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爾戰役慘敗的消息很快就在吉桑逃入小鎮前派出的信使回到利斯卡姆後傳遍了這座吉利斯聯邦的首都城市,並引發軒然大波。
利斯卡姆的大街小巷隨處都能聽見市民們討論這件事,他們的言語中充滿了對戰況的悲觀,坐在馬車內的薩洛揚即便隔著一層車廂,也還是能夠聽見一對路人的討論聲,他一聲不吭地聽著,臉上面無表情。
薩洛揚便是前幾日在吉利斯議會上的那個年輕人,自上一次例行會議結束以後,他便很少到議院參加會議了,而是在家裡整理財產,委托人將他家族的地產出售。
議會內的腐敗讓薩洛揚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了,與其繼續留在這裡慢慢失望下去,或是等來前線不斷送到的噩耗,倒不如收拾收拾財產,到北邊遠離戰火的地方居住下來。他是這樣想的,也正是這樣做的,他的前往北部擔任總督的請求已經向議院發出,同他交好的議員們也答應為他操作,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現在議院內可能就針對他的這份請求激烈討論。
到北邊去任職,這在外人看來是自己將自己外放的愚蠢舉動,實際上卻是遠離政壇的明哲保身的最好辦法,在歷史上就有許多不堪忍受黨派攻擊的議員自願前往遠離利斯卡姆的地方任職,不過他們大多數人在半路上就被政敵雇傭的殺手截殺,或是在任上壽終正寢,再也沒機會回到利斯卡姆城。
薩洛揚的目的並不只是想要遠離腐敗的政壇,從吉桑所部在奧斯爾鎮慘敗就可以看出,吉利斯聯邦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能夠繼續攔住馬其頓軍隊向利斯卡姆進軍了,現在從哈倫公國前線退下來的共和國軍隊離首都還有至少三天的路程,這支被派出去抵禦外敵的軍隊一共有一萬六千名士兵,其中包括三千接受長期雇傭的傭兵和八千名屬於常備軍編制的士兵,除了這一萬一千余士兵以外的五千多人則是接受動員的征召兵,他們離開家鄉許久,心中充滿了思鄉情緒,戰意不高。
雖然議員們對這支“最後的軍隊”抱著很高的期望,但是薩洛揚並不認為他們能夠擊敗在安提柯國王即位以後無一敗績的馬其頓軍隊,以少敵多尚且能夠獲勝,更不要說在奧斯爾的馬其頓軍隊的數量已經超過共和國在東部的軍事力量了。
薩洛揚的算盤打得很響,別看現在議院還能跳腳,等到馬其頓軍隊解決掉被團團包圍的吉桑所部後,就會直接向利斯卡姆撲來,屆時利斯卡姆必定是守不住的,首都淪陷,整個國家都會陷入混亂,那他就能趁機在北部高舉旗幟,接受國家統治權,力挽狂瀾——將馬其頓人趕下海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有信心和馬其頓人周旋,獲得議和的機會。
……
薩洛揚的請求很快被吉利斯議會通過,大多數議員都認為薩洛揚是看馬其頓人擊敗吉桑軍以後害怕了,想要在馬其頓人兵臨城下之前找個借口離開這座城市,因此對他充滿了鄙夷,薩洛揚也不管那些人是怎麽看待自己的,他在得知請求被允許,自己被任命為北部沙梅郡的總督後,便讓家人整理行禮,在好友的送行下走出利斯卡姆城的城門。
在離開之前,他勸說好友找個機會和自己一起北上,遠離這個即將遭到戰火侵襲的是非之地,但他的好友並不願意離開,他很誠懇地看著薩洛揚,道:“我的家族基業都在這裡,我無法離開利斯卡姆了,而且,薩洛揚我的朋友,在議院裡你還需要一個幫手,我就是那個幫手,我會幫你解決一切針對你的不利提案。”
好友的這番發自肺腑的話讓薩洛揚感動不已,也說服了他,薩洛揚於是正式的向好友告別,帶著自己的家人和財富,乘坐馬車離開了利斯卡姆城。
薩洛揚北上以後要怎麽穩固自己在那裡的統治,這一切暫且不知,而在奧斯爾鎮,被馬其頓大軍圍攻數日的吉桑部終於承受不住壓力,主動離開城防工事,向安提柯國王投降。雖然之前將鎮長抄家成功的引開了士兵們的注意力一段時間,但是糧草不足並不是抄出來的財物能夠換來的,越發稀少的糧食讓士兵們越發躁動,他們一同聚集在城鎮公所前,向自己的主將發出最後通牒:要麽投降,要麽被他們殺死。
對於士兵們這赤裸裸的軍事政變,吉桑滿腔怒火卻是不敢說出口,只能無奈的順從了士兵們的威脅,打開城門向外面的馬其頓軍隊投降。
在接受投降以後,安提柯馬上派人收繳了所有吉利斯士兵身上的武器和防具,並將他們統一集中看管起來,而後才給他們飽餐一頓。俘兵們在看見那滿滿當當的食物後瞬間忘了反抗,他們兩眼放光,在馬其頓士兵的安排下一個接一個有序的領取食物,然後跑到一個角落裡用手抓起食物大快朵頤起來。
安提柯很難想象這些吉利斯士兵在裡面是遭受到了怎麽樣的待遇,雖然奧斯爾鎮內的糧食不多,但也不至於會讓他們餓到這種地步。
疑惑歸疑惑,安提柯分出部分人看管這些吉利斯潰兵以後,便命令下去整頓軍隊,準備繼續向利斯卡姆城進軍,而在同時,他也派出信使聯絡還停泊在美赫斯港內的王國海軍,讓他們共同朝利斯卡姆駛去。
安提柯此舉主要是避免利斯卡姆的那幫居民在聽到他率軍逼近時收拾細軟從海路跑路,畢竟利斯卡姆城內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戰利品,到手的戰利品怎麽可能讓它自己跑了。
……
馬其頓軍隊主力朝利斯卡姆進軍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這座吉利斯人的首都內,但是安提柯想象中的恐慌並沒有出現,因為利斯卡姆人心中的救星已經到達,由老將米切爾森率領的共和國主力在穿過整個國家以後終於回到了出發點,他在聽說了東部地區的戰報以後,臉色難看。
“吉桑是我之前的副官,他的指揮能力我很清楚,我沒想到你們居然敢讓他指揮這支軍隊。”
身著盔甲的米切爾森站在議院大廳的中央,目視著環形階梯上坐著的每個議員,大聲說道,“馬其頓人正在朝利斯卡姆進軍,我必須擁有議會的最高授權,全權負責整個利斯卡姆郡的軍事調動!”
“而且,我還需要關於馬其頓軍隊的最新情報,越細致越好,說來也是可笑,戰爭打到這個地步,我們居然連馬其頓人的數量到底有多少都不清楚,這也是導致吉桑慘敗的原因之一!”
議員們大多在軍事領域的認識沒有米切爾森多,他們也不敢多嘴,只能低著頭默默聽著這位頗有威望的老將的教訓,等他教訓完以後,才紛紛保證一定會給米切爾森一個滿意的答覆。
等把米切爾森送走後,他們連忙召開會議,討論到底是否答應米切爾森的所有要求,在大敵當前之際,他們終於慫了,一致決定對米切爾森提的要求全部都要接受,只要他能夠將入侵的馬其頓軍隊擊退,那麽一切都是值得的。當然在達成共識的時候,他們每個人的心裡都還存著一個想法,那就是如果米切爾森在這個期間做得太過火,等戰爭結束以後,他們一定會找各種理由對米切爾森下手。
於是,議院書記官很快就將議會做出的決定張榜公示出去,米切爾森臨危受命,成為整個利斯卡姆郡的軍事總督,擁有全權的軍事調動權力。
在看見這個公示後,利斯卡姆城的居民們原本惶恐不安的心理不由得放松許多,他們期待著米切爾森將軍能夠帶領共和國的軍隊擊退馬其頓侵略者,給他們帶來一個好消息——他們接受的戰敗的消息已經過多了,要麽是軍隊被消滅,要麽是國土淪喪,在這個時候要是能夠獲得一個勝利,一定是鼓舞人心的存在。
米切爾森也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他一邊命令軍隊整軍備戰,一邊從利斯卡姆郡內再次發布動員令,不過由於之前的動員將大多數合適的兵員都動員起來了,這第二次動員的效果並不怎麽樣,居民們也只能從精神層面給予他支持,其他的一點作用也沒有。
這個時候米切爾森才開始埋怨起他曾經的副官吉桑,怎麽會愚蠢到把足足有一萬多人的大軍在短時間內都敗光的,就算是一萬頭豬分散開來讓馬其頓人抓,不抓上個半個月一個月的也是抓不完。
如果不是對吉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他甚至有理由懷疑吉桑就是馬其頓人打入議會內部的間諜,故意把那麽多士兵拉出去送人頭的。
想到當初吉桑就是在他手下當副官的時候表現得很拉胯,才被他找了個由頭調回利斯卡姆,卻沒想到議會的那幫蠢豬不知道被他灌了什麽迷魂藥還認為他很有軍事才能。如果早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就應該把吉桑留下來繼續在邊境乖乖待著。
現在就算是後悔也沒用了,他只能借助手底下的這一萬六千余軍隊抵抗馬其頓人的主力,考慮到馬其頓人在野戰中從未有過敗績,他便直接劃掉了同馬其頓軍隊野戰的選項,反而選擇借助利斯卡姆城那高大堅固的城牆進行防禦。利斯卡姆城是沿海城市,只要港口不被封鎖,那麽就不存在缺糧的事情發生,所以他能一直耗下去,但是馬其頓人不一樣,他們遠離國土來到這裡作戰,時間一長很有可能出現各種意外。
米切爾森卻是忘了安提柯的手裡還有一支實力不弱的海軍,如果他知道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繼續保持這樣的自信……
……
“來自奧格雷爾半島的怪物正在向普澤鎮靠近!”
“不可明說的食人惡魔率領他的邪惡大軍逼近納林港!”
“卑鄙無恥的馬其頓人攻佔萊爾據點!”
“馬其頓國王安提柯抵達利斯卡姆城郊外!”
“……”
接連四天,利斯卡姆城的居民都在傳播來自前線的偵察兵帶回來的消息,隨著馬其頓軍隊的逐漸逼近,他們的恐慌也隨之加深,不少有錢人已經開始變賣地產整理財物。準備雇一艘船逃離這座城市,那些貴族議員們雖然嘴上說著要與首都共存亡,但暗地裡還是動用關系讓家族得以離開這裡。然而很多有錢人乘坐的船隻離開港口後不久,很快就被趕來的馬其頓王國海軍驅趕回去,海軍統帥忠誠的執行了安提柯的命令,將利斯卡姆的通道封鎖起來,不讓任何船隻進出。
馬其頓海軍封鎖海上通道的消息迅速傳遍利斯卡姆城, 這無疑加重了市民們的恐慌,眼見戰爭還沒開始人心就要亂了,聯邦議會也慌了起來,連忙命令駐扎在港口內的海軍主動出擊,撕開馬其頓艦隊的封鎖線。
海戰,由此爆發。
眼見吉利斯人的戰艦陸陸續續從港口內駛出,王國海軍統帥安提帕特洛斯瞬間看出了對方的意圖,他隨即下令艦隊擺開陣勢,做出接敵的準備。他麾下的戰艦除了安提柯接手王國後的那14艘戰艦以外,還新加了五十多艘由移民船改造而成的突襲三橈艦和從美赫斯港繳獲來的十幾艘吉利斯式三橈艦,這些三橈艦上的水員都是從臣服於馬其頓王國的西盧裡亞部族中征召而來,西盧裡亞人不愧是天生擁有水手特性的民族,他們即便是放棄了本部族傳統的小船改乘希臘式三橈艦,還是能夠很快適應,並融入新的環境。
相較於馬其頓海軍的戰艦數量,吉利斯人的戰艦數量明顯少了許多,因為利斯卡姆港口容量的緣故,共和國海軍的戰艦不能全部停泊在這裡,而是分散開駐扎在東部沿海的各個港口內,以至於現在主動出擊的吉利斯戰艦只有五十四艘突襲三橈艦和一艘五橈艦。
值得一提的是,吉利斯人的海戰戰術和馬其頓人一樣只有兩種,要麽是玩碰碰船用船頭的撞角相互撞擊,要麽兩船貼緊,來一波決定生死的接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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