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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長生圖》第8章:行路難(2)
  十八天后,縣大牢的牢房裡,黃橙正杵著棗樹杈轉圈呢,門頭上的鎖鏈“嘩啦”被人解了下去,立時湧進來倆衙役。黃橙心頭一緊:“什麽情況?”

  啥也沒明白,一邊一個,架起黃橙就往外走。

  黃橙腳不沾地,見狀,慌了神,喊道:“不是說好二十天的嗎,怎麽提前了呢?倒是打個招呼呀,我這心裡還差兩天準備呢!”衙役沉著臉,懶得搭理他。黃橙一看,是呀,自己都快死的人呢,還跟我廢什麽話呢!於是,立馬哭了鼻子。

  這麽些日子以來,黃橙每天給自己打氣,沒事就故作深沉,一臉老氣橫秋的在牢房裡轉圈,企圖學學古人慷慨就義的風骨。十幾天下來,好不容易找著點民不畏死的感覺,正打算再積累兩天,把這氣勢養足了,到時候上了菜市口,大喊一聲“爺爺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接著將脖子往刀口下一伸,對儈子手調侃一句:“手準點,偏了,小爺可不答應!”如此一遍走下來,夠多瀟灑,必能博得大夥兒一片彩聲。

  可眼下呢,不等自己神形完備,對方就提前下手,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方寸大亂之際,一切過往的自我修煉和心靈構建,像顆剛剛騰起的小火苗,叫人轉身一泡尿就給滅了。

  “別人砍腦袋還有頓‘殺頭飯’呢,怎麽到我這兒連個窩頭都沒瞧見就上路了。”一路上,黃橙哭著喊,“剩菜剩飯什麽的,倒是讓我扒上兩口,好歹做個飽死鬼啊!”

  任憑黃橙怎麽喊,倆衙最多笑兩聲,也不搭腔,架著他,一個勁兒往前走。經過甬道,上樓梯,穿過一道院子,又拐進另一條甬道,然後經過幾扇房門;門都關著,不知道裡面住著些什麽。最後來到一間屋外,門朝外打開,然後被架到了裡面。

  屋子裡沒什麽東西:一個丈把高的十字樁,兩條凳子,一張木桌,桌上放著繩索和鐵箍頭。

  三下五除二,兩衙役把黃橙綁到十字柱上,從桌上拿起一個鐵箍,把黃橙的腦袋往柱子上一箍,固定好位置,黃橙立馬覺得腦瓜子一緊,再也動不了分毫。

  忙完這一趟,倆人方才出去,隨即門外想起一聲喊:“老湯!好了!”

  片刻功夫,進來一個半大老頭,五十左右的年紀。這人看了黃橙兩眼,促狹似的一笑:“小子,忍著點。”

  黃橙心說啥呀,就叫我忍著點。這時候他心裡十分恐慌,各種胡猜亂想:“難不成他們也打好了主意,不叫我上菜市口,就在牢裡頭把事辦了?我那些個打算可沒跟人說過呀,到底是誰泄露的天機呢?”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好哇!連最後一回出彩的機會都不給我,真他娘歹毒!啥叫趕盡殺絕,這他媽才叫趕盡殺絕!”

  他正悲憤交加,半大老頭一手舉針,一手托盤,可就站到了面前。黃橙一看:我滴媽呀,這些當官的太他媽不是東西了,殺個人連刀都舍不得用,改拿大針活戳!一下,黃橙可就崩潰了,頓時聲淚俱下,比死了爹娘還傷心欲絕。

  老頭一瞧黃橙這副慫樣,立馬嗤之以鼻。“還他媽殺人犯呢?就這點出息,殺雞都夠嗆!”老頭對黃橙十二分瞧不上眼,似乎覺得對方弱了“殺人犯”這一名頭的威勢。“刺幾個字,犯得著這麽鬼哭狼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嗎!”

  “啊?”淚眼婆娑,掛著鼻涕,黃橙好似沒聽明白。

  “不就刺幾個字嗎,啊什麽啊呀!”老頭也沒管黃橙明不明白,手腕子一點,針尖蘸了托盤裡的墨汁,

就刺破了黃橙的臉皮。  “哎喲!”黃橙叫了兩聲,得知老頭不是要拿針戳死自個兒,心就慢慢穩下來了。到後來,兩人還聊上了。

  黃橙:“大爺,您高壽?”

  老頭:“小六十了,我孫子比你還大兩歲呢。”

  黃橙:“噢!你往我臉上刺什麽呢?”

  老頭:“地名唄!難不成給你整條龍嗎?”

  黃橙一愣:“啥地名?”

  老頭:“同州!”

  黃橙又一愣:“啊?”

  老頭:“怎麽,不喜歡同州?”

  黃橙:“不是不是。”

  老頭:“那你啊個什麽勁兒?”

  黃橙:“怎麽是同州呢?”

  老頭:“你想去哪?”

  黃橙:“我……”

  老頭:“笑一笑。”

  黃橙:“啊?”

  老頭:“讓你笑一笑。”

  又說:“對囉,保持這個笑容。”

  刺了幾下,又說:“可以了!”

  黃橙:“大爺,不就殺個頭嗎,到哪不是個死,空跑這一千多裡幹嘛?”

  老頭一愣:“殺頭?”

  隨即明白了:“你說你呀?”

  黃橙:“不就是說我嗎?說別人,別人也不答應啊!”

  老頭樂了:“你死不了!”

  黃橙一愣:“啥意思?難不成把我放了?”

  老頭又樂了:“放?你給太爺孝敬了幾個錢?”

  黃橙搖頭。

  老頭:“改發配了!”

  黃橙一驚:“發配?”

  老頭:“讓你到同州修河堤。”

  黃橙一樂:“這麽說,我不但不用死了,還得份差事!”

  老頭:“別高興太早,興許你就得死河堤上。”

  黃橙被老頭嚇住了。

  老頭解釋:“哪年修河堤不死幾個人的?尤其像你這麽個孩子,危險不說,光是每天的活計便能把你累死。”

  隨後,老頭把種種看來的聽來的燴成一鍋亂燉,西裡呼嚕一頓說,黃橙聽完,心裡直叫苦。但好在一時三刻,把命保住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那就得往下活;孰能料定往後又是個啥結果呢?

  這時候,老頭:“笑,對囉,保持這個笑容!”

  兩天后,晨光曦色中細雨綿綿,黃橙臉上頂著“迭配同州”四個青黑色字樣,杵著棗樹叉,一瘸一拐,走出縣大牢的牢門。

  站在半山坡上,望著眼前一片煙雨朦朧,黃橙油然而生一股淒美悲壯之情慨。是呀,他做夢都想不到,在這片土地上,自己的人生竟發生了如此大的陡轉。都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可誰知道別人的一失足,竟成了自己的千古恨呢?他不是為此埋怨王小憶,而是甚感個人面對命運的突襲,的確是防不勝防!

  一路負責押解黃橙的兩個衙役,一個姓費,一個姓袁。年紀差不多大,三十五六上下。挎著鋼刀,提著水火棍,別看長相凶惡,兩人對黃橙還挺和氣。

  由於黃橙年紀小,身體羸弱,又有傷在身,跑是跑不了的,二人一商量,便免了他的刑枷和腳鐐。但東西還是得帶著,不然到時候抵達了地方,不合乎押解與接收的規矩,自己是要吃罪的。於是,二人雇了頭驢,把這兩樣東西跟別的一些家夥事兒,全擱在驢背上馱著。最後,三人一驢,緩緩上路。

  路上,兩位當差的邊走邊聊。“聽說了嗎?前幾天,歐陽霸他們家遭賊啦!”姓費的那位說。

  “嗐,早知道了。也不知哪的賊,本事真大!偷了那麽多金銀財寶,一點沒驚動歐陽家的人,甚至連狗都沒叫一聲。還是後來歐陽霸自己下地窖取錢,一開門,傻了,這麽多年積蓄,多少金銀財寶,差不多叫人掏了個乾淨。”姓袁的那位補上細節,“最不可思議的,是那賊不知用什麽辦法開的大鐵門,竟一點沒把門鎖弄壞,好像他自己有鑰匙似的。”

  “聽說了。不過最奇怪的,這事居然是一個人乾的。”姓費的那位既篤定又驚訝。

  “負責此案的錢捕頭也這麽認為。說從地窖內留下的兩個腳印來看,一個是歐陽霸,另一個便是那賊。而且看搬動的跡象,那賊應該翻來覆去偷了很多次。“姓袁的那位道,“錢捕頭按著腳印追下去,發現那賊是打狗洞裡鑽進來的,翻出去一看,腳印沒了,只有模模糊糊兩道車轍,想必是預先備好了車馬,一得手,便駕車而去了。”

  “看來這賊不僅膽大,還挺周全。”姓費的道,“不過有一點咱還是不明白;要躲過人不難,有經驗的賊,差不多都有這本事;可他怎麽把狗瞞過去的呢?”

  “你說的這個,剛開始我也覺得奇怪,後來聽錢捕頭一說,才明白。”姓袁的說。

  “是嗎?錢捕頭怎麽說的?”姓費的問。

  “嗐,隻怪你我不常在江湖上走動,對一些下五門的手段所知甚少。”姓袁的指點迷津,“這下五門當中,多是些雞鳴狗盜之徒,要講武藝,九成九拉稀,但唯獨這溜門撬鎖,坑蒙拐騙的本事極為高明。這其中就有一種專門對付看家犬的東西,叫“狗愛香”,只要往肉骨頭上撒一點,甭管什麽樣的狗,一聞這味道,立馬就美了,除了這骨頭,它啥也不管。”

  “原來如此。”姓費的恍然大悟。

  聽完兩人一番閑聊,黃橙暗中吃一驚。照二人所言,那賊肯定是田大尾巴。幾人中,就數田大尾巴最是精通這些手段,以往便見他施展過多少回。沒想到大夥兒都跑了,他居然還留在這兒。那麽他肯定也知道咱們的遭遇,那他為何沒有去找大夥,反而一個人把買賣作下了?難道他要吃獨食?不會吧?不說自己,就說他們幾個,一起相處這麽多年,難道田大尾巴真就一點情面不顧?越想,黃橙覺得這事越懸。說實在的,對於田大尾巴,他還真拿不準。

  由於黃橙腳傷和屁股傷都未能痊愈,趕起路來自是慢了許多。倆衙役竟也不急,走一段歇一段,三人磨磨蹭蹭,曉行夜宿,幾天后,可就出了慶縣的地界。

  幾日來,黃橙連著行走,按理說風吹日曬,傷勢定會加重才對,可事實上,由於他們三人並不急著趕路,走得相當緩慢,以至於全把這押解的罪途當作閑步來散,而這點不輕不重的鍛煉,剛好有利於黃橙恢復傷勢。

  時至今日,屁股上的棒傷均已結痂,由於長新肉發癢,黃橙時不時還順手扯下一塊血乾巴來,放手裡研究。只是腳踝屬於傷筋動骨,要完全康復,怕是還得有些時日。當然,比起原先來,自是要好上許多,雖然走路還離不了兩根棗樹叉,但拉屎撒尿的時節,已能做到蹲站自如,比往日輕松不少。

  這日,三人來到豐和縣境內的桐林鎮,眼看日落西山,倦鳥歸林,天就要落下夜來。再往前是走不了了,隻好到鎮上,尋下一處客店,草草用過晚飯後,三人便早早睡下了。

  一路走下來,三人同吃同睡;畢竟黃橙大小是個犯人,真要一點不看不管,萬一跑了找誰去?

  這天晚飯吃得太鹹,黃橙喝了許多水。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叫尿給憋醒了。於是起身打算上茅房。“叔,我去撒泡尿。”他得向二人請示,讓二人給自己解開腳鎖,結果沒聲。借著朦朧月光往前一瞧,被子攤開了,裡面都空著,沒人。也不知道二人上哪了。黃橙尿正急,猛然發現自己腳鎖沒上好,心中一喜,便沒管太多,脫掉鎖鏈,徑自出門來到了茅房。

  一通舒坦過後,他往回走,這時,忽然瞧見院子裡的後門開著,門口梯凳上坐著兩人,手中各拿一杆旱煙槍,正吸著煙,兩顆紅點一會兒明,一會兒暗,吞雲吐霧之間,兩人貌似在說些什麽。

  黃橙在暗處一瞧,這不是押解自己的倆衙役嗎?大晚上的不睡覺,怎麽跑這吸煙來了?正要衝二人打招呼,就見一個跟另一個不知道為了什麽爭論起來,聲音有些大,把黃橙嚇一跳,心說什麽事呀?搞得倆人爭成這樣。心裡十分好奇,便決定過去偷聽。

  貼著牆根,黃橙學著黃花魚——溜邊兒!一瘸一拐,可就悄悄摸到了門後。隔著扇門板,二人的談話,黃橙聽得清清楚楚。

  “老費,夠意思了,咱們一路上對那小子可不錯;說走,走!說歇,歇!曾幾何時,哪個犯人讓咱們這麽伺候過?”衙役袁道,“哪怕我親爹呢,我也沒這麽聽過他老人家的話。”

  衙役費吐出一口煙,問:“能一樣嗎?你敢殺你爹?”

  衙役袁也來了勁兒,道:“老費,你要這麽說,可不象話。別忘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要真有良心,歐陽霸遞銀子的時候,你別接呀!這會兒銀子揣熱乎了,又想起來做好人,拉倒吧你!惡心不惡心!”

  接著道:“你要不敢做,把你那份錢給我,這買賣我一個人作下了!”

  一提到錢,衙役費可不幹了,喝道:“滾犢子!掉錢眼裡了,見錢你就鑽,怎不叫你娘賣去?”

  接著說:“我老費是拿錢不做事的人嗎?懂不懂啥叫信譽?”

  又一歎:“隻怪他跟我家‘狗剩’長得太像,有時候一晃神,我以為兒子又活過來了。你知道,咱老費家幾代單傳,好不容易有這麽個……”

  “打住打住,咱說這小殺人犯,你扯你死兒子幹嘛?”衙役袁打斷道,“一句話,你乾不乾?”

  這下,算把衙役費逼到了死角。猛嘬了一口,衙役費吐著煙,把旱煙槍往梯凳上敲了敲,站起身來,給了自己一耳光,兩眼望天,歎道:“我不是人!狗剩,爹對不住你!”

  二人決定下事情,便打算回房睡覺。進了院子落下門閂,一個說:“你先回去,我撒泡尿。”另一個沒尿,此時也說:“我陪你!”

  趁二人上茅房的空當,黃橙轉身溜回屋裡,登時心裡炸了毛。聽倆人的意思,不用說,是受了歐陽霸的指使,要替人家斬草除根,把自己宰了。左思右想,便決定趁夜出逃。

  這一路上,黃橙也不是沒想過逃跑,只不過平日裡二人左右跟著,自己腿腳又不方便, 沒法逃,便打算等自己傷勢好轉,再另尋機會。但眼下,火燒眉毛,再不跑,就等著做鬼了。

  可跑也得有個跑法,不能瞎跑;身無分文,等於寸步難行。雖然自己有“手藝”,但眼下這身體狀況,一時三刻也施展不開。正自發愁,靈光一閃,想起二人所言歐陽霸收買兩人的銀子。黃橙立馬到二人包裹裡翻找起來,果然,從裡面各掏出紋銀五十兩,總共一百兩。心說這可是拿自己命換來的。

  也是作賊養成的習慣,見桌上放著倆打火石,挺有分量,跟銀子塊差不多大小,黃橙便來了個偷梁換柱,李代桃僵;把打火石往二人包裹裡一塞,冒充銀兩,然後把包裹複原歸位。真不愧是巧賊,若不仔細瞧看,還真發現不了。

  剛把銀子揣懷裡,正準備溜,門外卻傳來了二人的腳步聲。黃橙心中暗悔,自己不該貪圖銀兩,錯失逃命的機會。眼見今晚跑不了了,黃橙連忙往地鋪上一躺,裝睡,跟真的一樣。

  兩人開門進來,瞧見黃橙睡得正香,腳上的鎖鏈卻掉在一邊。

  “老費,你怎麽鎖的呀,要跑了怎辦?”姓袁的責怪道。

  姓費的一瞧,明白了,因為自己圖財害命,心裡發亂,一時疏忽導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往後注意就是。“

  打了個呵欠,姓袁的脫鞋上床,扯開被子進了夢鄉。剩下姓費的那位,只見衝著黃橙作了個揖,輕聲念道:“唉……小兄弟,對不住你喲!”隨即拿著鐵索,一頭鎖在黃橙腳上,一頭鎖在自己手腕上,然後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徑自也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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