(叫年前就得張羅,沒想到反而沒動靜。只是這跟銀錢打咬凡,主要是要看經辦人,還有相應的章程。要不然啊,容易好心辦壞事。說句實在話,我也在戶部當過差。戶部那些大爺,都是眼大膽大,敢下手撈的主兒。比不得內務府這邊,上面有個十六爺看著,挑得又是沒什麽背景瓜葛的人操手。”曹顆說道。
對於伊都立的弟弟伊爾謹,曹顆的印象一般,就是典型的八旗紈絝子弟。平素喜歡提籠架鳥,呼朋喚友,因出身學士府,也不算是草包小哼哼名。但是因是幼子的緣故。沒有伊都立的豁達,帶著幾分傲氣。並不是好相與之人。
曹顆可不相信伊爾謹這個紈絝能幹什麽實事,所以他就提銀行,並沒有提伊爾謹。
伊都立邊聽邊點頭,道:“那乎若的意思,這銀行可辦?”
曹顆點點頭。道:“可辦!只是最好有人牽頭,能鎮住場面,使得人不敢隨意生貪念。要不然的話。這辦銀行就是一出鬧劇佔”
這銀行,著戶部的旗號。實際上不過幾個權貴之家。看著內務府銀行年前年後賺了銀子眼熱。想要分一杯羹罷了。但是不敢明晃晃地得罪十六阿哥同宗室,才想著扯戶部這個大旗。
伊都立聽曹頤這話,也明白他的意思。這所謂能鎮住場面“牽頭。之人,必須能同十六阿哥抗衡。
戶部能扯上關系的重量人物,除了冷面王四阿哥,還有哪個?
只是這要是真牽扯到四阿哥。就真的成了戶部公事,那幾戶人家的私心就要泡湯了。
一時間,伊都立有些躊躇。想來,對於弟弟的水平,他心裡也有。
十三阿哥也認識伊爾謹的,聽著有些奇怪,道:“你那兄弟並不是通世情之人,怎麽想起這一出來?”
伊都立苦笑道:“還能因什麽。我有房小妾去年往銀行存了不少銀子。半年下來,利息收了不少。想著這銀行主要靠貸款賺錢,這年前年後京城數得上的人家,有幾家沒從銀行貸款的。不曉得他們怎麽合算的,都覺得這銀行走今生錢的好出路。”
“你那房小妾,就是開銀樓的那個?聽說走出自江南商戶,同我們府的鄭氏是親戚,怎麽又聽說同蘇州織造李家有乾系,說的是一個人麽?。十三阿哥聽了,覺得有些糊塗,問道。
這說的是楊瑞雪,曹顆聽了,心裡有些古怪。
這兩年沒聽出楊瑞雪有什麽事兒出來。曹顆還以為她成了內宅女子。安分守己過日子。沒想到因銀行的事兒,還將楊瑞雪牽扯進來。
而且,李家長子李葬現下就在京城。要是再將陳年舊事鬧出來,只會傷伊都立顏面,說不定還使得他惱羞成怒,遷怒曹家。
楊瑞雪慣會籠給人,這幾年同僂都立感情甚篤。
說起這個溫柔可意的美妾。伊都立不禁添了笑意,道:“這說的都是一個。她娘家是江寧的,家裡早先也是開銀樓的。母族那邊同蘇州李家是遠親,說起來她的老娘前兩年在江南病故,還是李家送的。
現下她京城這處茶樓,也是李織造早年在京城時給置辦的。說到這裡。想起鄭氏這塊,畢竟不是什麽體面事兒,道:“說起來。鄭氏是她親姐姐,只是因她父親早年的緣故。使得鄭氏兄妹流落在外,手足感情也淡薄。因這個,她還哭過幾遭。”
十三阿哥聽著卻有些不對。要是這個楊氏真是李家的親戚,沒理由她的兄姊為曹家下仆。就算遠親。看在李氏情分上,也不會定下這主奴份。
曹顆這邊剛擔心楊瑞雪同李家的關系被牽扯出來,沒想到伊都立大大方方地說了。看來這是楊瑞雪的說辭,伊都立也盡信了。
曹顆還不曉得,楊瑞雪此刻正在李宅見李算。
李猜聽說有女子來訪,心裡還在奇怪。只打管家婆子陪著說話。
楊瑞雪也無意聽說李家大爺進京,想要問個究竟的,如何能死心,就直接說了自己的身份,提及母親白氏之死。
管家婆子給李葬傳話,李算才曉得這個楊氏就是江寧珠場家的人。
對於弟弟早年謀奪了民產,李翼並非一無所知c他心中是不讚成的,因這個還勸了弟弟兩遭。
後來李鼎暴斃,李煦身子不好,李弊協助處理家事,也查過珠場的帳目。隻覺得喘噓。畢竟不是天然,是後天人力。這珍珠蚌種十個能成活兩三成就是不易,所出珍珠也是瑕疵甚多,真正能盈利者少。
白氏帶著年幼的嗣子。在蘇州李家控制之中。李翼也曉得。後來隻說是瘦病,母子兩個都病故,李翼也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是白氏的女兒上門,李鬃不好不見,就顧不得男女之別,出了。
待見到楊瑞雪,才現就是數年前自己見過的弟弟外室,李翼心中生出幾分感慨。弟弟百般算計,又能如何?還不是一切成空,還賠了一條性命在裡頭。
想到這個, 他突然想起弟弟至今還沒查出來的奪命仇人。
眼前這女子被謀奪了產業。又沒有名分被帶到京城,心中是否絲毫沒有怨氣?當年弟弟失蹤前,就是同她廝混在一起。要是她起了壞心。勾結外人,,瞧著她如今旗裝打扮,看著非富既貴。李翼心中一沉,面上淡淡的。隻做不認識,道:“是這位奶奶要見我?不知”,,當如何稱呼,”楊瑞雪在大學士府養尊處優幾年。已經不是當初滿身嫵媚的小有婦。
“小婦人丈夫在內務府當差,夫家老姓伊爾根覺羅氏,娘家姓楊,早年曾見過李大爺兩面的,李大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前面兩句還算端莊,後邊帶著幾分嗔怪,目光流轉之中。又幾分風流。
李豬見她這般風流媚態,心裡越沉重。
弟弟打小聰明伶俐,人情世故沒有不通的,在京城又沒有與人結仇之事兒,怎麽好好的就被人害了?
瞧著這婦人,不是個本分的。要是引得奸夫,因色起意”想到此處。李猜隻覺得醒瑚灌頂一般,看著眼前之人,已經恨得牙根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