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啊啊!!”
“嘭!”
一個人影帶著不甘的慘叫從高空中墜落,摔在堅硬的石板上瞬間失去聲息。
這一幕瞬間讓哄鬧的場面為之一靜。
但下一刻,有馬領頭的吼聲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安靜。
“都愣著做什麽?女人小孩老人聚在一起,等待先行之人的幫助,所有男人趕緊給老子往上爬,摔死也別在那佔位置,盡可能壓縮防禦圈!”
無輔助攀爬高架,橫七八豎的角鐵看似密集,提供的攀爬點雖多,但這對人的心理考驗尤為巨大。
平常看似膽大之人,臨場時刻慫成一團比比皆是,男人們尚且如此,更何況拖家帶口的老弱婦。
有馬領頭一邊催促攀爬之人,一邊像趕鴨子似的將本就壓縮到極致的人群一壓再壓。
在經歷之前部下因恐懼而潰逃的事後有馬領頭算是明白了。
再強的武力、再多的人數,意志不堅者終究是假大空,甚至會在關鍵時刻拖後腿。
在場近千人,敢於站出來斷後的武士與平民不過寥寥數十人而已。
因此,對卡巴內的防禦圈必須小到極致,哪怕所謂的防禦如同泡沫般,一觸即碎。
“你愣著什麽?趕緊上去。”
火急火燎的有馬看著呆在一旁的四郎就氣不打一出來。
這個身懷秘密的男人,雖然不像那些細皮嫩肉的貴族老爺,但有馬一眼就看穿他不是塊戰鬥的料。
這一路來多是歸功於四郎的判斷,或者說,整個大部隊到目前為止完全是按照他的意志行動。
四郎的判斷與決定的對錯,有馬不需要知道。
至少他明白,在這種情況乃至往後,這群人都需要一個時刻思考能果斷、準確做出決斷的人指引。
有馬領頭作為武士,他腦子裡只有指揮戰鬥,而非指揮平民,至少迄今為止,他沒有比四郎更好的想法。
那就各司其職吧。
他做好武士的本職,四郎就快滾去安全的地方用腦子就行了。
“我……”
“別我我我了,趕緊的,快,再不上去就等著被卡巴內分屍吧,分屍你看過吧?嗤啦一下,人沒了。”
有馬領頭將懵逼的四郎硬推向前方,剛轉身準備維持秩序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有馬大人,我也和大家一起斷後。”
一張娃娃臉映入眼簾,偏矮的身材在一身樸素的布衣襯托下,完全就是一個平民的姿態但……
“你是……赤羽家的小鬼?你還沒死!?”
想起來,在被慕言解救之後,隨著大量幸存者加入,不知不覺間,本就矮個子的赤羽家小鬼就消失了。
不過當時情況緊急,有馬領頭也無暇分心關注這點。
哪怕在隔離壩稍微安定後,心中也本能地將他歸結到,在衝突中死亡的下場。
沒想到,赤羽家的小鬼居然活了下來,這不禁讓有馬心中一喜。
再是矮小,那也是武家之後,正兒八經的武士,善戰之士。
不過對於赤羽家小鬼,有馬領頭另有安排。
因此,不待他說話,有馬便出聲打斷道:
“好哇,你活真是太好了,我看你的佩刀也給了那位大人,不過作為武士我可不會就此善待你,來,你就帶這邊這位婆婆上……”
“臥槽,婆婆呢?剛才還站這,那麽高那麽大的婆婆呢?”
赤羽家小鬼:???
——————
隨著卡巴內的逐漸接近,獨特而沙啞的嘶鳴刺激著每個滯留在地的幸存者脆弱的神經。
原本勉強維持的秩序逐漸走向崩壞。
“媽媽。”
“孩子乖,不要怕,媽媽會保護你的。”
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女孩茫然的被母親緊緊地抱在懷中。
今天很熱鬧,也很奇怪。
她不明白,大人們為什麽會反常的聚集在一起,明明這個時候平常都已經睡覺了。
咕~
肚子叫了。
說起來,今天還沒有吃晚飯。
媽媽今天也變得很奇怪。
母女連心,她能感覺到媽媽心中的不安與恐懼,卻無法正確理解這種複雜的心情,隻感覺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
不過,有一點小女孩很明白,那就是,在附近那一張張猙獰讓她感到害怕的臉越來越近了。
就在這時,一聲大喊響起。
“喂,到你了,你先還是孩子先?快點決定。”
一個手中拽著上方丟下來的布繩的男人一臉緊張的觀察四周,生怕卡巴內突然撲了出來,同時又急促的催促著面前的婦女。
“我、我不能和我女兒分開……”
“胡鬧!這布繩支撐一個人就已經到極限了,天知道輪到誰倒霉,你兩母女一起不是找死嗎?”
剛說完,上方便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便是重物落地聲響起。
不過此刻的人們已經無心理會這些,一個個叫罵著拚命向前擠去,試圖抓住鐵軌下放出的一條條布繩。
這一下,也將猶豫的女人驚醒,急忙將女兒遞了過去,喊道:“女兒,先送我女兒上去。”
“真是的,都這時候了還在猶豫,再慢一點,所有人都要死。”男人罵罵咧咧地接過女兒遞過來的女孩,用布繩將女孩固定好後,隨即大力扯了扯布繩,這是上升的訊號。
“媽媽。”察覺到即將與媽媽分離,小女孩本能地伸出小手試圖抓住母親,但隨著布繩的緩緩上升,兩者之間的距離卻愈來愈遠。
“別怕,稍等一下,媽媽馬上就上來。”
女人強忍住心中的慌亂向女孩溫柔一笑,卻讓一旁的男人翻了翻白眼,他就不該留在下面,眼下卡巴內近在眼前,在不跑可就來不及了,當即沒好氣道:
“你別看了,快做好準備,布繩一下來就趕緊拉你上去。”
“好、好的,謝謝……謝謝,真的非常感覺。”
即便口中道謝,女人的目光也沒有離開緩緩向上的孩子半分,直到小女孩安全抵達,她懸著的一顆心才徹底落地了。
隨即,布繩再次扔了下來。
現在,只要她上去,就可以和女兒……
“卡巴內進來了!快跑啊!是卡巴內!!啊啊啊!!!”
一聲慘叫宛如驚雷,瞬間引爆剩余人群的情緒。
一時間,根本不等布繩落下,無論男女老少在水生的欲望下,紛紛抱著角鐵杆瘋狂向上爬。
而在女人眼中,只見眼前固定布繩的男人突然一怔,緊接著那雙本就驚恐的眼眸突然縮至針眼,隨即不顧一切遠離她。
下一刻,一聲咆哮在女人耳邊響起,整個人直接被怪物撲倒在地。
至始至終,女人就仿佛傻了般,直到脖頸處傳來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才徹底將她驚醒。
“啊啊啊!!!”
“畜牲,給我死!”
噗嗤!
一截銀白刀刃徑直穿透撲倒女人的卡巴內的心臟。
刀刃在胸腔橫轉而出,汨汨鮮血流淌。
花看著失去聲息的卡巴內,頓時長松一口氣,緊接著爆發力量的後遺症,陣陣酸軟充斥雙手。
哪怕經過精華的洗滌,花終究已是年邁之軀,戰鬥對她而言已經是過於勉強之事。
不過,花沒有顧忌這些,反而吃力地扒開死透的卡巴內,看向身下的女人,急忙問道:
“孩子,你沒事……呃。”
一個血肉模糊的猙獰傷口在女人脖頸格外刺眼。
已經不是沒事那麽簡單了,卡巴內通過咬傷傳染病毒,被感染者視咬傷部位不同而改變病發時間,這是常識。
最快的病變方式顯然是任何接近心臟、大腦之處。
花,她手上的咬傷是因為稀人大人而壓製。
但眼前的女人即便沒死,結局早已注定。
女人似乎也清楚她的結局,被解救後反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掙扎著向前爬去,艱難地靠在鐵架上。
一雙死灰的雙眼望著上方,因城內燃起的大火而產生的濃煙密布,在那上面,又高又長的鐵軌上,有一群隱隱約約的身影,在那其中有她最重要之人。
她仿佛能看見那孩子焦急、慌亂、哭泣著尋找媽媽的畫面。
“婆婆,我……一想到那孩子以後孤苦伶仃的生活就忍不住,我……不想死,拜托了,我不想死……不想變成……怪物。”
在咬傷之處,皮肉下一片片紫黑色的斑塊迅速擴散,眨眼間便擴散至整個半身,但女人卻毫無察覺,仍舊請求著。
看到這一幕,花心中不由一痛。
無論是戰爭時期,還是卡巴內入侵,這類不舍的離別之事或許在無數起大事件中的只是滄海一栗,女人的死亡甚至泛不出一絲漣漪。
但對花而言,作為武家之後,這無數起不值一提的小事卻貫穿了她整個人生,無論是目睹還是親手造成。
正因見得已經夠多,花更明白她此刻該做些什麽。
只見她將失聲請求的女人擁入懷中,像是安危孩童般輕輕撫摸著女人的腦袋,安慰著,另一隻手將長刀緩緩送入女人的心臟。
隨著女人一聲悶哼,身體驟然繃緊掙扎,隨後力量緩緩減弱直至消失。
“回家吧,去沒有高牆的世界,回到我們原來的家鄉,清爽的海風,婉轉悅耳的鳥啼,還有那片金色的海洋……”
……
“婆婆,原來你在這!你怎麽能獨自一人隨意亂跑,太危險了!”
渾身是血的有馬領頭看著蹲在地上的花,剛想上前一步便看見花身下即將變成卡巴內的屍體不由一怔,隨即催著身後的赤羽家小鬼道:
“小鬼,你把這位婆婆背上去,我知道你辦得到。”
聽罷,那張娃娃臉頓時一垮,倔強道:
“有馬大人,作為一個武士怎能臨陣脫逃?武士就應該堂堂正正面對敵人,坦然赴死。”
死個錘子……雖然有馬很想這麽說,但是赤羽家小鬼的表現與數個小時前的他何其相似。
只不過一想到背負成百上千人的性命,有馬就不得不轉變思維,只有活著,才能做更多的事保護更多的人。
“少廢話,你之前……”
“之前那不一樣,我的佩刀給了那位大人,鎧甲又因破損嚴重而丟棄,誰知道那群人固執的把我當小孩,根本不相信我是武士的身份。”
有馬領頭“???”
就在兩人爭執之時,花的聲音響起。
“好了,你們認為這種情況,還有機會上去嗎?我和你們一起戰鬥。
花拋下女人的屍體,長刀入刀鞘,一股無形的氣勢散發。
而感受到這股氣息的有馬,眼神頓時一凝,這股氣勢只有久經戰陣之人才會擁有。
相比之下,一旁的赤羽家小鬼卻不識趣地說道:“老婆婆,你應該把刀給我的,只有真正的武士才能發揮……”
——嗡
一抹清澈的刀光掃過赤羽家發間,一撮頭髮隨之掉落。
刹那間,一滴冷汗在那張娃娃臉上劃過,直到刀光掃過之後,他才堪堪反應過來,若是對敵,恐怕剛才那下他早已身首分離了。
“老家夥我砍人的時候,你們兩個娃娃還沒出生呢,可別小看我。”
有馬領頭一臉冷汗地看著目光突然銳利的花。
剛才那迅猛簡潔的拔刀,即便是他也不一定能做出,但花卻像是信手沾來似的。
此刻的有馬心中有很多話要說,如果只有一句,那就是……
“臥槽,大娘你誰啊?換人代打了吧?究竟是誰保護誰啊?太犯規了吧?”
————
而在另一邊,持續掉線的慕言一步步朝著肆意破壞建築的大型聚合體走去。
手中長刀光芒愈發耀眼,恍若凝成實質般。
慕言的確不擅長對付超大型怪物,但又沒有說殺不死。
小怪刷完了,自然要找boss練練手。
猿佛持續鎮壓體內的妖怪,因此,在不動用猿佛的能力下,慕言很難光靠自己進入發動無想劍的無我之境。
但他也不是第一次啥都不懂的初哥了,用無想劍砍了那麽多妖鬼,即便是頭豬也能尋著那股感覺勾動記憶。
慕言只需要找到發動武技瞬間的感覺便可, 哪怕僅觸及一絲也足夠了。
不過慕言的腳步卻突然一頓。
因為,他突然感覺到靈石之力的波動。
這個世界除了他,與他吸收卡巴內的精華時會出現這種波動,還有哪裡有!?
“是世界主,花婆婆!”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真拿那玩意來打架吧?我只是給你當輸液用的啊?”
靈石與精華,雖為同源,但兩者形態不同,作用也各有特殊之處。
靈石,之所以被稱之為奇跡之石,是因為它能實現一切願望的同時也會主動響應強烈的執念。
痛苦、憎恨、力量、生存,這四種純粹的念頭,在特定的情況下,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爆發出足夠強烈的執念。
換而言之,靈石用在戰場上,是會出大事的。
“不行,得趕緊回花婆婆身邊,早知道就不該給靈石的,翻車就完犢子了。”
上一秒還蓄勢待發的慕言,下一秒直接收刀跑路。
在跑路之時,某處地方,兩道戰鬥的身影讓慕言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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