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小天地中，雲霧繚繞。

　　觀想樹悄然生長，已有約一人高。

　　嫩綠的枝葉，不斷吞吐雲霧。

　　不時的微風，吹得樹葉“嘩啦啦”作響。

　　“如今第四次重修枯榮神功，這重修而來的真力，一絲一縷，皆有質的變化。

　　慕容小蛟麽?呵呵……只要我在這大秦世界不死，待到第九次重修枯榮真力的時候，那時再出手也不遲，殺人者，恆被他人殺之……

　　這方小天地的面積，似乎也略有增加啊！

　　時光荏苒，七七四十九天已過，該出去呢！”燕明心道。

　　*

　　燕明本如枯屍的軀體，漸漸有了生機。

　　待醒來之時，發現自己正在一客棧房間。

　　身旁有二人，一僧一女。

　　“人有生死，天地不改。施主竟能在生死之間徘徊遊蕩，有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味道。實是匪夷所思。”慧明說道，他功參造化，雖說未必是當世第一，卻也差不了多少了。就連他都感到匪夷所思，可見這枯榮神功，確是奧妙精深。

　　燕明睜開雙眼，說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如夢幻泡影，如霧又如電，應作如是觀。所以，生亦何歡，死又何懼。我之所以不敢死，實是與大師當初宿慧轉世一般，總有些未了的心事。”

　　燕明雖化為枯屍，可是一息尚存，他的意念，觀想樹所在的小天地，雖然並不屬於大秦世界，但有燕明以身心作為橋梁紐帶，尚能感知外界諸事。慧明向張青鸞所講的故事，他卻聽了去。

　　慧明聽聞此言，不由得拍了拍手掌，說道:“好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如夢幻泡影，如霧又如電，應作如是觀’，數百年來，貧僧閱盡佛經，雖然也有經文闡述的意境與此一致，但是，似乎並無此句說得通透。”

　　“胡亂瞎說而已，在慧明大師面前班門弄斧呢！小子燕明，多謝大師之前出手相救。”燕明先是起身，再躬身行禮。

　　慧明雙手合十，說道:“貧僧倒是有疑問，如果貧僧當時不出手，任由慕容小蛟任意施展，不知施主有何後果?是否也會如今天這般，由死轉生?”

　　燕明搖搖頭，說道:“如果當日大師不出手，這個世界的燕明，必死無疑。”當然，燕明的身軀之中，還藏有輪回屬性欄，此時開啟輪回轉世所需的氣運，已經收集完畢，在死前大可選擇輪回轉世，不算徹底的死亡。

　　但是，若無慧明出手，大秦世界的燕明，必死無疑。雖說以後，他也可能在另外的世界修得大神通，但還能否回到大秦世界，還是未知之數，可以說是極其渺茫。

　　“懷滅，我看這位燕公子的身體已經康復，不如我們早些去法相寺……”張青鸞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慧明對她講了不少前世的事，慧明前世的名字便叫做古懷滅。這一月多來，隱隱約約中，她對慧明好感漸生，甚至於有時，以往堅守不破的道功，似乎也可有可無。

　　燕明見慧明、張青鸞二人言行舉止，已頗為親密。顯然這四十九日以來，二人的感情，日新月異……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二人原系戀人，雖張青鸞轉世為人，記憶不起前塵往事，但前世今生，實難割舍。

　　“只是，今為亂世，一切的發展，無不在天意的推演和計算之中。慧明為當世第一人，又豈能不再計算之內?

　　雖自古以來，大亂之世，皆是以北統南。可這五年來，武天曌內練精兵，

對外遠交近攻，已漸成氣候。一年之前，武天曌更是與鎮南侯聯手，大破天王宗兵馬，他修煉天子龍拳有成，於陣前，以一式潛龍在淵，親斃李天王。如今已佔據四州之地，另數州上表臣服。今年二月初二，龍抬頭，吉，武天曌自封周侯，正式開府，設文武百官。　　鎮南侯雖世代忠良，但大秦大廈將傾的事，明眼人皆可瞧出，即便他不為他自己，也得為了家族的利益考慮。這兩年來，私下裡書信往來本已不少，暗地裡向武天曌示好。尤其是在武天曌以天子龍拳斃李天王之後，民間流傳著“日月當空，一統南北”等謠言，人人皆知，潛龍大勢已定的傳聞愈傳愈廣，鎮南侯終於向武天曌稱臣。至於南方的其余幾股勢力，雖還有九宗的勢力，可是天王宗既滅，余者不過苟延殘喘。

　　北方卻依舊紛繁複雜，三教九宗、胡人、大秦殘兵等等，相互爭戰，兵戈愈演愈烈。

　　那麽，按照天意的算計和推進，這慧明背負殺生魔刀出世，必是其中重要的一環。引他出世的，卻是一段前世的感情。他雖是當世第一人，可是身在局中，還是看不清自身啊！或許，那三生井，有貓膩?刻意引他為之……”燕明心中思索道。

　　忽地，平地一聲響雷，驚天動地。

　　“呵呵……難道我的推算，有些準了麽?我暗自揣測天意，這驚雷，算是對我的提醒嗎?”燕明心中冷笑。

　　“也好！燕施主，貧僧……嗯，我有要事在身，須回法相寺一趟……”慧明說道。

　　“這次慕容小蛟欲殺我，慧明出手相救，我欠他一個因果。不如與之同行，看看他有何際遇，我是旁觀者清，如有機會，也順便還了這個人情，了斷因果。還有，法相寺的萬經閣，也該去一去呢……”燕明心忖，想到這裡，他開口說道:“我與佛門有緣，原本有心遊歷法相寺，不如與大師同行，可否?”

　　“善！”慧明亦正有此意，他修為已達至高境界，本已進無可進，可前些日子，瞧見燕明由死向生，略有所悟，破除桎梏的機會，或許就在燕明身上。

　　張青鸞則頗有些不願意，畢竟她本是花間道弟子，之前所修功法，是以情煉心，以情入道。前些日子，她遇見燕明時，有些意動，屬意燕明為爐鼎。此時，前世意中人現身，她心意已複移慧明之處，倘若三人同行，她難免尷尬。可慧明已先行同意，自己的算盤，算是落了空。

　　*

　　三人倒也不急於趕路，一路上，以遊歷為主。

　　期間，慧明、燕明二人，數次坐而論道。慧明為當世第一人，數百年道行，所見所知極為廣博精深，燕明自是獲益匪淺，修為勇猛精進。

　　再過一月，燕明已修為盡複，道行再進一步。

　　觀想之中，觀想樹已若參天大樹，輕輕一搖，精氣四逸。

　　此時若再與慕容小蛟一戰，自忖可硬抗三招，絕不至於如前些日那般一擊而死。

　　慧明則多次問詢燕明由死向生的經歷，尤其是每一個細節。

　　這一日，燕明不提枯榮神功，隻說總綱“有常無常，雙樹枯榮。 南北西東，非假非空……”

　　“原來如此，此乃三摩地境界，不生不死，不垢不滅，貧僧原以為，此為傳說，不想現實中竟真可達到。只是，這又如何做到?”慧明問道。

　　“自我觀想，以虛達實，開辟自身小世界。正是吾性自足，不假外求的道理。元神境，是以元神之力，引動天地之勢，雖說威力驚人，遠超自己的小世界，但若天意不許，便難借勢，終究只是外力。所以，還得自己開辟小世界，自產自足。”燕明說道。

　　“貧僧明白呢！謝燕施主一語解開貧僧多年的疑惑。當真是朝聞道，夕可死。”慧明多年的困惑，一朝解開，以他的定力，也不由得仰天大笑。

　　“燕明，你接我一掌！”慧明忽然說道，說完，他右手金光閃動，一掌向燕明拍來，所使招數，正是那日對慕容小蛟所用的伏魔掌第一式開門見山。

　　燕明大驚，問道:“為何?”

　　“此等秘密，自然只有貧僧一人知曉最好！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慧明笑道。

　　只見他寶相莊嚴，一掌打在燕明的胸口。

　　他是當世第一人，又驟起突襲，燕明避無可避。

　　甚至於來不及開啟輪回屬性欄。

　　只是，身體本能的反應，還是抽取所有的枯榮真力和生命精氣，去抵擋這一掌。

　　只是，這一掌之力，實非他所能抵禦。

　　生時，萬物入眼，死去，六識喪失。

　　只是，燕明的意念，還是在瞬間潛入了觀想樹的小天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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