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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於康熙末年》第176章 相求
府諸人的生活,漸漸恢復平靜。曹?與曹頌都是清的當差,上學的上學;初瑜與紫晶則是每天說說家常,商量商量家務;莊先生仍是每日出來溜達溜達,茶館喝喝茶,琉璃廠淘換個小物件。

 魏黑的右眼因箭傷瞎了,這是曹?最愧疚之事。魏黑卻不放在心上,只是怕自己這副樣子影響曹?的體面,便想要像在南邊時那般,暗中保護。

 曹?沒有同意,魏家兄弟為了他,早年就過了數年暗人的日子,如今他怎麽忍心?

 因福建前些日子饑民暴動,聖命戶部左侍郎張世爵同一等侍衛巴、三等侍衛賴希等去福建招安。原安徽巡撫葉九思,又升為戶部左侍郎。

 曹?到戶部還不到一年,這尚書、侍郎的換了好幾波,如今都沒什麽感覺了。反正他又不打算在戶部熬,只要做好自己的差事就是。

 司裡諸人,心裡也敞亮,曉得自己這位年輕上司怕又要高升了。這跟著四阿哥防疫,可是不小的功勞。又因曹?前些日子不在時,將司裡差事托付給傅顯功與彭鑄,因此大家就當他們兩個是郎中的熱門人選。就算不是郎中那個,若是有曹?舉薦,怕也能謀個員外郎。這一下子就要空出兩個主事的缺來,司裡那些筆貼式怎能不躍躍欲試?

 傅顯功與彭鑄兩個,眼界要寬些,曹?再有功勞,年齡在那裡放著。最多賞賜爵位或者莊子什麽的,若是再提拔,京官中四品地缺可不多。他二人原都是一級級做上來的,素來不屑於鑽營,如今雖適合曹?走的近,卻也斷不肯依附曹?而升官,因此還都是踏踏實實做自己事的。

 曹?沒想那麽多,眼下聖駕不在京,有什麽心思也只能先歇歇。不管外放能不能如願。還要等康熙回京後才能見分曉。

 *

 雍親王府,書房。

 四阿哥望著禦筆批示後回的請安折子,心裡一陣焦躁。六月末,康熙曾有過旨意。命在京城的這幾個阿哥帶著家眷兒女,輪番赴熱河避暑。

 京城有五個阿哥在,因禦筆沒有點名誰去誰不去,再與三阿哥商議後。四阿哥與三阿哥兩個便上了折子,道是三阿哥與十阿哥一班,四阿哥與十三阿哥一班,兩班誰去。“立候皇父旨定”,剩下的一班明年隨扈。

 上這個折子,是三阿哥與四阿哥都存了私心。三阿哥因提防九阿哥。不想讓他去熱河匯合八阿哥;四阿哥則是想為十三阿哥爭取個機會。緩和父子之間的關系。

 禦筆朱批是:皇太后在此。則準五阿哥留此,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回。換四阿哥、九阿哥來此,三阿哥不必來,可明年來。

 對於十阿哥與十三阿哥,康熙提都沒提。

 四阿哥當然不會操心十阿哥,只是替十三阿哥難受,心裡不禁自責,若不是自己請他出來幫忙,也不會有後面的那些變故。

 這些事情,他向來是不避心腹幕僚戴錦地,因此戴錦也知道些。

 從前在諸位皇子阿哥中,除了皇太子外,康熙向來對十三阿哥最為寵愛,從康熙三十七年到康熙四十七年一廢太子前,但凡離開京城,康熙都會帶著十三阿哥。除了皇太子外,十三阿哥是在康熙身邊時間最長的阿哥。可如今,卻是由極寵愛轉為極冷淡。

 戴錦思度許久,心中仍有疑惑,不禁開口問道:“依四爺見,這旨意除了是為了安撫宗室、消弭十三阿哥城門殺人的影響外,這其中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緣故?”

 “其他緣故?”四阿哥不解:“還能有什麽緣故?皇阿瑪地心思,實在是猜不得的。……都怨我,當時隻忙著防疫,沒想那麽多,若是能夠考慮周全,也不至於這般拖累十三弟!”

 戴錦稍作沉吟,道:“四爺,十三阿哥這事雖然處理得魯莽了些,卻是功大於過,這點萬歲爺心中也當有數。您看,萬歲爺這般疏遠十三爺,未嘗不是變相保護!”

 “保護?”四阿哥有些焦躁起來,“哪裡有這般護著的?!十三弟連個爵位都沒有,府裡人口又不比其他人家少,這眼下還好些,有著開府撥下的銀錢,可明年、後年又如何?就是閑散宗室那點銀錢,怎麽拉扯這一大家子人?就算還有個莊子,多少算是有些進項,卻也不寬敝!”

 說到這裡,四阿哥不由站起身來,背著手來回走了兩步,像是拿定了主意:“不行,我不能讓十三弟因我受委屈,等到了熱河,我便向皇父求情。就算是不看在十三弟本人,看在去了地敏妃,看在死在草原上的兩位皇妹面子上,皇父也該對十三弟開恩才是。”

 四阿哥說的兩位皇妹,指的是八公主和碩溫恪公主與十公主和碩敦公主,她們兩個與十三阿哥同母所出,先後下嫁蒙古各部,康熙四十八年先後病逝。

 “四爺三思!”戴錦不禁

 道:“四爺且不可一時意氣用事,萬歲爺待十三爺冷離也罷,卻並沒有明旨責罰或者懲戒。四爺這般冒然求情,捅開了這層窗戶紙,怕反而不妙,那是逼著萬歲爺表態啊!聖心難測,若是有利於十三爺還好,否則,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嗎?而眼下,又是這儲位不穩,時局不清之時!四爺三思啊!”

 四阿哥眉頭緊鎖:“那怎麽辦?總不能就這般袖手旁觀,寒了十三弟地心!”

 戴錦道:“四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萬歲爺與十三爺的心結也不是朝夕就能夠化解的。四爺還需稍安勿躁,過了這兩個月,待時疫之事影響小些再為十三爺求情。或許更妥當。省得為十三爺求情不成,萬一被萬歲誤會成是挾功邀賞,那可實在是得不償失!”

 四阿哥想了一回,心緒漸漸平靜下來,最終點了點頭。戴錦說得有道理,“聖心難測”,單這四個字便能夠讓他隨時警醒。被圈了地大阿哥,當年還是康熙最器中地長子,南征北戰。戰功顯赫,如今又是什麽下場?若不是康熙為了削減皇太子地影響,遏製索尼家族的勢力,扶植起大阿哥地母族。怎麽會讓大阿哥一步步走到今天?

 皇父皇父,先是皇,後才是父,若是忘記這點。那大阿哥怕就是前車之鑒。

 *

 雖然康熙並未下令十三阿哥禁足,但是那給京城幾位阿哥請安折子上“嚴管”的批示,卻是大家都見了。十三阿哥自那以後,便鮮少外出。而那些在十三阿哥初分府時還來走動的人家。也漸漸來的少了。

 而或是因不打算留京,少了些許顧忌;或是因欣賞十三阿哥人品氣魄、不願意他因康熙的冷淡而消沉,曹?如今卻成了十三府的常客。

 這日。戶部差事完得早。曹?便打人快馬回府取了兩包南面剛送來地鐵觀音新茶還有一盒珍珠。

 因曹?這些日子常來。又是晚輩,十三阿哥便不同他客氣。直接請他到花園子來納涼。

 到底是皇子阿哥,雖說因沒封爵位銀錢奉米很少,但是內務府的節令供應卻是樣樣不少的。這七月底,正是瓜果正豐的時節。

 十三阿哥穿著件半舊地綢衫,正坐在花園的涼亭裡,同嫡福晉兆佳氏下棋。

 等曹?過來,兩相見禮後,兆佳氏想要回避,被十三阿哥攔下:“回避什麽,又不是外人?就算是不從淳王府的大格格那裡論,他還要隨著曹頌喚你聲‘姨母’呢!”這樣說著,自己也笑了,衝曹?道:“我可還算是你‘姨夫’,今兒方想起這遭來!”

 曹?只是笑,該請安還請安,仍是“十三爺”、“福晉”的叫著。要知道,當初第一次見十三阿哥時,十三阿哥還是個少年,眼下年歲也不過和曹?穿越前相當,曹?心裡能當他是長輩才怪?

 十三阿哥指了指對面地石凳,叫曹?坐了。在他心中,當曹?這種不願意叫阿哥們“伯父”、“叔父”的緣故是風骨所致,不願意攀附權貴。這實打實說起來,他既然娶了七阿哥的長女,與諸位皇子阿哥是實在親戚,可貴的是他還同先前一般低調本分。除了嶽父淳王府與姐夫平王府兩家至今外,其他皇子府都是不鑽營地。

 看到曹?手中之物,十三阿哥眼睛一亮:“可是新茶到了?”

 曹?笑著點了點頭,將茶包推到十三阿哥面前,裝珍珠的木盒推到兆佳氏那面:“都是南面送來的,昨兒方到,想著十三爺好這口,今兒便送來!”

 十三阿哥一邊笑著道謝,一邊高聲喚人馬上去煮茶。

 兆佳氏看著木盒古樸,笑著問:“怎麽,除了我們爺地,我也有份?春天送來地?莉花茶還有呢,這次卻是換了盒子裝!”說著,打開盒子,卻是一愣。

 這個盒子外表平平,裡面卻貼了絨緞,分了好幾個大小不一地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是珍珠。像小拇指蓋大小的珠子就佔了半盒,其余幾個小些地格子,就要再小一些。

 “確是好珠子!”兆佳氏笑著讚了一句,隨後卻將盒子又推回到曹?面前:“只是這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我們哪裡好收?沒得佔晚輩便宜的道理!”說到這裡,她看了看十三阿哥:“爺,我說得在理不在理?”

 十三阿哥衝兆佳氏點了點頭,臉上滿是“有妻如此、夫複何求”的驕傲,看的兆佳氏不禁紅了臉。

 轉頭看向曹?時,十三阿哥卻有些惱,皺著眉道:“弄這些做什麽?趕緊收起來,你家方還了虧空多久,就這般大手大腳?這些個物件,不頂吃喝,要知道生計艱難,就算是手頭上有了銀子,也要攢些!”

 這一番話說出來,十三阿哥倒是找到做長輩的感覺了,當下又“嘖嘖”了兩聲,繼續訓導道:“到底是沒父母在眼前,放任得你這般。往後我

 哥好好說說,也該束著你些!”

 曹?哭笑不得,忙擺手:“誤會,誤會,十三爺可千萬別驚動我嶽父那邊!”倒不是畏懼七阿哥,而是明明不大的年紀,卻次次用老氣橫秋地口氣提點他,這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十三阿哥見曹?像是顧及七阿哥,便笑著對兆佳氏道:“瞧瞧。可見有他怕的!想必在府裡,在大格格面前也帶著小心!”

 兆佳氏怕曹?不自在,笑著推了十三阿哥一把,道:“爺也沒個做長輩的樣子。哪裡有這般打趣侄女婿的?”

 十三阿哥笑道:“打趣他幾句又能怎樣?還沒叫七哥七嫂酬謝四哥與我呢,若是沒有我們兩個,他們哪裡還有這個好女婿?”

 兆佳氏只知道曹?與十三阿哥關系親近,並不曉得其中緣故。原本還以為是因為十六阿哥,兩人才開始有了往來的,還道而後曹?送的蛇油精都是由此而來呢。這會兒乍聽到這話,她滿是好奇。不禁問道:“看來,這是有典故了,卻沒聽爺提過!”

 十三阿哥只是話趕話說了那麽一句。聽了兆佳氏的問話。神色一僵。沒有應聲。卻是想起少年就跟著哥哥當差,走南闖北。而眼下二十多歲,卻只能閑賦在家。

 曹?也想到了這裡,心中一歎,笑著接過兆佳氏的話:“十三爺所說不假,若是沒有四阿哥與十三阿哥當年的出手相救,別說我活著,怕是骨頭渣子都不剩下了!”

 兆佳氏只是搖頭不信:“若說是四爺,還有點譜;我們爺才大你幾歲,哪裡就當得起恩人了?”她一邊說,一邊看十三阿哥,她也現十三阿哥地異色,才故意這般說來,想引他反駁。

 偏十三阿哥只是笑著聽著,並不應聲。氣氛實在有些悶,曹?隻好又道:“卻是真的,不敢說假話欺瞞福晉……”

 為了轉移十三阿哥的注意力,曹?就將當年被綁架之事詳細講述了一遭。這其中,有十三阿哥知道的,也有十三阿哥頭一次聽聞地。

 當聽到他在學堂裡,被人捂住嘴巴中了迷香。兆佳氏與十三阿哥就都轉移了注意力凝神聽著。

 曹?又講了中了啞藥與軟骨藥的無助,先是被帶到蘇州,又被客棧老板夥計扔到馬路上;再到落到乞丐手中,被折斷了腿骨乞討;思量著逃跑時,又親眼目睹其他乞兒的慘死;一直到最後遇到四阿哥與十三阿哥,借著枚爛桃子,爬到兩人面前塞了那塊寫著血書的碎布。

 聽罷,兆佳氏已經是淚水漣漣,就連十三阿哥,也是頭一遭知道其中還有這麽多曲折。當初救下曹?時,曹?還啞著,他們又著急回京,所以等曹寅到杭州後便走了,並沒有詢問過詳情。

 十三阿哥不由得一陣唏噓,也顧不得感傷自己,歎了口氣,對曹?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看來是不錯!雖是兒時經歷些波折,終究是過去了,眼下你這般不是很好?京裡地勳貴世家,誰不羨慕你父親有你這個好兒子?不僅人品好,做差事也精心,哪裡是那些紈絝子弟能夠比的!”

 “十三爺過譽了!實在羞愧,不敢當!”曹?忙搖頭,自己說這些,可不是為了要他誇獎自己個兒的,不過是變相地勸解十三阿哥不要只看眼前罷了。

 兆佳氏擦了淚道:“以為在娘家時,就聽親戚們提到過你,都當你由祖母帶著,又是長子嫡孫,不知道會如何寵愛。沒想到,也吃過這般苦頭,遭過這般罪。怨不得你素日為人行事,與頌兒他們截然不同,沒有權貴子弟的浮躁, 說話做事有時比我們爺還顯得穩重!”

 曹?被這兩口子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指了指那裝珍珠地盒子,道:“今兒除了送茶葉外,我還有事相求,就是同這珠子有關的!”

 十三阿哥聽了不解:“求我?這倒稀奇,你也不是外人,我的情形也盡知地,哪裡還能夠幫地上你什麽?”

 曹?微微皺眉,假意惱道:“十三爺這話,卻是要袖手旁觀了?”

 十三阿哥這方當真:“瞧你樣子,倒是真遇到什麽難處了?那就說來聽聽,若是我能幫地,那自然不用廢話;若是我這裡幫不上,你也不用著急,還有四哥那邊!”

 “嗯!”曹?點了點頭:“就是沒同十三爺見外,才厚顏相求的!就是這珠子地事,南邊這兩年有養珠子的,想必十三爺也聽過些。那養珠子的是我父親一位老友,前些年因受我家照拂,算是合夥弄了個珠場。如今我父親卸了不少差事,在南面不比以往說得上話,這合夥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近日家裡來信,那人嚷嚷著要退股,我們家的情況,十三爺你又是知道了,哪裡還能夠拿得出銀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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