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雲衣】
“我覺得,要不我們別走了。”嚴昱拉住官雲衣,“這樣無頭蒼蠅一樣亂走不是辦法。等霧散吧。”
“要是不散呢?”官雲衣說道。
“黃士季不是說會找我們麽?”嚴昱摸出黃士季給的銅錢。
“要不,我們吹求生哨吧?”官雲衣捏了捏脖子上的求生哨。
“最好不要,雲家的人不知道離我們多遠,萬一暴露了方位,只會讓自己陷入險境。”嚴昱不同意。
“話是沒錯…但被自己人找到的幾率也會增加啊!”官雲衣不以為然。
“原地休息一會吧。”嚴昱就地坐下,“商量下對策再說。”
“你是不是不想找我爸?”官雲衣問道。
“…”
“我知道,你其實不想找我爸,他的死活你才不關心,你現在心裡記掛的,是程卿吧?”官雲衣幽怨地說道。
“…”
“算了,我自己去找。”官雲衣賭氣地走開幾步。
“喂!”嚴昱慌忙站起來追她。
“唰!”官雲衣的手被抓住了。
“幹嘛!你放開我!我自己去找!”官雲衣掙扎著。
“唔…”她突然被吻住了,數秒的驚呆之後,她一把推開了面前的人。
“你…”官雲衣心如鹿撞,面紅耳赤,舌頭都有些打結,“你幹什麽!”她嘴上羞憤,心裡卻滿是莫名的雀躍。
“我們回去吧。”嚴昱的聲音悠悠傳來。
“回去?”官雲衣一呆。
“我不想你有危險。”
“可是…我爸還有…”她有些糾結,在此時此刻,到底要不要提起程卿的名字。
“我們這樣亂闖,根本救不了他們,說不定還會憑白賠上自己的性命。不如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等霧散之後,再去找他們。”
“…”官雲衣動搖了。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麽?”嚴昱走進她,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魅力。
“我…那程卿呢?”官雲衣咬了咬牙,還是提了。
“我不是說了麽,我們等霧散之後,再去找他們。”嚴昱深情地看著她,滿眼之中,只有她一人。
他走上前去,擁住官雲衣,深深地吻了下去。
官雲衣徹底淪陷在這突如其來的愛情之中。
【嚴昱】
“我和你說過了吧?繼續往前,你們都會死在這裡。”
嚴昱不用回頭,就知道那個討厭的“屁”又回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問題在於…”那個“屁”朝他笑了笑,“你會救誰?”
“什麽?”嚴昱皺眉。
“你會救哪一個呢?我很好奇。”“屁”詭異地一笑。
“啊!”一聲尖叫傳來,是官雲衣。
嚴昱忙跑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官雲衣被挾持住了,是那個“屁”!
“放開她!”嚴昱喝道。
“我說過,你要考慮,你會救誰?”身後突然又傳來聲音,嚴昱回頭,看到另一個自己,挾持著程卿。
“呵呵。”他冷笑一聲,“又是這個把戲!”他冷靜下來,知道眼前的都是幻覺,“我一個都不救。”
“那就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死了。”
程卿和官雲衣被無情地“殺死”了,她們倒在嚴昱的身前,血流成河,死狀恐怖。
但嚴昱並不為所動。
“你真是個冷血的人。
”地上的“死屍”頃刻間又消失了,只剩下“屁”站在前方,微笑著看著他。 “我總算明白了。”嚴昱微笑著走向“屁”,“要離開這的途徑,就是殺了你吧?”
“你可以試試。”
“呵呵,我不會試。”嚴昱摸了摸下巴。
“我如果選擇殺了你,等幻覺徹底消失之後,也許我會發現我殺的不是你,也許是肖奉國,甚至是程卿,這就是你的套路,是吧?”
他笑了笑,“我說過了,我就當你是個屁,所以你說什麽做什麽,搞出什麽幻覺,都對我無效。”
“每個人都有弱點。”
“那你倒是試試,找出我的弱點來對付我啊。”嚴昱笑道。
“啪!”一個石子砸在嚴昱的身上,他回過頭,看到身後站著很多人,他兒時的同學,那些扔他石頭,叫他妖怪的同學們。
“妖怪!”又一顆石子砸在他的肩頭。扔石頭的…竟然是他的父母,一臉冷漠,站在人群之中,帶著嫌棄的目光,看著他。
“這場景…”嚴昱笑了笑,“確實有些苦澀。我都快要忍不住哭出來了…”
他斜了“屁”一眼,“這就是你的大招麽?說真的,要是再玩不出什麽新花樣,我可不陪你了。”
“嚴昱!”肖奉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是你麽?!你是不是也看到幻覺了!別相信!”
“這倒是新招數。”嚴昱笑了起來。
肖奉國和黃士季手拉著手從濃霧中現身。
嚴昱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們的手上…
肖奉國觸電般地甩開黃士季,一臉被抓奸在床的尷尬。
“咳咳,就你一個人啊?”黃士季故作輕松。
“你們手拉著手出現在我面前…”嚴昱自言自語道,“這個路數有些奇怪…”
他環顧四周,剛才的那個“屁”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連程卿和官雲衣被害都不相信,你們倆牽個手搞個基,能對我造成什麽暴擊?”他摸了摸下巴,沉思著。
“這個幻覺,到底表達了我內心什麽樣的焦慮呢?嗯,看來得抽空給自己做個心理分析才行…”他自言自語道。
“你在說什麽?”肖奉國被他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噓!”黃士季示意大家不要出聲,霧氣稍微消散了一些,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官雲衣?”肖奉國問道。
黃士季示意他不要說話,自己則端著羅盤,朝人影走了過去。
“雲衣?!”嚴昱也走了過去。
官雲衣蹲在地上,目光渙散,臉色慘白。
“雲衣?!”嚴昱走上前去,伸手拉她。
官雲衣如觸電般彈了起來,甩開嚴昱。
“是我!你沒事吧?!”嚴昱問道。
“…”官雲衣渾身發抖,半晌,眼睛才開始聚焦。
看到面前的是嚴昱後,劇顫了一下,有些疑惑,隨即又變作無盡的悲哀。
兩行清淚從她臉上滑落,她低下頭,將臉埋在雙手之間,抽泣起來。
“你幹嘛呢?”嚴昱走過去想拉她起來。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的打在嚴昱臉上。
“不要臉!下流!”官雲衣罵道。
被打的嚴昱一臉懵逼。結果那個莫名給他一巴掌的女人居然打完他還一手抹了臉上的淚,反手又全擦在他的衣服上。真把嚴昱氣得半死。
官雲衣已經明白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她惱恨那個在幻覺裡沉淪的不爭氣的自己,此刻是毫不留情地把氣都撒在嚴昱身上了。抹完眼淚又踢了他一腳。
“你什麽毛病啊?”嚴昱莫名被打心中也是不忿。
“冷靜點冷靜點,大家都冷靜點。”黃士季擺擺手開始打圓場。
“我實在是看不懂現在這些幻覺的路數了。”嚴昱揉了揉臉,環視著三人,雙手抱臂,皺著眉頭,“你們三個都是幻覺吧?”
“我們是不是幻覺這個問題,你可以打自己一巴掌試試會不會疼,嘿嘿。”黃士季笑道。
“呵呵,不如你來證明一下自己不是幻覺,不然我立刻殺了你。”嚴昱也笑了笑。
黃士季聞言趕忙後退了一步。
“啪!”這個時候,一聲銳利的槍響傳來。幾人都是一驚。
“高潮迭起,有點意思。”嚴昱笑著摸了摸下巴。
“這霧好像快散了…”肖奉國看著四周逐漸散去的霧氣,憂慮道。
“趕緊去那個山縫!”黃士季一震,轉了一下羅盤,“糟了!程卿和鍾義的銅錢也掉了…”
“什麽?”嚴昱不解。
“他們有危險!”黃士季沒有多做解釋,調頭朝回跑去。
“快走啊!”肖奉國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嚴昱和官雲衣,焦急地說道。
“也行,看看玩什麽花樣。”嚴昱沉吟了一下,伸手拉上官雲衣,“不管是不是幻覺,也得拉上你這個拖油瓶。”
“誰要跟你走!我要去找我爸…”官雲衣被嚴昱硬拽著朝黃士季追去,她的情緒顯然還沒有恢復正常,“我不跟你走!你放開我!”
“先去找你姐姐,也是一樣的。你剛打了我我還不計前嫌帶你走,你知足吧。”嚴昱說道,繼續拽著她朝前跑。
“誰稀罕!”
兩個人就這麽打打吵吵糾纏著向前跑去。跑了一會兒後,那原本稀薄的霧氣又變濃了。
“還好,縫口還在!”黃士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程小姐?”他輕聲叫道。
沒有回應…
“怎麽回事?”嚴昱拉著官雲衣趕到。
“這個口好像比之前窄了…”黃士季皺眉道。
“這是我們剛離開的地方?”肖奉國蹲了下去,用手摸了摸山縫口,確實窄了不少,只夠一個人側身通過了。
“難道這個山縫口,會隨著霧氣的變淡而逐漸消失?”黃士季提出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構想。
“這一點科學道理都沒有啊!”肖奉國搖了搖頭,不可置信。
“你見過的沒有科學道理的事情難道還少麽!”黃士季跨過山縫口,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撿起一枚銅錢,“這是程卿的。”
“程卿的銅錢?”官雲衣聽到這句話,才似稍微回過神來。
“對,她的銅錢,我做了特別的印記。”黃士季點了點頭,把銅錢收了起來。
“那她人呢?”官雲衣追問道,臉上還掛著淚痕。
“不知道,可能下去了。”黃士季低頭看了看山縫口。
“看來這麽長的鋪墊,就是為了誆我下去…”嚴昱探頭看了看,山縫下漆黑一片,“當我弱智麽?”他自言自語道。
“她下去了?”官雲衣蹲了下去,打開手電朝縫隙內照去。
可惜縫隙內千回百轉,光線碰了壁,根本照不到東西。
“真的下去了麽…”官雲衣伸手扶住縫口,想再往深處看看,卻突然尖叫一聲,跳將起來,“這個什麽東西!”
“怎麽了?”黃士季問道。
嚴昱雙手抱臂,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活的!”官雲衣伸手指了指裂縫。
“什麽活的?”肖奉國也皺著眉頭湊了上去。
“那個裂縫口…是活的!”官雲衣用手電照著裂縫口,“在長…在愈合…”
“果然!”黃士季一揮拳,“不是我們的錯覺,是這裂縫口真的變小了!”
三個人蹲在裂縫口研究了一會,發現縫口的兩邊,一直在分泌一種物質。
那東西看起來和土色差不多,使得“長起來”的裂縫和周圍的環境融合的很好,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什麽來。
周圍的白霧似乎越來越稀薄了,視線逐漸變得好起來。
“你們說,是不是白霧和裂縫裡的某種物質,產生了化學反應,導致裂縫的牆體分泌出這個…這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然後這個裂縫,就會長起來。”
官雲衣沉思了片刻,“所以,在白霧消失之後,這個入口便會消失於無形,這就是為什麽,一定要在霜降日,才會出現入口的原因!”
她的分析很有道理,黃士季和肖奉國都點頭表示同意,只有嚴昱,還在冷冷圍觀,並不發表意見。
“啊!是這個!”官雲衣又發現了什麽,她指了指身前的一朵白花,此時,隨著白霧的消散,能見度已經大大提升了。
“你們看!白霧是這個東西放出來的!”大家順著她的指向看去,果然,那花兒如同在呼吸一般,不斷“吐”出白色的氣體。
“這入口之謎總算是解開了…”黃士季點了點頭。
“我們要下去麽?”肖奉國看了看嚴昱。
“這入口會合上,你還要下去?你是不是傻?”嚴昱冷冷說道。
“程卿和鍾義在下面,難道不去救他們?”肖奉國對嚴昱的反應有點理解無能。
“你怎麽知道他們在下面?”嚴昱笑了笑。
“…”肖奉國看向黃士季。
黃士季拔出小刀,朝那分泌物上捅了捅,那東西雖然堅硬,但是小刀鋒利,還是挫下了不少碎片。
“沒事,能打開。”黃士季朝大家揮了揮小刀。
“而且你們看,分泌的地方只有二十公分左右,不太深,到時用十字鎬很容易鑿開。”
他看了看大家,“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入口的秘密,也沒必要非要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冒險,大不了回去多準備一年。”
“那咱們救了程卿他們,再找到我爸,就直接先撤回去吧!”官雲衣忙接話道。
嚴昱攤了攤手,表示隨便大家怎麽決定。
“那行,我先下去探路!”肖奉國自告奮勇,這次,嚴昱居然沒有阻攔。
肖奉國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為了防止出現如同程卿那樣上面繩索被割斷的情況,他們這次用登山鎬把繩索釘死在岩壁上,從路面上根本看不到。
肖奉國綁好繩索,朝嚴昱示意了一下,就往下滑去。
很快,繩索的一端傳來信號,肖奉國下到了地步,且並沒有發現什麽危險。
“看來沒事。”黃士季看了看嚴昱,“不過為了保險,咱們不能都下去,還是留個人在上面吧。”
“呵呵。”嚴昱皮笑肉不笑,“那我就留在上面咯。”
“你不下去?”官雲衣有點吃驚。
“我為什麽要下去?”嚴昱微笑著看著她。
“程卿和老肖都在下面啊。”官雲衣對嚴昱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感到十分疑惑。
“是麽?”嚴昱還保持著微笑。
“我明白了…”官雲衣皺了皺眉,“你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幻覺…”
“你又怎麽能分辨這一切不是幻覺呢?”嚴昱攤了攤手,並未否認。
“因為我已經從幻覺中清醒過來了。”官雲衣神色一黯。
“是麽,你就不懷疑自己是從一個幻覺走到了另一個幻覺裡?”嚴昱反問。
“這麽多人,同時陷入同一個幻覺麽?”官雲衣皺眉。
“不,沒有那麽多人,本體只有我,你們都是我製造出來的幻覺。”
“需要我再說一些,我知道,你不知道,又可以馬上驗證的東西麽?”官雲衣有些無奈的看著他。
“不用,所謂的驗證,也可能只是幻覺的一種,驗證的結果,其實也是內心早就決定好了的東西。”嚴昱再次攤手,表示官雲衣說什麽自己都不會相信的。
“算了,那你就自己在上面待著吧,我下去。”官雲衣知道他是精神科醫生,他內心構建的邏輯非常縝密,牢不可破,既然很難推翻他的理論,也不用再做無用功了。
“唔…”黃士季本來想自己留在上面,現在嚴昱要求在上面,這讓他有點為難。
“你不會也懷疑一切都是幻覺吧?也不想下去?”官雲衣看著為難的黃士季,簡直要瘋。
“這個地方…確實詭異…真實虛幻,本就一線之隔。”黃士季並不否認。
官雲衣對這兩人的簡直是無語。繩子的那一端又傳來暗號,顯然,上面的遲遲沒有動靜,讓等在下面的肖奉國感到焦急。
“行!你們倆都留在上面吧!”官雲衣一跺腳,自己綁上繩索下去了。
“其實…過於多疑,跟陷入幻覺,也沒什麽差別。”黃士季看了嚴昱一眼,“旁人是把虛幻作了真實,你卻是將真實當成了虛幻。”
“呵呵。”嚴昱笑笑,不接話。
“跟上!”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喊聲。
這讓嚴昱和黃士季都是一驚。
“糟了,有人來了。”黃士季皺眉。
“咱們得躲躲!”見嚴昱不動,他有些著急,“你不會覺得來的人也是幻覺吧?那你自己留在這玩吧。”
黃士季環顧了一下四周,周圍似乎並沒有太好的藏身點,“這個縫口…唉,我看我們還是下去躲躲吧,這會霧氣還沒全散,縫口這麽窄,他們不一定能找到。”
嚴昱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自己卻絲毫沒有要下去躲避的意思。
黃士季歎了口氣,獨自下去了。
嘈雜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嚴昱卻還是沒有任何行動。
那個討厭的“屁”就站在縫口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真是多疑呢。”說吧,“屁”笑了起來。
“不僅多疑,還善變。”嚴昱也笑了笑,“你這個時候出現,看來是並不想我下去,那反而讓我決定下去了。”
他快速走到黃士季下去的山縫口,看都沒看“屁”一眼,順著繩索快速滑了下去。
可是…先他一步下來的那幾個人,這會都不見了蹤影。
“剛才那些果然都是些幻覺。”嚴昱冷笑一聲。
他打開手電,看到面前密密麻麻的溶洞,皺了皺眉。
這些溶洞錯綜複雜,裡面估計也是四通八達,冒然進去,只怕會徹底迷路。可是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別的通路。
頭頂上傳來聲響,繩索被拉了上去。顯然,上面的人已經發現了他的行蹤。
“反正都是幻覺…”嚴昱再次舉起手電,看了看面前深不見底的溶洞,“也許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原來還是在白霧林…或者…呵呵,說不定根本就沒出荷葉鎮。”
他自嘲地笑了笑,手指在空中隨意地晃了晃,“就你吧!”他隨意指了一個離自己最近的溶洞,走了過去。
“嗯…還是靜觀其變好了…”剛走進洞口,他又改了主意,關閉了手電,戴上夜視鏡,在洞口處蹲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著即將從縫口下來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