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有些悶熱。鮑政委拿起一把蒲扇,扇了扇風。龍青松走到窗前,熱心地將關閉的窗葉全部打開,說:“政委,外面有風,打開了涼快點。”
鮑政委走到窗邊,果然有一絲風兒吹來,感覺有些涼爽。屋後的一棵樹杈上,茂密的枝葉忽然動了一下,黑暗中隱約有個人影蹲在枝頭,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姿勢,悄悄從枝葉間伸出一支長長的槍口。
然而,屋裡的幾個人卻全然不覺。
龍青松請示鮑政委和田宗怡:“需要給覃天和許琴他們傳達新的指示嗎?”
鮑政委擺了擺手,“我看不用了。許琴剛當上區長,雖然工作經驗不足,但她需要在實踐中得到鍛煉。覃天比較老成,能從容應對很多場面。況且,還有政府的其他幹部和南下工作隊的同志協助他們。既然讓他們去南鄉,就要充分給予信任,放手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培養他們獨當一面的工作能力。我們不能老是當婆婆,把他們抓在手裡,一個個都管成小媳婦兒,那樣的話,是不利於培養幹部的。”
龍青松說:“政委,我懂了。”
田宗怡和龍青松一起走向門邊,叮囑鮑政委:“政委,天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好,你們也早點休息!”
鮑政委轉過身子,剛一邁步,窗外陡地一聲槍響,一發子彈貼著他的耳邊飛到窗口對面的板牆上,打出了一個窟窿。鮑政委連忙蹲下,動作迅速地從腰間抽出手槍,在窗沿下悄悄露出眼睛向外面觀察。
”呯!”
又一聲槍響,一發子彈擦著窗沿射進來,打在了鮑政委身後的地板上。鮑政委拉一下槍栓,把手槍舉過頭頂朝外開了幾槍。
剛到門口的龍青松被連續響起的槍聲嚇了一跳,趴在門邊有些驚惶失措。
田宗怡從門口又折返回來,也拔出了手槍,一邊將子彈上膛一邊伏低身子接近到鮑政委身邊,悄聲問:“政委,沒傷著吧?”
“沒有。”鮑政委盯著窗沿上被子彈擦出的痕跡,朝窗外努一下嘴,說:“外面有棵樹,開槍的人一定躲在樹上。我數一二三,我們同時從窗口的兩個底角向那棵樹射擊。”
田宗怡點了點頭。
鮑政委悄悄從窗戶下面轉移到窗角的另一邊,輕輕喊:“一、二、三……”突然和田宗怡同時起身,舉槍朝窗子外面的大樹摳動扳機。
“啪!啪!啪……”
幾聲槍響過後,外面沒有了動靜。
王班副和幾名戰士端著槍衝進指揮部,大喊:“政委!”
龍青松縮在門邊,顫抖地指著窗口,說話都有點哆索:“王班副,快……快,去外面看看……”
鮑政委隱蔽在窗角下,也朝窗外指了指。王班副箭步蹽到窗邊,用手上的衝鋒槍朝外面一陣掃射,然後一個魚躍飛出窗口,在地上打了個滾,撲向附近的大樹。
幾名戰士跟出去,打開手電筒在樹下仔細尋找了一遍,又在周圍檢查一番,已不見了槍手的蹤影。
鮑政委站起身來,收起手槍,走到剛被子彈擊中的板牆邊,摸了一下上面的彈孔,調侃道:“看來,敵人很關心我們,想在牆上再鑿幾個孔,讓屋子裡多通點風,涼快涼快,想得很周到嘛!”
田宗怡走到他身邊, 心有余悸:“政委,剛才太危險啦!我叫人把這扇窗子給你封起來,免得敵人再來打黑槍。
” 鮑政委輕松一笑,“宗怡同志,因噎廢食,沒有必要。我鮑文俊也算是身經百戰的人,不能被敵人嚇唬一次,以後就不敢出門了。敵人要來,就讓他來吧。正好,我們可以想辦法將他們一網打盡嘛!”
王班副和幾名戰士從窗口鑽進來,向鮑政委和田宗怡報告:“政委,田縣長,開槍的人跑了,只找到了幾枚彈殼!”
田宗怡下令:“在屋後布設暗哨,嚴防敵人再來破壞!”
“是!”
王班副帶著幾名戰士又從窗口鑽了出去。田宗怡和龍青松走出鮑政委辦公室,到了院子裡,批評龍青松:“你怎麽搞的,把屋裡的窗子全部打開,差點出了大事!”
龍青松滿腹委屈:“田大姐,我是看屋裡太熱才開窗戶的,哪想到外面躲了個槍手啊……”
田宗怡也感到納悶:“是啊,敵人是怎麽知道政委辦公室的確實位置的,而且一直躲在樹上等待機會,是不是我們內部有人做他們的內應?”
“田大姐,你想得太複雜了吧?這可能只是個突發的意外事件,如果沒有任何證據就懷疑我們自己內部的同志與敵人沆瀣一氣,刺殺縣委和剿匪指揮部的主要領導,會影響大家工作的積極性,也不利於團結呀……”
田宗怡考慮了片刻,叮囑龍青松:“這事先不要上綱上線,也不要在同志們中間議論,免得造成不良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