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峰
安夏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
有些局促不安的望著身前的少年。
“啊,你來了啊。”
雲凡正端著一碗炸醬面,
熱騰騰的面氣直往房梁上盤亙。
“我來了。”
安夏恭恭敬敬地說道。
“來了吃麵啊。
“別跟我客氣,
“沒吃飯吧?”
雲凡吸溜了一口面條,
伸著筷子朝桌上的面指了指。
“……哦。”
安夏將行李放下,
有些遲疑地坐在雲凡身前,
正要開動,
卻聽到雲凡笑著說:
“你不怕我往裡面下藥?”
“……”
安夏的動作頓住,
身軀一僵,
但只是一瞬,
隨後她夾起一串面條,
櫻唇微張,
將面條送入口中。
“唔,味道還行。”
她坦然自若地說道。
“誒?不是不錯嗎?
“前兩天你都說不錯,
“今天改成了還行……
“你……有點緊張?”
雲凡斜著眼望著安夏說道。
“……沒有。”
安夏躲過了雲凡的視線,
默默解決手中的炸醬面。
見安夏此番動作的雲凡不由搖了搖頭:
“你放心吧,我真的不會傷害你的。”
又歎了口氣:
“我吃完了,
“一會你去偏殿的玉衡屋住吧,
“若是有哪個老不修敢打你的主意,
“你就喊我一聲,
“我保證打斷他們的腿!”
(打我主意的老不修不是只有你一個麽?)
安夏默默的想著,
朝雲凡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雲凡端起被吃得一乾二淨的碗,
站起身,
身形卻是一個踉蹌,
旋即站穩。
“見笑了,
“沒有任何準備強行動用別人的法器,
“遭受了些反噬,
“倒不是什麽大問題。”
雲凡朝安夏笑了笑,
又端著僅剩下面湯的碗朝內室走去。
(堂堂化神,動用什麽法器會虛弱成這樣?)
望著腳步有些虛浮的雲凡,
安夏眼中閃過了一道半是疑惑、半是危險的光芒。
她遲疑地握了握腰際的劍柄,
旋即松開,
沉默良久後,
又低下頭去默默地吃著碗中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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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
福州城
福州城與永州城相隔不遠,
雖不如永州繁華,
但也勉強算得上樞紐城市。
但此刻,福州城屍橫遍野,
遍地都是殘垣斷壁,
這城裡能逃的都逃光了,
有些來不及逃走的老弱婦孺,
正慌慌張張地四散奔逃,
但從四野瘋長的枝葉蔓藤卻接連不斷地將他們的身軀束縛,
一張又一張猙獰的巨口不斷於這些枝葉蔓藤之上浮現。
與屍體與妖怪的間隙,
破敗的城市街道中央,
一位身著著白緞兩襠、百褶短裙,
面容精致秀氣的麗人,
正緩緩從廢墟中穿過。
她生著一雙蛇瞳,
白皙秀氣的雙手有一小部分覆著一層紫色的蛇鱗,
隨著她素手一指,
所指之處便有一大片藤蔓升起,
將一個拚命逃生的人捉來,
然後她便會問: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長眉老和尚,
“從這裡經過?”
有說沒見過的,
她便將那人用蔓藤上的巨口一點一點的將其吞噬而死;
有說見過,並指路的,
便被她指揮蔓藤硬生生卷死,
然後她再道一聲謝謝。
這是一場浩劫。
也是一場人禍。
她緩緩朝著城外,
永州城的方向走去,
留下身後一片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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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星光點點,
月光傾斜,
飛鶴宗九峰上遍布著陣法微弱的光芒,
九峰的建築中閃爍著微弱的燈火。
九峰的門戶,
飛雲峰突然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紅楓師兄,
“聽說你以前是內門弟子第一人,
“那你的修為一定很高咯?”
飛雲峰離地十米處的了望台,
一男一女協同立於其中,
一個生得似新月清暈、楚楚動人的,穿著內門弟子服的少女,
好奇的對立於一旁的少年問道。
那少年穿著紅袍,
眉目宛若點星,
眼神中卻有些頹喪之色,
他頭都不轉,
只是靜靜地望著山腳: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望著少年臉上宛若寫滿了故事的神情,
少女不由越發心動,
在這個年紀的少年普遍一副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樣子,
雖說長得好看的少年什麽樣子都好看,
但那種沉穩、可靠、不愛說話做事宛若行雲流水、遊刃有余的,
本應屬於三四十歲男人的成熟魅力,
出現在這樣一個好看的少年身上,
卻憑空讓這少年的魅力番了好幾倍。
有故事的男人,
對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更何況紅楓年少有為,
實力修為不弱,
更是年紀輕輕就成為了飛鶴宗的執事……
對這紅袍少年,
少女不由感到有些心跳加速:
“師兄可不可以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
“……”
紅楓臉上出現了幾分微不可查的厭惡,
隨後又很好的將其掩飾,
他微微側頭,
朝山頂方向望了一眼,
長長地歎了口氣:
“別問那麽多廢話,
“做好你的事。”
那少女眼神一暗,
弱弱地點了點頭:
“哦。”
她有些情緒低落的低下頭去,
望著山腳下空曠的山路,
突然有些懷念起在福州老家生活的日子——
那裡的公子哥,
雖然不如紅楓這麽有魅力,
但至少沒有紅楓這麽冷。
正懷念著,
忽然,
她發現山路的盡頭出現了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
那人影身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袍子,
一雙腳光著,
頭上是圓澄澄的光頭,
光頭下是兩條長長的眉毛。
“哎?紅師兄你看……”
她指著那個光頭,
正要對身旁的少年說什麽,
卻看到那少年已然仗劍躍下了望台,
朝那老僧衝了過去。
“哎,
“師兄等等我嘛……”
她跺了跺腳,
似乎有些委屈,
翻身一躍,
也從了望台上跳了下去,
只是輕盈與利落上,
與紅楓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計——
畢竟身為築基期的內門弟子,
她的修為比起凝脈期的執事紅楓,
差著一個大境界。
她努著嘴,
好不容易翻過長長的路途,
正看到紅楓師兄將那老僧扶起,
詢問那老僧:
“法河前輩,
“你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在下飛鶴宗執事紅楓,
“若信得過在下,
“請由在下扶您去赤煉峰救治傷口!”
(法河?和尚法河?飛鶴宗有這位前輩麽?)
少女有些疑惑,
望著那老僧身受重傷的淒慘模樣,
望著他標志性的長眉,
忽然一愣:
“摩訶院副院長法河?”
那老僧朝她望了一眼,
輕輕笑了笑,
又對著身旁的紅楓說道:
“五光散人在哪裡?”
紅楓一愣,
回道:
“就在這座山上,
“不過您的傷……”
“無妨,貧僧撐得住!”
法河揮了揮手,
一把抓住了紅楓的袖子:
“快去告訴五光散人,
“童姥化身蛇妖,
“修為大進,
“要來找散人尋仇,
“已有四名元嬰遇害,
“沿途城鎮深受荼毒,
“東南四城除永州外全部陷落,
“城中居民盡數成妖邪食物……”
(福州……陷落……)
聽到“東南四城除永州外全部陷落,城中居民盡數成妖邪食物”這句話,
少女雙眼瞳孔渙散,
小臉煞白,
嬌軀往後一倒,
竟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